12、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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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一日这天，霁然和店主沈溪签了咖啡店转让合同，拟定十五日后正式移交。在剩下的半个月里，沈溪依然坚持每天开店，咖啡和甜点也都准备得一丝不苟。他极力让这场告别像电影的片尾长镜，隽永而充满仪式感。
霁然的生活变得很有规律。她每天一大早来到咖啡店，在这里待一整天，然后踏夜而归。店里大多数时候都门可罗雀，在连锁咖啡厅和网红店大行其道的今天，这种中规中矩的小店就像式微的皮影戏，已经沦为边缘商品。
云展时常要跑工地，或者在事务所开会，偶尔才会抽空过来。他们有时会讨论下店里的装修，但更多时候什么也不说，只是相对坐着，云展忙他的图纸，霁然则看她的书。对于刚刚经历了一段兵荒马乱的霁然来说，这样的时光宁静而充实，令她分外安心。
“你觉得我去大学旁听市场营销的课程怎么样？”有一天，霁然忽然问道。她的视线扫过店里寥寥几桌客人，神情充满苦恼。
云展抬起头，略感意外地看着她。他自然明白她的苦恼从何而来，于是鼓励地点头，“很好的想法。”
“其实我决定盘下这家店是一时冲动。”霁然坦言，“真的要上场了，才发觉自己一点底气都没有。我没有经营管理的经验，又不擅长拓展人脉，好像一点也不适合开店。”
云展看着她将一张纸巾撕成很多小条，以此掩饰自己的焦虑，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想坐过去握住她的手，将这种焦虑转移到自己身上。
“你有没有考虑过，也打造一个‘勿幕之夜’？”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按捺下自己的冲动。
“你的意思是，像“云上”一样每周请乐队过来客串表演？”霁然反问。
云展点头。
霁然却摇头。“一开始我的确这么想过，但我不想和琴姐做竞争对手。”她看着云展，见他眼中掠过一丝了然。那些熟悉的乐手大多和云展一样，平日里有自己的工作，只在周末才有闲暇客串。如果她也打造一个“勿幕之夜”，势必和“云上之夜”形成资源竞争，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别太担心。”云展终于顺从自己的心意，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我会给店里拉客的。”
“……”当她的店是怡红院吗？霁然瞪着他，哭笑不得。
日子一天天向中旬滑去。有时候待得太闷，霁然也会离开咖啡店，去附近电影院看场电影。
今天看的是“侠盗联盟”。电影实在不怎么样，难怪观众寥寥。散场后，她随着稀稀落落的人流一起走出放映厅。
“霁然。”
她循声望去，只见云展站在大厅，正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霁然吃惊地跑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云展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你每天除了咖啡店和这里，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还真是被他看扁了，霁然白了他一眼。
“走吧。”云展视若无睹，唇边悄悄带了一丝笑意，“我带你去吃越南菜。”
“可我刚刚才吃完一桶爆米花，还喝了一杯可乐，现在什么也吃不下了。”霁然皱着眉说。
“那就先回店里吧。”
走到门口，霁然忽然扭头，对着云展狡黠一笑，“我今天是骑电瓶车来的。”这几天文文来城北参加培训，她嫌每天南北来回太折腾，就暂住在霁然家里。作为报答，她让出了自己的交通工具。
云展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她走近门口停放的一辆电瓶车，然后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哭笑不得，只好也跟过去。
“要不你自己开车回去？”霁然双眼亮晶晶的，似乎为捉弄到他而十分得意。
云展露出处变不惊的笑容，“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
霁然尚未揣摩出他话里的涵义，就见他长腿一抬，瞬间落座在电瓶车的……后座上。
“……”事态发展完全出乎意料，霁然瞠目结舌，半天无法作出反应。
“送我回去吧。”云展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子，无比自然地抓着面前的扶手。
霁然在他的无耻面前败下阵来。她一边跨上前座，一边嘟哝，“你还真是能屈能伸。”
“好说。”云展在后面施施然地提醒，“小心行驶，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了你手上。”
“那我还真是忍辱负重。”霁然偷偷翻了个白眼。
这个回合，霁然完败。
回到店里，云展照旧去忙他的图纸，霁然则拿出最近刚买的星巴克创始人Howard Schultz的著作《Onward》开始阅读。她最近颇有危机感，买了很多经管类书籍临时抱佛脚。
刚看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溜号。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日历，喃喃自语，“今天八月九号，还有不到一周我就要赶鸭子上架了。”
“你说今天几号？”云展忽然从屏幕前抬头，插话。
“八月九号啊。”
“看来我真是忙糊涂了。”云展摘下防蓝光的平光眼镜，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霁然好奇地看着他，“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非要说特殊的话，”云展淡淡笑道，“那就是我又老了一岁吧。”
“今天是你生日？”霁然惊讶不已。
“嗯。”云展点头，随后露出无奈的笑，“不过我已经习惯在这一天过去或者即将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一点。”
霁然忽然想起在电影院时云展说去吃越南菜，当时她……她急忙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过九点了，哪儿还来得及去什么像样的餐厅庆祝？她的心就像被忽然戳破的水球，一下子内疚飞溅得漫天遍野。
“我现在去给你买蛋糕。”她当机立断地站起来，准备向门外冲去。
云展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他对着她的一脸愧疚，心中一荡，语气不自觉带了点撒娇，“可我不爱吃甜的。”
霁然为难地看着他，哪有不甜的生日蛋糕？
云展被她的的神情逗乐。
“要不我给你煮碗长寿面？”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替代方案。
云展没想到自己有这个运气，不由地连眼睛也笑起来，“好。”
霁然立刻去找沈溪，向他借了厨房来用。她以前和妈妈学过手擀面，虽然很久没做了，但想必功力还在。
她将面粉和水揉成面团，然后盖上保鲜膜放在旁边，准备饧20分钟。
偶然抬眼一望，却见云展双手抱胸站在厨房门口，一脸笑容地看着她。
“不准看啦！”她连忙走过去，用没有沾面粉的手肘推云展，想把他赶出厨房。
云展一脸莫名，“为什么不准看？”
“我会怯场。”霁然理直气壮。
“我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人给我做长寿面，我当然得好好看着。”云展比她更理直气壮，岿然不动。他原本想用手机摄录下来，却又觉得赧然，只好改用眼睛记录这些画面，以供回飨。
拗不过他，霁然只好随他去。她见时间差不多了，忙去取出面团，开始擀面。她用擀面杖将面团推卷、展开，然后撒上扑面……若干来回之后，面团终于被擀成薄片。她略微松了口气，又将其切成细条状，然后下入一旁的沸水锅中。几分钟过去，一碗香喷喷的手擀面就出锅了。
霁然露出满意的笑容，刚要伸手将面碗端起来，云展已经抢先一步。他戴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隔热手套，端起面碗大步流星地走出厨房。
眼见云展吃得津津有味，一句话也顾不上说，霁然不禁有些得意，明知故问，“好吃吗？”
云展竖起大拇指，“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手擀面。”
“看来我的手艺没有退步。”霁然飘飘然起来，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在餐牌里加上手擀面？可是咖啡店卖手擀面，好像有点怪。”
正在埋头苦吃的云展忽然被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霁然忙把水杯递给他，“慢点吃啊，又没人跟你抢。”
云展喝了水，好不容易顺过气来。
“是有点怪。”他回答她的问题，神色有点古怪。
沈溪正在收拾厨余。
“谢谢你把厨房借给我。”霁然走过去，将空碗放在洗碗池里，顺手洗起来。
“别客气。”沈溪一边整理烘焙模具，一边好奇地问，“对了，我刚才发现盐用完了，你是怎么找到新的？”
霁然一时有些茫然，指着洗碗池右边的料理台，“盐不是在那一排罐子里吗？”
“那是烘焙用的糖，做中餐用的油盐酱醋都在这边。”他指着洗碗池左边的料理台。
霁然只觉两眼一黑，恨不能当场晕过去。
云展的车速一向不快，今天似乎更慢了一点。
“要听广播还是CD？”他一边开车一边问。
没听到回答。他分神觑了旁边几眼，只见霁然神情茫然地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困了吗？他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累了就先闭会儿眼，到了我叫你。”他轻声说。
“我把糖当成盐了，你怎么还吃的下去？”霁然突然问。
云展惊讶的目光轻轻扫过她，然后很快收回。
“我没有说它不甜，但的确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手擀面。”他诚实回答。
“你不是不喜欢吃甜吗？”霁然当然不会被这么糊弄过去。
云展唇角带笑，“可是我今天觉得甜的刚刚好，正适合今天的心情。”
“……”霁然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云展低声笑了。
“不过，”霁然忽然指着窗外，“这个海航大厦，我们好像是第三次经过了。”他的路盲症，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呃，”云展沉吟，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大概今晚吃了太多糖，得了‘醉糖症’，所以下错了匝道口。”
“……你还能更胡诌点吗？”霁然不敢相信。
“你不知道‘醉糖症’吗？”云展一本正经地解释，“人如果一下子吃太多糖，血糖浓度就会飙升，产生一种类似于醉酒的幻觉，所以我才会下错匝道口。”
“……”霁然哑口无言。
她忽然发觉，云展以前的绅士风度也许是种伪装，实际上他赖皮又幼稚。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11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