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斋笔录》若渊玄

8、江涸（中）

　　原来是江潋。
　　“怎么是你？伤到没？”江潋两只手臂挡住韶君的去路，面朝着她。“你和那文绉绉的大夫呆久了，被他迷得五迷三道，连功夫也丢了吗？”沈韶君见离她咫尺之近的江潋，脸涨得绯红。
　　“你在胡说什么？啊！你放开我！”沈韶君想摆脱江潋抓紧的手。
　　“韶君，少动心思。别忘了，你和他不一样，和我们才是一样，手上沾满鲜血。”江潋的话像一根棘刺扎进韶君心中。“啪！”清脆响亮的掌掴打得江潋嘴角滴血。沈韶君只是愤愤地掉头走掉并甩下一句话：“不要你管！”江潋“呸”一声吐掉了口中的稗草。
　　“谢各位这几日的照顾，在下就此下山。”雪狼寨的弟兄挥手跟萧子兮作别，让人心生奇怪的是，沈韶君并没有来。
　　“这样好吗？连最后一面都不去见，可别后悔了。”
　　“嗯。”沈韶君低下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萧子兮下到半山腰，三个土匪拦路。
　　“不好！”沈韶君突然觉察到了什么，连忙骑着马朝萧子兮离去的方向奔去。
　　“这就是雪狼寨救的小大夫？正好抓回去给我们干活！”
　　“咳咳……不，我不会帮你们做事！”萧子兮倒在地上，一个救世济人的大夫对于穷凶极恶的土匪也是毫无抵抗之力。
　　“那留着活口也没什么用了！”土匪被萧子兮的话激怒准备痛下杀手。
　　“不要！”半路杀出个沈韶君。她用自己的身子去护住萧子兮。只是，许久也没什么事。
　　江潋挡在前面用手握住了刀的钝处，血迸溅出来。沈韶君看清形势，一咬牙，挥刀霍霍砍向持刀的土匪。刃上沾着血，萧子兮目睹了她神情之中的血腥与冷漠。

　　“没事吧？”沈韶君帮江潋缠着绷带，心中也有些心疼。
　　“我没事，倒是那家伙……刺激不小啊。”江潋回头看了看坐在岩上的萧子兮。沈韶君给江潋包扎完走向了萧子兮那边。
　　“子兮…我…”萧子兮一听，连忙起身伸出手来。
　　“我不想看你生活在腥风血雨的杀戮里。跟我走吧！”此言一出，沈韶君心中或许是感动，泪水盈满了眼眶，不知不觉迈着步子向萧子兮，手搭在萧子兮的手心里。
　　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抓紧了她的另外一只手——是江潋。
　　“韶君。”纵使江潋没有言明挽留她的话，她也知晓江潋的意思了。
　　热泪终于夺眶而出，沈韶君松开了江潋的手，这次，已经做出选择了。
　　江潋伤口上的血渗透了绷带，连带着韶君的手也沾了血，血滴落下来，如同他的心。
　　夜晚的风清冷。月照着江潋寂寥的身影。
　　“怎么就让韶君姐跟着那个大夫走了！韶君姐和老大你才是……”
　　“别说了！爷我怕找不到一个女人吗？不稀罕她！”江潋一口吐掉了稗草，提着壶往嘴里灌酒。

　　离开雪狼寨后的沈韶君理着挂晾的被单。她摘掉了锦帽，簪上了发髻，着装也是身为人妇的样子。
　　“韶君，我从集市上买了些桂花糕，你来尝尝。”
　　“哇，好多！”萧子兮看着她吃得开心，心中深有意味。
　　“你现在嫁给我，便在没办法舞刀弄枪了。你不后悔吗？”
　　“我怎么会后悔呢？我一直……想过一个正常姑娘应该过的生活，并且把过去的杀戮都忘掉。谢谢你，子兮！”萧子兮看着她幸福的样子心中也松活了许多，一把搂她入怀。躲在不远处窥着他们的江潋目睹此情此景心中很不是滋味便转身离开了

　　“早就听说沈韶君这个小娘们金盆洗手了，没想到是真的。今天要把以前的仇一并算了！”
　　“对！”领头的一说，后面的土匪一呼百应。
　　“哟！一群乌合之众，想得倒挺美啊。”又是江潋在嘲讽着黑风寨。
　　“呵，兄弟们，别怕他。没了沈韶君，他一个不足畏惧。”
　　江潋吐掉口中稗草，与黑风寨的一众土匪开始厮杀。
　　寡不敌众，江潋一人自是败了阵下来。
　　“叫沈韶君出来啊！真以为放下屠刀就能成佛了？她忍心看你死在这儿吗？哈哈哈哈！”黑风寨的领头人仰面大笑，冷嘲热讽着刚刚还气焰嚣张的江潋。
　　“我不会死，也不会让你们伤害她！”江潋强撑着一口气咆哮出来，这次独自上门应战，无论成功与否，他都不会让黑风寨伤到沈韶君一分一毫。

　　那日。
　　沈韶君一人帮着萧子兮上山采药草，正好碰上江潋和手下小弟谈话。
　　“大哥，你说要不要告诉韶君姐黑风寨的人要来报仇啊？”
　　“不要告诉她！就让她过她想过的生活！”江潋向来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他只是不想让她掺合进来受到伤害，他只是想让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沈韶君手持刀柄，思虑着自己要不要去，她扛不住内心的苦痛折磨，像个孩子一般号啕大哭起来，萧子兮握着伞替她挡雨。
　　雨淋在刀尖上，血和着雨水淌在泛着银光的刀面上。
　　“韶君……千万不要出来啊！因为……我会保护你的！一生一世……”江潋挺身站了起来，即便是死了，他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