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金手指以后[快穿]》陈未翎w

24、他的温柔乡

　　.一场嬉闹过后，十一点，林家人都要去睡觉了。

　　林慧穿着睡衣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夜色正好，再想想围在一张桌子上谈笑的家人，再一次忍不住悄悄红了眼眶。

　　手上的翻盖手机被她打开又关闭，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找到联系人里存下但从来没试着打过的那个号码，然后拨了过去。

　　电话里嘟嘟嘟响了三声过后，一个柔和的男声传来，林慧抹了把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你之前说能帮我，具体指的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电话那头，郑煜懒洋洋拨弄了一下面前的酒杯，声音里带着笑：“确实要跟你说清楚，之前是我搞错了。”

　　说着，身子往后靠去，模样很轻松，“你的那位小贺同学其实也是和你息息相关的，毕竟你是因为他的魂魄长久滞留在你身边，所以才会出现一点点被掏空的现象，如果他这次跨过了他的那个死劫，以后你身边自然就不会出现一个这样的怨灵跟在你周围，所以你只要救下他，别的什么都可以不用操心。但你今天打这个电话，实际上想问的，可不是这一件事儿吧？”

　　林慧沉默了一瞬，咬牙承认：“是，我想知道我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郑煜这边刚好过来了个醉酒的姑娘，见他坐在吧台里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挑眉看过去，不由得捂着嘴吃吃笑，问他是不是在跟女朋友打电话。

　　这声音可真是一点也不小，那头的林慧自然也是听见了，顿了顿，有些好奇：“你又回去了？在你那个……古里古怪的咖啡厅里？”

　　郑煜嗯了一声，挥挥手，让旁边那个正帮忙收拾东西的长发男人过来把人带回位置上。

　　小姑娘趴在吧台上，一看见来人，瞬间双眼都亮了一下，笑眯眯地冲着对方眨眼，问他：“帅哥，你这头发比我的还长啊，保养的还这么好，怎么留的？”问完又转头冲郑煜挤眉弄眼，“我说老板，你们这店和员工都这个有个性，好酷啊。”

　　郑煜不想跟她多纠缠，正好那位暂时在这里帮几天忙的下一位苦主也走过来了，他捂着手机示意自己去后头一圈，然后冲着小姑娘抱歉一笑，转身就走。

　　走到了安静的地方，他才重新把捂着手机的手放下来，靠在墙上回话：“想救你父母倒是可以，不过还是老规矩，你得找个东西来换。按我说的话，你妹妹一个人，换下你父母各自剩余的十五年阳寿，不知道这笔交易你同意不同意。”

　　“我妹妹？为什么是她？”

　　“因为……实话跟你说，她是一定要死的，到了那个时间点，部官死亡原因变成什么样，她都必须死，这是她的命里早已经定好的。”

　　林慧又惊又怒，十分不理解：“为什么我的命运可以改变，我爸妈还有贺文景都可以改变，她却不行？这又是个什么道理？我不接受。”

　　郑煜嗤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因为她和我一样。”

　　说实话，这句话不该说的，他们这些人的存在是个秘密，最好是不要被普通人知道，但是林慧不一样。

　　这几天郑煜一直在背后悄悄关注着她，看着她因为重新回到那个充满欢笑的家庭以后，笑容也越发灿烂起来，就不由得想叹气——林玫这个名字已经是在冥府挂上钩了，命运早就已经被掌控在冥王手中，所以林慧是不可能让她重新回去的，谁都没那个可能。

　　他这么说，不过就是为了让林慧死心，果不其然，听筒那边沉默了好久，然后忽然传来了啜泣的声音。

　　看来她是听懂了郑煜的意思。

　　不管她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反正事已至此，她是怎么着都得接受的。郑煜没再跟她继续多说，而是留了一句让她自己回去想想，就挂了电话。

　　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两点半了。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郑煜动了动发酸的脖子，重新回到大厅的时候，就看见那一桌客人已经要离开了。还是那个来搭过一次话的姑娘过来，说要结账，郑煜笑笑，十分大方说：“算我请，今天免费。”

　　姑娘诧异地啊了一声，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瞪大双眼：“这是碰上什么高兴事儿了？”

　　郑煜头也不抬：“一分钟后我就要反悔了。”

　　话音一落，那姑娘立刻不问东问西，抓着手提包就冲着门口的同伴们跑了过去。

　　店门关闭，外头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好像是在说着什么，然后忽然间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声，看来是对这次的免单行为非常开心，郑煜笑笑没在意，顺手接过了长发男人递来的托盘，说：“秦将军，这两天辛苦了。”

　　——这个在他店里义务帮忙的就是那天和林慧正好撞到一起的人，也是他下一个任务的雇主，秦羽。不过因为他提出的要求有些麻烦，而郑煜这几天分不开身，就只能先留他在店里待几天，等着林慧的事儿解决完之后再来说他的事情。

　　秦羽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因为心里压着的事儿不少，所以平时更不怎么开口了，这会也只是点点头，依旧没说什么。

　　郑煜知道他在为什么事儿发愁，所以也不故意凑过去讨嫌，俩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各回各屋去了。

　　这个店铺分着前后两个院子，前头的自然就是那个咖啡厅和酒吧二合一的地方，后头则是他平时住的地方。

　　顺着院子旁边的走廊往后，推开门，是个处处透着冷淡风的大屋子，左手边有个看不到尽头的大长廊，右边就是他的卧室和书房。

　　郑煜本来是想去书房里那点资料的，但推开门以后，发现有一个单薄的身影侧躺在书房的小床上，整个人蜷缩着，露出来的脚踝纤瘦无比，白的有点吓人。

　　脚步一顿，郑煜下意识就想转身走人，但最后在门口沉思半晌，他还是无声叹了口气，推门进去了。

　　时谦的魂魄在吸收了不少来自那些“雇主”传递上来的信念之后，越发稳定了，但人间阳气太重，他作为一个游魂，每天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消耗的也不会少，所以总是会觉得累，然后躲在他这边充斥着死气的后院里昏睡，以此减少每天的消耗。

　　郑煜拿了资料以后，脚步拐了个弯，蹲在了小床旁边看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伸手，试图将对方眉间的皱褶抹平，只觉得对方现如今这个姿势，实在是脆弱得不像话。

　　时谦死在15岁那年，虽说当时的个子早已经窜上去了，但模样还是带着点稚嫩和青涩，一副无忧无虑少年郎的样子。

　　和郑煜不同，他成了游魂之后，自然是没办法再继续生长，七年来，也就一直保持着当年的容貌不变，而郑煜已经慢慢从男孩成长为了一个男人，摆脱了当初的青涩懵懂，五官整个凌厉了不少。

　　拇指轻轻触碰到对方的眉心，时谦就动了动眼皮，睫毛轻颤，好像是要醒过来了一样。

　　郑煜吓了一跳，像是被烫到似的收回手赶紧站起来，转身就打算往外走，没走几步却听见后头传来一声软软的喊叫，尾音还微微上挑，好像是还没从睡梦中脱离，整个人依旧处在茫然的状态里，叫他：“哥。”

　　这次，郑煜没有再和之前那样反应激烈，只是站在门边悄悄深呼吸，用力绷着脸装作严肃的样子，停了短短几秒，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所以他自然是没看见身后的时谦眯了眼，黑白分明的瞳孔里瞬间蒙上一层寒霜，搭在床边的手指轻点几下之后，忽然笑了起来。

　　“还是不愿意搭理我吗？”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像一把琴弦出了些问题的小提琴，他坐在那里喃喃自语，颇有兴味地一挑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不理我就算了，大不了，我去找你啊。”

　　说着，垂下头，低笑出声，肩膀都在跟着一起抖动，整个人气势大变，跟以往那个安静沉默的样子截然不同。

　　*

　　当晚，郑煜再一次做了那个梦。

　　梦里，他的后背被冷汗浸湿，因为极度恐慌，连牙齿都在咯咯打颤。

　　他不过是因为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一怒之下夺门而出决定离家出走，压根没料到引发冲突的那个人——也就是他那位表里不一的便宜弟弟会跟着一起跑出来，悄悄跟在他身后。

　　更没料到的是，他这次莽撞的出走竟然会正巧碰上一个命案现场。

　　持刀凶犯就在他的斜对面，而他躲在巷子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看着对方无比残忍地将被害人虐杀，怕得几乎要昏过去。

　　但他用力咬着拳头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晕倒，不然一定会被发现。

　　好不容易等到凶犯离开，他只觉得自己双腿都完全麻木了，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往反方向跑，却没料到刚出巷子，一道刺眼的光就射了过来。

　　有人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却被极速冲上的面包车撞飞出去，躺在地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看，身/下晕开一团鲜红，触目惊心。

　　他倒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凶犯再次开车冲去，耳旁似乎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被二次碾压的那个人躺在血泊里，一只手冲着他的方向伸着，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后脑勺猛地一痛，他在昏过去之前，看到的是那个凶犯提着大大的编织袋走过来，紧接着就是一片黑暗。

　　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那张熟悉的面孔离得很近，双眼死死睁着不肯闭上，周围是冰冷的湖水，他们二人被装在一个袋子里，就这么面对面，不知道被丢进了哪片湖底。

　　漆黑的夜，鲜红的血，冰冷的湖水，还有那不肯闭上的双眼，拼凑成了他七年来一想起就后背发凉惊慌失措的噩梦。

　　郑煜整个人抖了一下，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他只觉得双手抖得厉害，往门口瞥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缓缓消失。

　　又是时谦在作怪。

　　他不愿意面对时谦，总想逃避这段记忆，时谦就偏偏要让他不断在梦里重复这段过往，无论如何都不让他忘记。

　　他们这一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俩，就用这种可谓是惨烈的噩梦，在不断地互相折磨。

　　可能是因为能让他们联系在一起的，除了愧疚，就剩下藏在最深处的恨了吧。

　　唯一能够让他们解脱的，只有在任务里赶快收集到来自那些雇主足够的死气和信念，这样子，他们才能够分开，不用继续这样互相折磨。

　　那样，对谁都好。

　　*

　　等到冷汗慢慢褪下之后，郑煜却也已经睡不着了，他开门出去想透透气，就看见有个人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他走过去在对方身边坐下，沉默半晌后，开始开了口：“秦将军，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自己回去处理那些事情吗？”

　　秦羽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握紧了手里的玉佩：“如果你答应，我同意你抽取我的记忆，到那时候你看了便知，现在，多说无益。”

　　是的，和张蔚林慧她们都不一样，秦羽迫切地想要回去挽回一些事情，可他却又不愿意自己回去。

　　之前同事说的麻烦，就在这一点上——秦羽想让任务员以他的身份回去，帮他弥补遗憾。

　　对此，郑煜有些想不明白。

　　按理说，既然想要弥补遗憾，那自然是自己回去亲力亲为，把当年没做的事情都给补回来，心里才会比较舒坦，可是这秦羽却怎么都不愿意。

　　郑煜之所以拖着，也是因为这一点，他没有把握扮演好秦羽的角色，所以害怕因为这个影响到事后收回的“信念”。

　　但秦羽态度很坚定，只是表示有些事情他没勇气面对，所以需要帮忙。

　　秦羽这态度让郑煜有些头疼，不过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心动的。

　　因为他已经看过了，如果能成功消除秦羽的遗憾顺利完成这个任务，得到的信念会比其他人还要再多一倍不止——这位秦将军身上堆了无数条人命债，天庭的人兴许会觉得反感，可他们是冥府的人啊！

　　黄泉之下千百万条怨魂厉鬼，他们要的就是这种浓厚的死气。说不定，完全吞噬这些死气，身体状态能比以前更好呢？

　　郑煜偷偷看了一眼他身上隐隐约约的黑雾，确实是心动了。

　　一直等着冥王那边施恩，他为什么不试着自己抢一抢？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梦，郑煜握了握拳，权衡一番利弊之后，长长吁了口气，说：“再等我两天，我替你去做。”

　　听他这么说，秦羽的目光闪了闪，好像忽然间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似的，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了些。

　　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玉佩，他眉目一瞬间柔和了下来，转过头来的时候，眼底也带了点笑意，轻声说了句：“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