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品》君薄宴

5、第 5 章

　　那家咖啡店叫做“MEET IN THE HELL”，说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跟林深两个保守的亚洲科学家会喜欢这个地方。

　　温斯顿把车稳稳地停在路边，偏头看向副驾驶的我，“先生，是这里吗？”

　　我点了点头，“是不是有点奇怪？”

　　温斯顿一边下车一边说，“先生，其实根据大数据统计，百分之七十的科学家都拥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怪癖，比如异常的神经质，外向型自我封闭，同性恋等等。”

　　我拍了拍身上的大衣，抬头看向这个非主流的酒吧，“怎么，你的词条还没更新？同性恋是人类的正常关系。”

　　他看起来有点抱歉，“先生，抱歉，其实我想说的是，这样的人的感情表达与旁人不同，所以不太容易被理解，就像是密匙与密文那样独一无二。”

　　酒吧有些年头了，温斯顿在我身边喋喋不休，砖红色的墙面上有一块巨大的毛玻璃，一切看起来都不清楚，像是一面充满诱惑的门，屋顶上是深绿色的藤蔓，暗红色的玫瑰从头顶垂下来，墙上钉着幼稚的万圣节装饰，专门在“HELL”上划了重点，像是个强词夺理的孩子，“我们真的是恶魔！！！！”，是的，能同时跟我一样对这样一个幼稚的店产生兴趣的人不多。年轻的林深和我还是同学的时候，在一个夜晚同时对着这个店哈哈大笑。

　　他穿的一本正经，勾肩搭背的拉着我，像个轻浮的浪子，“美人，走，陪我去喝一杯。”他没带平时的护目镜。所以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就像树林深处的烟雾那样直直的落在我脸上，美人就这么投降了。

　　我抱着胳膊，转了转头，把脸藏进夜色里，“咳，好。”

　　他捏了捏我的后颈，眨了眨眼睛，“你脸红什么？不会是第一次去酒吧吧？”

　　我，“……不是！！！”恼羞成怒吧，大概。我抬脚就要往里面走，半路却被人拽着围巾拎了回去，我刚想张嘴就被塞进了一个什么甜甜的东西。

　　“吃块糖再去吧。”他笑着摸了摸我的脸。

　　我瞪他，苦于嘴里塞着糖，难吃啊，流氓！

　　在这间幼稚的酒吧里，他第一次亲了我。那时候我没怎么喝过酒，连喝了两杯血腥玛丽我也没醉，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沸腾，把热气都蒸到了脸上，世界无法再聚焦，唯独那双肆意下藏着不安的眼睛让人沉醉。后来每次喝酒之前，他都要让我吃块糖。

　　林深，你看我现在已经可以平静的回忆这些事情了。

　　“欢迎光临！”吧台后面的胖老板一直没变过，很明显，他也认得我这个老顾客，“梁，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来，我很抱歉。”他眼里带着点遗憾与伤心。

　　我在老位置上坐下，“没关系，今年给我两杯别的酒吧。”老板打了个响指，向我吹了声口哨。
　　温斯顿在我对面坐下，打量着室内的陈设，感叹道，“先生，你们人类的想象力真是不可理喻。”作为一个机器人，他不明白门口哥特式，中间一半中国风一半毕加索这样的组合是情有可原的。

　　我双手扣在一起，看着坐在我对面近乎跟年轻的林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谢谢你们机器人的夸奖。”

　　琼斯老板娘端着两杯蓝调的酒，里面有晶莹的东西在浮动，像是一片星海，“First kiss”她是个岁末美人，深蓝色的眼睛时常让我想到星空或者美人鱼什么的，她一直很好看，跟胖老板在一起也很恩爱，她拿那双眼睛看着我，眼角通红，低头在我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可怜的孩子。”

　　我微微倾斜身体，配合她的动作，“没关系。”没关系，我也这么跟我自己说。

　　老板娘很难过，抱着盘子就跑回去了。我回头把胳膊搭在椅背上，抿了口酒，薄荷的味道，皱了皱眉。

　　“先生，您不喜欢薄荷吧。”温斯顿注意到了我的表情，我也一愣，我很少吃到薄荷，我一直以为林深不喜欢吃。

　　我摇了摇头，不愿意多谈，“林深，你还记得这里吗？”

　　温斯顿很明显的一震，静静地凝视着我，要是有一面镜子在我面前，我大概就能看得出我是真的很紧张，紧张的面无血色，亲爱的，我把钥匙交给你了，你回来吧。

　　“我不会忘的”温斯顿突然露出了一个我熟悉的微笑，我手中的杯子几乎被捏碎，他伸手把我手里的杯子抢救下来，“先生，我不会忘的。”

　　然后他起身去前台了一会，回来蹲在我面前，伸手递给我一块糖。

　　我接过糖拆开，丢进了嘴里，几乎是急切而充满渴望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温斯顿对我眨了眨眼睛，“这样会甜一点。”突然他迟疑了一下，“先生，我记得，我在这里亲吻过你，我可以亲你吗？”我没说话，他观察了一会，露出一个笑，“可以。”然后他将手轻轻地搭在椅背上，微微低头在我唇上亲吻了一下，“先生？”

　　我睁开眼睛，拍了拍他，“坐下吧，温斯顿。”他有些不解，我什么都没说，他不是林深，那块糖和亲吻都不是林深，我压抑着心底的愤怒，灌了一口薄荷酒，温斯顿是我亲手做出来的，他是为林深而生的，他怎么能不像林深，他怎么能。

　　我告诉自己要有耐心，猛然我突然明白了薄荷的熟悉感从何而来，第一次他给我的糖不是按照我喜好的西瓜味什么的，第一次，他塞进我嘴里的就是薄荷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