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人》珠玉在前

13、第 13 章

　　“胡说！”
　　云卫华说完这两个字，笑着抬头，接着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面孔，嘴里的话停在舌尖，这是央视记者做的一个访谈，收集的素材比省里的更加全面，也更煽情一些。
　　云一笑青涩阳光的笑脸，助人为乐的场面，照顾教育弟弟妹妹的用心，其中还夹杂着学校师生，医院医生护士以及云峰村村民，家人的采访。
　　当然，她在邮局的英勇事迹依旧是报道的重点。
　　然而，身为家人，云卫华和其他观众看到的重点并不一样，母亲的眼泪，父亲的白发，家人手里的杂粮馒头，都让云卫华难过得想哭。
　　每次收到家里的信，絮絮叨叨的一大堆，说的都是，家里现在都很好，日子更是一天比一天红火，让他不用惦记着家里，难道这就是信里所说的好？
　　更让他难过的是，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是从电视里得知的。
　　娘有没有被吓坏？有没有生病？家里有没有东西给笑笑补身体？各种各样的问题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爸爸，你怎么哭了？”
　　云三朵侧头，吓了一跳，连忙关心地问道。
　　“没事，爸爸是高兴，你大姐竟然这么厉害，这么勇敢。”云卫华强挤出一丝笑容，现在是特殊时期，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还是分得清的。
　　云三朵眼睛一亮，“那真的是大姐？”
　　她不经常回老家，只知道老家的地址和家里人的名字，他们的相貌在她记忆里都是模糊的。
　　“嗯。”
　　云卫华点头，捏了捏女儿粉嫩的脸，看着她头上夹着可爱的发卡，身上美丽的裙子，脚下时髦的红皮鞋，虽然这样的打扮在家属院并不算什么。
　　可看着电视里侄子侄女面黄肌瘦的脸，破旧的衣衫，他的心里就忍不住难受，眼眶更是酸胀得很。
　　“爸，妈，我回来了。”
　　云二凤背着书包从学校回来。
　　“二姐，你快来看，大姐，爷爷奶奶他们上电视了。”云三朵忙跟自家姐姐分享这个好消息。
　　“别吹牛。”
　　云二凤不信，路过客厅的时候，正好看到省领导给云家人送伟人字迹的那一幕，停下脚步，在听到云一笑所说的话时，浑身的鸡皮疙瘩不断往外冒。
　　“这也太假了。”
　　哪怕来到这个世界十五年，很多时候，她依旧忍不住用后世的眼光看问题，她一直以为这是她的优势，却不知道，这同样也是她的缺点。
　　前面这句话她说得小，认真看电视的云卫华并没有听见。
　　等她放下书包，搬了个凳子在两人身边坐下，一边看一边说道：“这明显是事先安排好的，我估计，大姐所说的话，都是之前领导写好，让她记好，对着镜头背下来的。”
　　“云二凤！”
　　云卫华的声音很大，直接吓了姐妹两一跳，曹爱军更是从厨房跑出来，“怎么了？”
　　“云二凤，我告诉你，你这思想不对！今天晚饭后面壁两个小时，以后若是再敢这么胡言乱语，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云卫华一直都是慈父，对着大女儿这么严厉的训斥还是第一次。
　　听听那说的都是什么话。
　　“卫华，有什么话好好地跟二凤说就行，生什么气啊！”曹爱军说完这话，连忙给女儿使眼色，让她道歉。
　　云二凤回神过来，也知道她的话有些过了，“爸，对不起。”
　　云卫华的表情依旧很难看，显然火气并没有消，却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集中在电视上。
　　比起他们，曹爱军是最震惊的一个，“这不是？”
　　吃晚饭的时候，看着碗里的大白馒头，桌上的炒鸡蛋，炒肉丝，云卫华不由自主地就想到家人手里的杂面馒头以及黑乎乎的咸菜，那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过，为了不影响两个孩子，他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些。
　　睡觉的时候，曹爱军她身边的云卫华，“你怎么不高兴？爹娘他们上电视，不是好事吗？”
　　“笑笑被子弹打了，算什么好事？明明日子过得不好，他们还瞒着我，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说着这话，他有些委屈，他虽然知道爹娘也是为了他好，可他还是忍不住有种被家人排挤的感觉。
　　曹爱军一愣，这话她没有接，现在他们家逢年过节地就往家里打钱，送票，她已经很肉疼了。
　　他们家的日子是好过一些，可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把家里那一大家子人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吧，那样，他们一家四口在这里还要不要生活了？
　　“我想请假，回去一趟。”
　　云卫华想着，就算他现在写信回去，估计爹娘也不会跟他说实话的，倒不如自己回去一趟，算起来，他们也有三年没回去过了。
　　不回去看看，他总不能安心的。
　　“你不是刚升职吗？现在请假好吗？”曹爱军开口问道。
　　“你觉得我为什么能升职？”
　　云卫华的声音有些低沉，他也没想到，竟然是沾了大侄女的光。
　　“你的意思是？”
　　“不然呢？”
　　曹爱军沉默了一下，她知道，卫华说这些，就说明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回去，只是，她还想劝一下，“要不等到快过年的时候回去？这样二凤和三朵她们都有时间。”
　　她这么说，是知道，过年的时候，假是最不好请的，就算能请到，时间也很短。
　　只是，这一点云卫华更清楚，想到现在都已经十一月份了，“我先去请假，争取等到二凤她们一放假，我们就回去，最好能在家里过年。”
　　“嗯。”
　　曹爱军点头。
　　第二天，曹爱华刚准备好早饭，从外面锻炼回来的云卫华笑容满面地拿着一叠报纸回来，凡是上面有报道自家村，自家人的，都被他买了回来。
　　“我要把它们都收好，到时候带回去，爹娘，大哥他们看来，肯定会高兴的。”
　　云卫华知道，村子里可能也会有这样的报纸，但绝对没有他手里的齐全。
　　“二凤，三朵，你们可要好好地向你们大姐学习，知道吗？”可能是已经决定回去了，云卫华此时的心情出奇的好，看着两个女儿，笑着说道。
　　“嗯。”
　　云三朵十分用力地点头。
　　云二凤在他喜悦的目光下，也跟着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这样的见义勇为有什么好学的，这次也是那个傻大姐运气好，没被打死，不然，谁还能高兴得起来。
　　看着妹妹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她觉得私下里一定要好好地跟三朵好好地讲讲，她不反对做好事，不过，凡事都要量力而行，遇到危险，最妥帖的方法就是找警察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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