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妖少年团[停更]》风千日

7、7

　　湖面上波光粼粼，忽而飘来一朵船大的粉莲花，优美地滑上岸，翩跹停在众小面前。
　　花瓣渐渐敞开，露出莲蓬上飘香的五份餐肴，接着继续往下展平，成了数个软乎乎的花座。
　　显而易见，这是开餐了。

　　妖也食五谷，每份两菜一汤并碗晶莹雪白的米饭，另配着筷勺叉与白帕。
　　柳先生招呼众小用膳，他们自去寻位子坐下。

　　林慢与妹妹同柯鹿隔得一截远，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左手勺右手筷，一手喂自己，一手喂妹妹，他速度不快，动作仔细，对待食物有种惹眼的小心郑重，吃得极其虔诚认真。
　　柯鹿都不由多看了两眼，暂压下怒气，皱眉吃自己那份。一口下去，他的眼睛顿时一亮。
　　味道真好啊！
　　再细看去，鸡肉土豆青豆，还都是他平时爱吃的，心情瞬间大为好转。

　　饭毕，莲花餐车卷着盘碗缩回大湖，少年们也不休息，继续回席修炼。
　　柯鹿双手扯起《莲动十方》，目光凶狠，彻底跟这本书干上了。

　　时间默默流逝，柯鹿午饭时的好心情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屡屡挫败引发的火气层层叠滚，直至爆发，气急败坏之下怒而撕书。
　　可这书哪是凡品，堪称刀枪不入，很嘲讽的将柯鹿的手划了条鲜血淋漓的大口子，然后大爷似的摊在地上安然无恙。

　　柯鹿都快疯了。
　　他搞出这么大动静，队友们纷纷侧目不明所以。
　　柳先生一直留神看着，突然有点心疼，人族小娃才十八岁，搁他们柳族，这年纪还只是一株芽儿呢。他挥动柳条给柯鹿治好伤口，慈祥的劝道：“慢慢来，莫急，今儿才刚入境，还有十五个时日可学呢。”

　　柯鹿小声道谢，咬牙捡起书，深呼吸平复怒火继续。
　　他连XX大学都考得上，还搞不定这玩意儿？

　　事实证明——他真就搞不定。
　　虚境里亦有昏昼，傍晚时又用过一次饭，到夜幕低垂星月齐出，柯鹿依旧毫无进展。

　　柳先生告知众小散去，并贴心提示，乏了的可去湖里泡上一泡。
　　他们精神尚好，谢过先生，便直接往院中走。柯鹿没精打采的与小伙伴过篱笆墙，只闻得一阵异香扑鼻，顺味转动视角，发现是从菜地那儿过来的，叶绿果红一簇簇，都是些他不认识的植物。
　　皮八夏‘咦’了一声，自顾自上去动起手来，没听到先生劝阻，便安心做起了菜农。

　　龙九思目不斜视，径直走入大间草屋，林慢抱着蜗牛妹妹忙跟上。
　　柯鹿绕着院子走了几圈，望望月，心中好不惆怅，努力把消极情绪抛开，也转身进了草屋。

　　草屋既朴素又华丽。
　　朴素的是陈设，屋内只一大通铺加五床枕被，其余家具一样皆无。
　　华丽的是照明工具，壁上两颗拳头大发着光的珍珠，明亮又柔和，绝非俗物。

　　柯鹿目光扫了扫，最后落在土炕上。
　　龙九思坐在正中盘腿修炼，旁边紧挨着林慢，手拿本书册正同妹妹小声说话。柯鹿视力极佳，看清封皮上写着‘神蜗飞升轶事集’，不禁一汗。

　　林慢警觉地抬眼，见是柯鹿，虽然很想忍住，面上仍不由现出几分忧惧。
　　柯鹿深感尴尬，送上一个友善的微笑，很识趣的去了龙九思另一侧的最边角儿。

　　夜深，屋内珍珠光芒黯淡。
　　众小皆已躺下。

　　柯鹿侧身面壁，圆睁着双眼，泪水滴溜溜打着转儿。
　　大莫小莫会怎么看他的消失？会如何告诉他的爸爸妈妈？爸妈到晚上一定会打电话来，找不到他会着急成什么样？班长是不是还在等他回去打《三界》？
　　还有荒泓那个混蛋，到底去了哪里？

　　他从小就是哭包，怕的东西数都数不清，哭一天一夜眼睛也不带疼的。得亏荒泓成年累月的幻术恐吓，才使他没胆子也练出了胆，不至于长成一个爱哭的娘娘腔。
　　然而，一旦触及到他内心深处，骨子里天生的怂性就会跳出来，大张旗鼓地戳他心窝子，逼得他只想大哭一场。

　　隐忍的吸泣声在角落响起。
　　林慢轻轻翻了个身，摸了摸身旁妹妹的脑袋，出神地想着：人，原来也会哭么？
　　皮八夏不含任何鄙夷，只是实诚地嘟囔了句‘好弱’后，往队中最强者龙九思处挪了挪，舒心地安睡过去。
　　龙九思睁开双眼，定定看了会儿屋顶，又很快合上。

　　十个日子一溜烟小跑而去。
　　柯鹿已将五门秘术翻来覆去研究了遍，仍然一术无成。
　　从气愤到失望，再到绝望，直至最后接受事实，他的心路历程不可不谓之辛酸艰苦。

　　这两天，龙九思与皮八夏五门均已学毕，先后交还了墨简。
　　柯鹿并不将自己的成绩与他们作对比，因为他知道他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不是自己的过错，他不会去无谓苛责。

　　第一顿饭前，他将五枚墨简交与了先生。
　　既然怎么也学不会，不如探索别的出路，比如好好分析一下王队战该怎么打。

　　他方向把握的不错，可惜的是求教对象并不给力。
　　柳先生是在唐朝前成妖的，早已勘破生死轮回。入了新妖界后并无所求，从未参与过王队战。作为公职人员，他只知历年流程结果，战斗经验为零，无法给予柯鹿实用的参考。

　　队友们基本是新兵蛋子。
　　除了貔貅。

　　他八世轮回，有丰富的王战史，可一来他神识尚不得全开，前尘记忆渺茫，二来他那只问不答的性子，根本没地儿指望。
　　最后柯鹿只大概了解到王队战的起止时间、过关条件、参战数目等，并得到了一份翔实的王队战区域地图。

　　近午，莲花餐车准点飘来。
　　皮八夏自炼室悠然踱步而出。
　　妖精们不讲什么男女大防，虚境两间草屋并非男女分寝，而是大屋卧房、小屋炼室。
　　菜地里种的是灵植药草。已完成学业的皮八夏未被管束，便恣意采摘了去炼室炮制。

　　饭时，皮八夏与柯鹿挨座。
　　皮八夏问：“你也交了墨简，都学会了？”
　　柯鹿眉间闪过一抹郁色，问：“药园子都快被你薅光了，炼出东西来了吗？”

　　皮八夏挑眉，继续问：“其实你一门都没学会吧？”
　　柯鹿忍气不答，接着问：“你头发没见长啊，修得这么慢？仙族身份是假的吗？”他已不是菜鸟，知道妖界头发长短能如实反映出修为，即便可以使幻术，也只能骗骗修为比他低的，没什么妖怪会喜欢自取其辱。

　　皮八夏哂笑，反问：“人族都变得像你这么弱了吗？”
　　柯鹿拼尽全力学不会已经够可怜的，还要被鄙视的踹上一脚，没好气道：“你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有病吗？”

　　皮八夏回他：“你为什么又这么多为什么？”
　　这两全是只问不答，个个眼里火星四溅。

　　龙九思眉头拧得死紧。
　　林慢神色尴尬。
　　连只用‘啊’‘咦’‘噢’语气词交流的蜗牛妹妹咽下饭粒后，也发出了一声叹息。
　　眼前的场景，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吵死了。”
　　见两不省心的还要再继续无营养的互喷，龙九思低喝道。
　　柯鹿皮八夏不约而同发出冷哼，捞过自己的饭碗扒饭，气冲冲地转身将背留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