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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殿下他……”

      苏兰只说了三个字,便泪流不止,几乎瘫倒在地,她承受了失去太子妃光环的痛苦,实在无法再承受失去夫婿的痛苦。

      随行的太医摇了摇头,“郎君恐怕……”

      苏兰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跌跌撞撞地冲进寝室,颤抖着握住李承乾的手,哀切地痛哭,她从不知道自己能流下这么多泪,她才刚刚找回了她的丈夫,老天何其残忍,就这样硬生生地要将他从她手中夺走。

      李承乾醒了,睁开双眼,却是毫无焦距,他失明了,柔声道,“苏兰,你哭了,我听出来你哭得很伤心。”

      苏兰很想说几句话来宽慰他,可她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痛苦的呜咽声,李承乾从她颤抖的双手能感受到她崩溃的情绪。

      “父亲命我娶你时,我并不高兴,我虽贵为太子,却只想寻一位真心相爱之人相伴到老,”李承乾缓缓道,“所以等你进门之后,我待你并不十分热情,想必你心中也有许多怨气。”

      苏兰泣不成声,摇头道:“殿下,别说了,那些事早就过去了,妾身已不怪殿下了。”

      李承乾没理她,自顾自地说道:“我不喜欢你,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这种事是没法勉强的,我曾为了不那么痛苦,尝试着去接受你,可我做不到,人世间不如意的事不管你什么身份,它想要你难受,你是怎么也解脱不了的。”

      “咳咳,”李承乾咳了两下,嘴角鲜血溢出,苏兰急忙伸手替他擦拭,却被他挡下,“苏、兰,你心里难受,我都明白,是我对不起你。”

      “不是的,”苏兰再也忍不住心口汹涌的情感,抱住李承乾,抽泣道,“是我不好,是我太过任性妄为,因情废责,没有做好一个太子妃,连累了殿下。”

      李承乾静静地躺着,任由苏兰抱着他痛哭,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对不起你,你连累我是应当的,只是称心那样无辜,你为什么要害他?”

      正流泪的苏兰一下怔住,抬身望着李承乾,泪痕未干,可脸上的神情已完全变了,“你竟还没忘了他?”

      “他是我此生唯一爱过的人,我怎么会忘,”李承乾大笑,口中的鲜血汩汩涌出,俊美苍白的脸上一片血红,“称心,我来了,你等等我!”

      “不!”苏兰拼命捂住李承乾的双唇,将他搂在怀中痛哭道,“我们才是夫妻,你休想丢下我!”鲜血从她的指尖一滴滴滑落,落在雪白的缎子上,犹如盛开的点点红梅。

      贞观十九年,庶人李承乾薨逝。

      均州

      灰蒙蒙的天,淡淡的雾气弥漫,阎婉立在院中,沉静而又美丽,她穿得单薄,犹如仙子般飘逸。

      “怎么又不添衣立在此处?”李泰解下自己的斗篷替阎婉披上,柔声道,“这天看着快要下雪了,还是回屋里去。”

      阎婉回眸一笑,轻声道:“王爷,妾身正是在等雪。”

      “前年这里不是下过一回雪,没瞧够?”李泰环抱住阎婉,将她的手抓在手心,责怪道,“手这样凉,在外头立了多久?”

      阎婉垂下双眼,“王爷待客时,妾身便一直在院中。”

      李泰的神情僵了僵,又立即缓和了,温柔道:“傻婉儿,下回莫要如此实心眼,让你出去,便回寝室休息。”

      “在王爷心中,婉儿好像一直很傻,”阎婉抽回手,抬头望着天空,喃喃道,“怎么还不下雪?”

      侍卫疾步跑来,在回廊处站定,轻声唤着李泰,李泰回头略一颔首,挥手示意他退下,对阎婉道:“这雪一时半刻下不起来,站在外头太凉,你先回屋,我派人在这守着,等雪下了,再叫你出来赏雪。”

      “王爷很着急?”阎婉垂眸道,“是废太子那又传来了什么消息?”

      李泰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十分惊诧,“你如何知道?”

      阎婉笑了笑,“知道什么?知道王爷在废太子身边安插了探子,还是知道王爷夺储之心一日都未消减?”

      李泰惊得后退一步,他满脸惊愕地看着阎婉,像是从未认识过这个枕边人。

      “王爷恐怕是忘了,去年曾与我说要携手共赏初雪,”阎婉神色哀伤,悲切道,“可是妾身却记得很清楚,有些事,若是能忘了该多好。”

      回廊处的侍卫神色焦急,几次想上前,看到阎婉站在李泰身边,还是忍住了,阎婉注意到他的不安,对李泰淡淡道:“王爷快去吧,像是有急事,晚了可就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李泰没动,对着阎婉沉声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

      阎婉笑了笑,神色依旧哀伤,“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

      寒风吹过,片片雪花从乌云中坠落,这场雪吓得极猛,很快天地之间就被那抹纯然的白色占有,这是阎婉最喜欢的颜色,她伸出手,微笑道:“终于下了,这回虽未与王爷携手,却能与王爷共赏,总算也是无憾了。”

      李泰上前握住她的手,对身后的侍卫淡淡道:“近身回报。”

      侍卫愣了一瞬,麻利地上前跪倒,“启禀王爷,是黔州那边的消息。”

      “本王知道,你讲便是了。”李泰沉声道。

      侍卫抬头瞧了阎婉一眼,立即受到李泰警告的眼神,慌忙垂头道:“是废太子薨了。”

      长安

      李世民自战败回宫以来,一直心绪不宁,满面愁容,武媚见状,也不敢多言,只能在日常更仔细地伺候,就怕一不小心扫到风尾,稍稍受罚,就够她喝一壶了。

      “今年入冬,各地都下了雪。”李世民打开几个折子,都是说下雪的事。

      武媚:“是呀,不知长安何时落雪。”

      李世民:“长安极少下雪,你可瞧不着。”

      武媚笑道:“那也无妨,等到三月时,柳絮漫天飞舞,同下雪也是一样的。”

      “那如何能一样?”李世民被武媚孩子气的话逗笑,“若如你所说,那朕派人将白芷碾磨成粉,在你头上洒上一回,你便也算是赏雪了。”

      武媚躬身一本正经道:“谢陛下恩典。”

      “你呀,净说些孩子话。”李世民笑着摇了摇头,看上去心情好了许多。

      武媚心里舒了口气,做高级文秘真是不容易,既要做好文书工作,又要哄上司开心,每天得废多少脑细胞。

      “陛下!”

      门外的传令侍卫急急地跑入,刚入殿就摔了一跤,没来得及爬起,便五体投地颤抖道:“废太子薨了。”

      李世民愣了一下,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然而身边的宫人已悉数跪了一地,高呼“陛下节哀”,这的确是事实,不是他的幻觉。

      “陛下!”武媚一直偷偷关注着李世民,见他身子摇晃,连忙起身扶住他,“您没事吧?”

      李世民摆了摆手,脸上的血色已褪了个干干净净,强撑道:“朕没事。”

      话音刚落,李世民便倒了下去。

      太极殿内顿时乱作一团,武媚扶住李世民,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子!”

      李世民醒来时,已是深夜,李治正守在他的身边,“父皇,您醒了。”

      李世民久久不语,神色木然,许久才沉声道:“你大哥走了。”

      “是,儿臣已知晓了。”李治鼻音浓重,显然是痛哭过一场了。

      李世民嘴动了动,又慢慢合上,反复几回,才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今年该是二十有六了。”

      “是。”李治强忍悲声答道。

      “二十六。”李世民反复念叨着这个数字,神情越来越悲戚,两行清泪从他的眼中滑落,此刻,他不是帝王,只是一个失去了儿子的平凡父亲。、

      长安的雪,终于也下了。

      翌日,李世民废朝一日以示哀思,派人将李承乾接回长安,准备以国公礼葬之。

      李承乾的死对李世民打击极大,接连的噩运让这个原本身体强健的皇帝一下就垮了,他的头发花白了一大半,夜里也常常惊醒,在孤寂的夜里,思念着他的大儿子以及仍然活着的另一个犯了错的儿子,他担心李泰也会步李承乾的后尘,在偏远之地客死异乡。

      他的这种哀思一日比一日盛,经常在朝堂之上便向朝臣诉说对李泰的思念,若他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他的这种伤怀无可厚非,可他同时还是一个帝王,帝王的怜爱往往代表着权势富贵,李世民的这种悲伤让许多人都有些坐立不安了。

      其中最盛的要属太子妃王清颐。

      “陛下今日又在朝堂之上提起顺阳王,说什么文采斐然,当世无人可比,”王清颐忿忿道,“这话将太子置于何地?”

      “太子妃慎言,”柳奭淡淡道,“太子性情纯良,对同胞兄长亦是十分友爱,此言若是传入太子的耳中,到时又要闹上一场。”

      王清颐红了红脸,“我这不过是与舅舅说上两句,哪会传扬出去?”

      柳奭叹了口气,“我们这位太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够狠心。”

      “他做不到的事,我替他做,”王清颐咬唇道,“太子之位,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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