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知君意》小青珠

10、第十章

　　　　　　手术在历经几小时的等待之后终于结束，手术的结果很成功。此时的天还未亮，病房里自有大婶的女儿在陪着，瑶椿就去了另一间空着的病房上靠了会，想着等天亮再回去。

　　睡不着。
　　眯了好久还是睡不着。

　　她不认床，对睡眠环境也不挑剔，这点自从她搬去山里时就知道了。

　　现在影响她入睡的因素恐怕是这间医院吧，说一点不在乎怎么可能呢。一个一直以来所努力向往的，崇拜的工作突然离她远去再也接触不得，多叫人难受呢。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终是掏出手机，凭着记忆给那串号码拨了过去。

　　此时的程琳已然成为医术界的翘楚，医院的资历高配麻醉师，手底下已经带过不少新人了。
　　手机铃声乍然响起时，她正在办公室内跟手底下带的徒弟聊着刚刚上场手术时麻醉方面的问题。

　　她跟正在叙述自己结论的徒弟喊了声停，打断他，示意自己先接个电话。
　　徒弟点点头，停下来等待她。

　　是一个陌生号码，往常她从来是不接这一类的陌生号码的。但今天手术不多，她也不累，索性接了起来。

　　“喂你好，这里是程琳。”

　　瑶椿眼眶突然一下就热了起来，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苦涩的糖，她感觉自己声音发哑，“琳琳，是我啊……”
　　程琳一下没反应过来，激动的连说话都在打颤，“你，你，你是？”

　　瑶椿被她这难以置信到说话打结的语气给噗的一声逗笑了，而后又是一股由心的酸涩。

　　已经三年没有联系这个她一直以来最好的朋友了，不管是什么理由，她都没办法不感到愧疚。
　　这种愧疚在听到她的声音，她激动的语气时更甚。

　　“琳琳，对不起啊，这几年一直没有联系你。”
　　程琳喜极而泣，眼泪不受控制的哗哗流了下来。

　　三年里程琳想过很多次要不就和那个狠心的闺蜜绝交算了，或者等她终于想起自己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质问她一下，到底拿不拿自己当朋友。这些早就想好的，却在听到那句熟悉的琳琳时悄然崩塌。

　　哪里还能记起这些，整个脑子里只剩下，尼玛这姑娘没死就好。
　　程琳朝徒弟挥挥手，用口型告知他自己有事，他先回去。

　　等徒弟出去之后，程琳连忙开口，“你现在什么也别说，就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
　　瑶椿苦笑了下，“好好，我现在在医院呢。”

　　程琳啊了声，疑惑又惊喜，“我们医院吗？拿好，你等着，我去找你。”
　　瑶椿打断她，“不是，我这医院离你远着呢。我们附近有个大婶晕倒了，我和我朋友把她送过来的。”

　　程琳皱皱眉，迫不及待的继续问她：“所以你现在到底在哪里的医院？”

　　话音刚落，程琳的办公室就被敲响，小护士伸头进来，“程医生，刘医生让你赶紧去手术室，有个病人要紧急手术。”

　　瑶椿也听到了护士的话，她咬了咬唇，“这个我以后再跟你说，你记住这个是我的号码。等我以后有空和你联系好吗？赶紧去手术室吧。”

　　程琳只得无可奈何的嗯了声，说了句“好吧”，又警告瑶椿不准再和她闹消失，不然就真的绝交，这才挂了电话。

　　瑶椿本来也没什么事，就是忽然有点想她了，不知道她在医院怎么样了，谈恋爱没。
　　思绪一多，便有些昏昏欲睡了。这三年里她的病情是好很多，但偶尔也有犯病的时候。
　　譬如现在，困意席卷而来，挡都挡不住。

　　----

　　一觉醒过来天已经大亮，瑶椿用上摆放在床边的一次性洗漱用品，随便收拾收拾便去了大婶的病房，想着去探望一眼就回去了。

　　大婶还在睡着，她的女儿说没事，医生说住院几天，如果恢复的不错就可以出院了。

　　瑶椿见她还是愁眉苦脸的，心里也有了数。
　　做个手术要花多少钱她当然清楚，加上住院费，所有药物的费用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一记不少的费用。

　　换作是以前的她，可能她还可以拿点钱帮帮她们，但她在山里待了这么些年，哪有什么资金来源。何况，她在医院工作那些年的存款，早就被她的家人吞光了。
　　后来她觉得没钱也挺好的。

　　只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只能用钱来解决。
　　正应了那句话，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一点也没错。

　　瑶椿到走的时候也没见到那个一整晚也没见到人影的男人。
　　回去的时候，徐强带着大婶的儿子早已在她门口站着，像是已经等她许久了。

　　瑶椿知道孩子担心妈妈，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孩子也向她奔来，牵着她的衣袖，嗓子都已经哭哑了：“老师，我妈妈怎么没回来？”
　　瑶椿低头看他，见他两眼红肿的像两颗核桃似的，不免心疼。她摸摸他的脑袋，抚慰他：“乖，妈妈还在医院呢，医生在给妈妈看病，妈妈过两天就回家了。”
　　她顿顿，又给他道：“就在你姐姐工作的医院，放心好了，姐姐会照顾好妈妈的。”

　　徐强看着温柔的瑶椿，心都荡漾起来。“瑶老师，我们队长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啊？”
　　瑶椿起身，牵着孩子回家嘛，瞥他一眼，边走边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看着你家队长。”

　　徐强一脸懵逼，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这是哪里得罪人家了吗？

　　大婶今年五十多岁了，是村里可怜的寡妇。丈夫上山砍柴的时候从山上坠下来，尸骨无存。
　　这么多年大婶独自带着儿子，幸好女儿在县里医院上班，能挣些钱贴补家用。出了个这事，村里的人都替她担心难过。

　　大婶住院的这些天，她家小孩就一直住在村长家。瑶椿估算如果病情回复的可以的话，大约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瑶椿估算的差不多，就在大婶孩子掰着手指头数的第十八天，大婶和她女儿一起回来了。

　　瑶椿正给自己种的蔬菜支起帐篷遮雨，忙活了大半天。
　　这些天一直绵雨不断，夏天过的跟春天似的。大雨下完小雨下，没完没了的。

　　因为天气的不稳定，雨下个不停，道路不便，瑶椿已经给孩子们停课好几天了。
　　没了这些孩子们的陪伴她还真有些不习惯，第一次觉得在这山里一个人的时候实在是无聊的很。

　　忙活的差不多，准备回去时，恰巧看见大婶她们乘坐着一辆三轮车回来了。
　　瑶椿赶紧去了村长家，把孩子妈妈回家的事告诉了他们。孩子自然是惦记自己妈妈的，得知她们回家之后迫不及待的奔回家了。

　　外面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瑶椿朝着穿着雨衣急切又喜悦的背影叮嘱道：“慢点，注意安全。”
　　张胜也因为连续降雨在家歇息好几天了，他站在瑶椿身边，笑的憨厚：“妈妈回来了可开心了。”

　　瑶椿撑开那晚在县里买的伞，“张胜哥，待会吃过饭，让你家孩子去我家吧。”她颇为无奈的叹气，看眼外面湿气冲冲，“这个鬼天气，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那些孩子们家里离的远的上不了课，也就你家离的近些。”

　　张胜笑声连连说好，“瑶老师人真好，我家娃可喜欢你了。”
　　瑶椿不好意思的笑笑，撑着伞摇头道：“哪的话，应该的。待会让他吃完饭就过来吧。”
　　张胜：“好嘞。”

　　瑶椿回去简单做了点蔬菜汤面填饱肚子，正在洗碗的时候张娃就来了。
　　张娃兴奋不已，同学们都上不了课，他还能。

　　瑶椿喊他坐在一边等会自己，洗好碗就过去。
　　张娃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专注的望着低头洗碗的瑶椿。

　　瑶老师是村里最白的，睫毛长长的，皮肤也不像他的同学们粗糙起皮。

　　挽在耳后的头发垂下来挡住视线，瑶椿擦了擦手将鬓发又捋到耳后，注意到傻乎乎盯着自己的张娃，疑惑：“怎么了？老师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这样一问，张娃那张黑乎乎的脸凑近她，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遍。而后用极其认真的语气回答她：“没有东西啊，老师脸好白啊。”

　　瑶椿好笑，“没东西那你一直盯着老师脸看干嘛？”
　　张娃很真诚的回答，“因为老师好看啊？”

　　瑶椿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被一个小孩给撩了。
　　她将碗里的水沥干放在一旁，擦干了手，拿出教科书，点了点他额头，“夸老师漂亮也没有，还是要检查课文背的怎么样了。”

　　张娃在这些石子里面，成绩一直挺好的，背个课文完全不在话下。瑶椿想了想，就另出了一些以前没出过的题型给他做。
　　张娃做题目的时间，瑶椿就坐在一旁看自己爱看的书。偶尔瞄两眼孩子做题，两个人各做各的，时间也就这么慢慢流淌过去。

　　张娃很享受这个过程，可是……

　　他停下了手中的笔，咬着鼻尖，看向瑶椿，“瑶老师，你做我妈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