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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尾随者 ...

  •   不小心引狼入室的故事。

      《尾随者》

      我被人跟踪了。
      那个人躲在十米开外的围墙边,年久失修的路灯闪烁着昏暗的光线,将他隐匿在暗处的脸投上浓重可怖的阴影。
      余光中,我隐约瞥见那人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上面有一个灰色的Z字。放在平日,可能算相当潮的打扮,然而现在我只觉得背后发麻,手心出汗。

      他跟踪我其实有一段时间了。

      今天加班,但我运气不错,踉踉跄跄赶上末班公交。车上乌漆墨黑,只有零星两三个人。我随便找了个靠门的位置落座,长舒一口气,闭目养神。
      我家住终点站,至少还有半小时车程。
      那人是十来分钟后上车的,夜晚车厢空位多不胜数,他却偏偏坐到我旁边。先开始我没在意,顶多觉得有点奇怪。

      大半夜也要戴帽子耍酷?这年头的年轻人我不太懂。

      他上车后一直保持双手抱胸的姿势,车里光线不好,我没看清楚他的模样。本来当他也打算歇息,可后来老觉得有人用指尖刮我胳膊,我被弄得心烦意乱,瞪了他几眼。
      那人一动不动,我以为是错觉,刚阖眼,又被他弄醒了。
      虽然盛夏的夜晚没白天那么燥热,车内开着空调,但两个阳刚的大男人挤在一起,我还是有点受不了。

      不情不愿地往里挪了挪,调整到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

      又来了。

      没消停一会儿,我又感到有人在碰我的手臂,而且变本加厉,从尝试触碰变成抚摸。我猛地睁眼,只见那人已经紧贴身侧,他的姿势没有变动,外人可能根本无法察觉他藏在臂下的手掌正不厌其烦地骚扰我。
      只有当事人知道真相。

      我努力平复澎湃的心绪,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客气一些:“劳烦,请过去一点,行吗?”

      他没回话也没动,仅仅手上的动作停止了。

      我心里纳闷,这演哪出?我一大男人也会被性骚扰?
      想着只要他还敢得寸进尺,我立马狠狠送他一拳,结果接下来除了紧贴我坐着外,他再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十多分钟的路程说长不短,司机开得飞快,估计着急下班回家,一会就到达了目的地。
      那人一路陪同我坐到终点站,我不疑有他。下车后,我独自走了一段路,发现他一直尾随我。
      那顶帽子令我永生难忘,加上他似乎完全不避讳自己的作所作为,偶尔还会正大光明地走到路中间,我想不发现都难。
      正如此刻,我的余光跟他的视线碰撞,他依然不为所动。

      临近午夜十二点,大街上空无一人。

      我继续前进一段距离,在路灯下驻足。要明白,面对另有所图的尾随者,我不可能让他知道具体住址,何况目前我一人独居,无人能施以援手。
      他也随我停下脚步。

      我心里琢磨着公文包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当武器,思来想去也只有一支钢笔有点攻击力。
      如果对方携带武器,对我可大大的不利。
      甩开跟他决一死战的念头,我硬着头皮在自家门口兜圈。

      要报警吗?

      我一边提防那人,一边摸出手机。黑暗中亮起的屏幕给我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不用看都知道那人仍然在尾随我。灼热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到我后背,夹带莫名的狂热与悸动,而我的感受却截然相反,他的视线令我焦躁难安,恐惧不已。

      咽了口唾沫,颤抖着手指输入唯一的求救号码。

      没办法,我也不想这么做。大男人被性骚扰被尾随,说出去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跟踪我那家伙,绝对是蓄谋的,故意的,策划好的。
      之所以如此分析,不过个人直觉罢了。我觉得他肯定认识我,可我大概不认识他。
      正当准备按下拨号按钮,街上终于出现一个同样晚归的青年。我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朝那个路人狂奔过去。

      “嘿,兄弟!你也这么晚回家啊!”
      他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你是……?”
      我笑容满面地搂住他的肩膀,大声道:“夜路难走,结伴回家呗!”话音刚落,立马凑到那哥们耳边解释,“兄弟,不好意思,帮个忙啊,我被人跟踪了,那人怕是不怀好意。”
      他半信半疑地颔首,忍不住想回头,我连忙稳住他不安分的脑袋,压低了嗓门:“别看,被发现就不好了。”
      索性这位哥们还算配合,没再多言,随我同行。

      我俩不紧不慢地走到一处灯光尚且明亮的地方,感到身后刺背的目光好不容易消失,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再三确认那人真没跟上来,我才同身旁的好心人道谢作别。

      目送那哥们离去的背影,我心中暗暗想道:或许是时候找个合租人了。

      忘了说,我目前租住在一个中档公寓内,二室一厅,除地段较偏僻交通不便外,基本没什么坏处。
      自从上个室友搬出后,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过着独居的日子。房价不算贵,工资尚能支持,一人住偷得清净,一时半会压根没产生找室友的打算。

      正式行动得等周末空闲,我本想把这事短暂搁置几天,不料第三天,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早上被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吵醒,从阳台望下去,只见一排排警车停在小区外。
      待我提上公文包,叼着面包片下楼,隔壁的居民楼围了一圈不明真相的群众。我好奇地向身边的人打听,才知道这栋楼昨晚发生了命案。

      我大吃一惊,追问缘由,大家七嘴八舌版本各异,唯一能肯定的只有几点:独居的房主被人杀害,死状凄惨。怪异的是屋内没有遗失任何物品,说明凶手并非冲着钱财而去。警方分析凶手或许跟死者有深仇大恨。
      回想起一天前被尾随的事,我揉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摇头感叹近来多灾多难。

      这起案件不出意料迅速登上新闻头条,当晚我坐车回家时碰巧看到报道,内容再次令我瞠目结舌。

      那名死者居然是一天前被我强行要求结伴同行的热心兄弟。

      宛如当头一棒,霎时间我如坠冰窟,一种诡异又恐怖的念头随之钻出——或许是我害死了他。
      我用力甩头,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恐惧的阴霾依然挥之不去,回到家我即刻把寻找合租者的事提上日程。

      不能等周末,不能过几天,不能再拖延,我急需一个室友。

      次日我特地请假,给房间又添上一道新锁,并预购了一些防身工具。
      将租房信息发布到各大网站后,我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神经质地不停刷新网页,生怕错过一条消息。
      其实想来没必要,有需求的人自然会主动致电联系。我觉得自己过于敏感,深吸一口气,干脆外出散步换换心情。

      天助我也,出门一会的功夫,居然有人瞧上了我的房子。

      我兴高采烈地通过电话跟他补充详细情况,对方谈吐文雅,彬彬有礼,自称普通的上班族,工作地点离我家三四站距离。说想找这个地段的房子很久了,可惜迟迟没碰上中意的选择,好不容易物色到一个环境合适,要求合理的,这不,刚挂上消息,他当即联系了我。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大家各取所需,我连连应允,跟他约定下午见面。

      未来的新室友相当具备时间观念,他甚至提前了几十分钟赶来,我充分感受到了他急切的诚意。
      心满意足地收下这份诚意,我搓了搓手,为对方打开一层层门锁。

      一个比我稍微年轻一点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留着清爽利落的短发,身穿干净的白T和牛仔裤,打扮得低调至极,要不是长着张阴柔少见的面容,肯定是走在大街上擦身而过,永远相忘江湖的路人角色。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凌阳。“他本人较电话中更为谦和,礼貌却不拘谨,给我留下相当不错的第一印象。

      反倒是我有点紧张了,磕磕巴巴好不容易啰嗦完一段话:“啊、啊,你好!你就是早上给我打电话的吧?要租房子吗?剩下的房间是次卧,不过坐北朝南,能欣赏后面的山景……”看到对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我才发现自己语无伦次,“不好意思……我是孙远遥,进来聊,进来聊!”

      带他参观了一圈房间,领他落座,给他倒上一杯茶水,紧张地等待最后决断。
      希望方才火急火燎的态度没有给他造成困扰,我默默在心里唉声叹气。

      “要求啊租金啊,已经在网站上写得很清楚了,我们只需平摊每个月的费用。所以……你对房子还满意吗?”我小心翼翼地询问。

      他微笑着回答:“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

      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我情不自禁急忙道:“好好好!你什么时候搬进来?我不加班的话每天六点下班,差不多七点到家,需要我先给你配一把钥匙吗?别误会,我是担心你过来的时候我正好不在家……”

      凌阳显然被我迫不及待地模样逗乐了,掩嘴忍笑,担心他觉得我有什么问题,赶紧摆手解释:“呃……我一激动废话会变多,以后习惯就好,哈哈哈。”
      “嗯,没关系。”他若有所思地点头,以为在客套,结果他又道,“很可爱。”

      先不考虑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夸一个男人可爱好像不能让我感到开心啊?!

      我目瞪口呆,他微微一笑:“抱歉,失礼了,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看他一脸大义凛然,我倒不好意思反驳了。

      我俩又闲聊一会,最后跟凌阳约定好入住的时间,依依不舍地送走他。

      他很有效率,说明天立刻能搬来,真不知道是我着急还是他更着急。我自然不介意速度快一点,一旦想到那个处心积虑尾随我的变态,以及尚未归案的杀人犯,唯有可靠的新室友才能将我从恐惧中解放。

      经过观察,凌阳百分百是个完美的选择。温柔礼貌,干净得体,据说他从小学习散打,听完他的自我介绍,我对他露出崇拜的表情。

      散打很气概啊!我当年怎么就没去报个强化补习班呢?等凌阳搬来,让他教我几招吧。
      我跃跃欲试,总算把心底的焦虑驱散。

      值得庆幸的是自从发生命案后我再也没遇到那个变态。然而我目睹过几次警方来小区调查,根据新闻报道,案情没有任何进展,杀害热心邻居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
      我始终觉得凶手跟尾随变态是同一人,但奈何没有证据,都只是我一人的揣测而已,无法为警方提供线索。

      小区物业安排了不少夜间巡逻的保安,给大门添加了门禁,堵住悠悠之口。

      凌阳第二天晚上正式入住,他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小箱子。他解释是因为市内还有另外的房子,在这边租房纯粹想找个离公司近的地方,免得上下班太累。又说过阵子再回去一趟,拿点生活用品过来。

      我实在没想到他人不可貌相,明明小我三岁已经在本地购置了一套房,我这前浪怕是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之后相处的日子和谐友爱,凌阳是一个特别爱干净的人,甚至可以称之为有洁癖。但他向来对事不对人,不仅主动包揽整个屋子的家务,来的第一个周末就把不堪入目的客厅收拾得井井有条。
      他还有一手好厨艺,可谓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自从尝过他做的饭菜后,我就认定自己肯定修了几辈子福气才能跟他做室友。我曾无数次夸奖他手艺好,他总谦虚地说只是照着料理书依葫芦画瓢,谁信啊!反正我不信。

      “以后你老婆一定幸福得飞起。”我打量着餐桌上精致的三菜一汤,语重心长道。
      “我没有跟任何人交往。”

      他的回答让我有点理解不能,这样完美的一个男人,有无数姑娘倒贴才符合常理。

      “你开玩笑吧?追你的姑娘难道不该排起长龙才对?”我眉头紧蹙。

      他但笑不语。我以为沉默是因为两人的关系没到可以肆无忌惮畅聊私生活的地步,暗悔自己唐突了,不敢再多问,按下内心的失落默默扒饭。

      我跟他的小日子过得悠然自得,那两件匪夷所思的事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被淡忘。

      直到有一天,凌阳跟我说他回家拿东西过来,预计晚上才能回,让我自行解决晚饭。

      我本来打算喊点外卖随便填饱肚子,可那天偏偏脑子进水,突然冒出平时都凌阳做饭给我吃,我要不要做一顿给他尝尝的奇葩想法。
      去超市拎回来几袋食材,我望着那堆肉啊青菜啊,一时懵逼,不知道从何下手。
      想到先前凌阳说过他房间里有料理书,我走到他房门口,偷偷摸摸地转动门把。

      其实他不在家,我真没必要这样。

      凌阳哪里都好,有一点却很奇怪。自他搬来,他的房间门从来都紧闭着,有几次我提出想帮他收拾房间,他都婉言相拒。我以为他个人隐私观念比较强,后来拐弯抹角地暗示几句,问他为什么房间神神秘秘不让人看。
      他笑笑说自己有洁癖。

      他有洁癖我知道,洁癖不过是爱干净爱到偏执吧?难道我看一眼他的房间也会脏了他的床单?
      虽然有点不道德,但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莫非他还能在房间里藏个人不成?我无所畏惧地打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房间。干净的床铺,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规规矩矩的桌面,连笔记本电脑都乖乖地合起,垃圾桶里一张纸都没有。

      什么啊,这么无趣。
      我在心里想着,正式踏入禁区,在书柜上找料理相关的书籍。

      晃眼间注意到一件事,突然整个人僵在原地,呆若木鸡。

      只见书柜旁的衣架上挂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上面有一个令人发狂的Z字。
      我的大脑瞬间被恐惧笼罩,浑身颤抖,冷汗淋漓。我告诉自己或许只是巧合,只是同款,正当我哽咽着想将那顶帽子取下来一看究竟,一双温热有力的手猛地抱住我的腰际。

      我听见魔鬼在耳边低声细语。

      “被你发现了。”

      我知道那是凌阳的声音,经历多日朝夕相处,我绝对不会记错。

      “你看得好认真,连我回来都没发现。”
      “……你、你想怎样?”
      “不听话的孩子要接受惩罚。”他亲吻我颈项上脆弱的血管,“既然被发现,那么只好将你囚禁起来了。”

      他毫不留情地将我推到整洁的床铺上,我看到他掏出一副冰冷的手铐。

      FIN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尾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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