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第 28 章 ...
-
初五归心似箭，结果好巧不巧赶上飞机晚点儿，冬天的夜空阴沉沉的，一颗星星也没有。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他打辆车直接奔向医院。在路上，一会儿想着妈妈的病，一会儿想嘉世今天下午的比赛，他又庆幸最近自己被禁赛了，要不然这样匆忙请假，叶修也不知道有多头疼。
到了医院，初五跑向住院处。
“你好，这个病房在哪里？”初五把手机上石封发给他的地址拿给护士看，得到了明确的方向，他两步并一步从楼梯上楼，到了病房门口的时候已经喘得不成样子了。大冬天的，后背一层汗。
“哥？”
石封替妈妈把被子掖好，“都安全了。”
初五找了把椅子坐下去，缓缓神，他的神经一直绷着，这一松下来就有些难受，“妈怎么了？”
“心脏骤停。”石封身上还穿着正装，“我今天突然有事要回公司，忘记拿车钥匙了，回家一看，妈就倒在地上。幸好，幸好我忘记拿车钥匙了。”
真的是幸好。
“初五，我刚在就守在这里，突然间发现，妈妈头上有好多白头发。”
初五鼻子一酸。
“爸死了之后她一个人养了我们两个儿子，哪个都没让她省心。”
初五眼泪都要下来了，“咱爸走得早，我都没见过他，小时候我还老跟我妈要爸爸。”
“别说你了，爸走的时候我也不太懂事，我一直都怨他。妈也不知道为我这事儿操了多少心。”
“我初中的时候逃课打架，弄了一身伤回来，我妈跟我吵，我还跟她说，我就是没有爸，要不然我也不至于打架。”
石封捂着脸，“我大学辍学死活要去创业，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轴，妈怎么劝都不听。”
“我妈天天因为我跑学校，不是被老师找家长，就是通告批评，脸都被我丢没了。”
“是啊，你小时候特别淘，我天天都想给你扔出去。”
两兄弟自我检讨突然就变成了对于初五小同学的讨伐。
石封话锋一转，“但是，就连小淘气都长大了，开始工作了，妈是不是也老了？”
病房里没有人说话，初五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在他自己的眼里，他已经是个大人了，但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他的长大就意味着母亲的衰老。
石封的手机不停振动，初五想到他本来是公司有事情的，“你要不先去公司看看，妈这边我来守着。”
“不用。”石封执着地守在这里。
初五看着病床上的人，她一直都是很瘦的，眼角的皱纹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用笑就会有很多，白色的发根清晰可见。看着看着，鼻子又一酸。
手机再次振动，初五见着石封把手机直接关机。
“哥，你去吧，好歹信任一下你弟弟啊。”
这次的问题确实需要石封亲自过去看看，可是妈妈的病他又放心不下。
初五握住妈妈的手，认真地说：“这是我妈啊。”
石封板着脸，把大衣拿起来，“我天亮就回来。”
“嗯。”
病房里就只剩下初五一个人了，医院贴心得很，病床旁边的小桌子还放了一本日历，上面显示今天的日期正好是农历初五。
“真巧，初五这天跟咱们家的关系也太深了吧。”初五握着的手就没放开，他在跟睡着了的人说话，也像是在跟自己说话，“我出生前一个月的初五咱爸死了，我又生在初五这天，咱们从B市搬到东北也是初五那天，还有什么来着，对了，我哥也是初五生的。”
“结果，你又在初五这天进了医院。你给我起名字的时候就说得用这天做个纪念，弄得这天真成了咱家的纪念日了。”
初五抽抽鼻子，用衣袖蹭了一下眼睛，袖子上多了两行水渍。
“妈，我是不是最近都没跟你打过电话。其实我这几个月特别不顺，我可能水逆了，打比赛老输，还把我们队长和我特别好一朋友惹毛了。你肯定得问我为啥，可我自己都不明白。”
“说老实话，我当初打职业是因为不想上学，幸好你现在听不着，要不然你肯定起来打我。可我现在想想太不负责任了吧，我那些朋友一个个都比我喜欢荣耀，我队长特厉害，从荣耀开服就玩，也不见他腻。我这么一个拿荣耀混日子的人却得到了他们都没有的机会，打了职业，你说这事儿多可笑。”
“我也不厉害，黄少天把我打成那个样子，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对付他，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妈，我真的害怕，要是，要是我就一直这样了，以后还怎么和叶哥玩，他那么看好我。”
“我跟你讲，叶哥特别厉害，人特别好，我也特别......佩服他。”
初五把脸埋进妈妈的手心里，“你快点好起来，一直健健康康的，我都这么丧气了，你快点起来打我一顿吧。”
......
等石封把公司的事情安置好了，已经是中午的事情了，上午的查房时间都过去了。他打包了两份午饭带到病房，初五坐在病床前等他。
“没醒。”
初五摇摇头。
“医生怎么说？”
“都挺好，就等妈醒过来。”
“一夜没睡？”
初五点点头。
“吃完饭就去睡，等一会儿我找个看护。”
“有我呢。”
“知道有你，你不就请三天假吗，后天就得回去了。”
这倒也是，“我去接点儿水，你要吗？”
“给我也带点儿。”
初五站起来，想说些什么，眼前有些恍惚。
石封眼见着自己弟弟要倒，一手扶住，这时候初五就已经彻底晕了，“靠，这事儿还带亲子版的啊！”
这一倒，初五感觉自己做了千万个梦，梦中有小时候被别的小孩子追着屁股问爸爸在哪儿，有初中因为个子矮被欺负，也有自己鼓着一口气去打架，有夜雨声烦和王不留行，就好像把至今为止所有的丧气事儿都过了一遍。
等初五再次醒来，眼前就是自家大哥那张黑脸。
“哥？”
“小没良心的，妈那边没好，你这边又倒下了，你让你哥照顾两个病号，你成心为难我呢啊！”
初五眨眨眼，“妈醒了吗？”
“醒了，我没跟她说你晕了，怕她着急，就说你睡了。”
“那就好，这是下午了？”初五看着外面的大太阳，有些发愣。
“想得真美，这是第二天上午，你跟妈真是母子俩，要晕一起晕，一晕就不醒。”石封也是吓到了。
初五一直觉得自己挺健康的，熬个夜怎么就这样了，“我怎么了？”
“发烧三十九度，再加上休息不好，医生说你低血压。”石封递杯水，“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难处，缺钱的话就跟哥说。”
“你好歹也是大公司老总，能不能别一张嘴就全是土豪口气。”
石封心念了好几遍这小子现在是个病号，才没一巴掌扇过去。“在家休息几天吧，我跟你们队长要了一周的假。”
“我们队长？”初五一愣，“你怎么跟他说的？”
“就说你生病了呗，你们队长人还挺好，问了好几遍因为什么生病的，还挺关心你。”
“你说原因了吗？”
“就说低血压，休息不好，发烧。”
初五苦着脸，“你别跟他说啊，我明天回去也没啥，你再让他跟着着急。”
石封感觉哪里不对，“有什么不能说的，还跟着你着急，你多大脸，你队长关心关心你得了。”
“我们队长人好。”初五弱弱地说。
这一家一下子两个病号，石封照顾完这个照顾那个，还天天被秘书催着办公，他感觉每天早晨起来一抓头发都掉一把，年纪轻轻就感觉到了中年秃顶的危机。关键是，这两个病号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初五也就算了，石妈妈天天吵着要出院。
石封简直是把这辈子的叹气都用在这个时候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有什么可收拾的，就那点儿东西，你快给我办出院手续，我在医院浑身不得劲。”妈妈催促着石封。
“妈！你的杯子我给你装包里了哦。”
“哎，真乖。”
石封被推出病房，翻了个白眼，果然小儿子才是心肝宝贝。
外面开始下大雪，地上铺上厚厚一层。难得家里三个人都齐全，一家人吃了一顿热腾腾的火锅。
饭后，石封把碗刷了，再把切好的水果盘往初五的膝盖上一放，“说说吧，最近怎么了？”
“啊？也没怎么啊？”
“还没怎么，你是我弟弟我能不知道，看着跟个傻子似的，实际上一堆乱七八糟的小心思。”石封往嘴里塞了一块苹果，“我当初都怀疑妈给你生错性别了。”
“真没事儿，就是比赛打得不好，输了好几场。”
“然后就不想玩了？”
初五被说中心思有些心虚，故作镇定，“我没有啊，哪有那么脆弱。”
“呵，也不知道是谁学画画学得挺好，结果比赛没拿奖就放弃了。”
“我那是本来就不喜欢，硬逼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不是。”初五犟道。
“啧，不喜欢就怪了，就那么几根破画笔你跟个宝贝似的放箱子里面。”
“它贵，我怕浪费可惜。”
反正不管石封怎么说，初五就有一百个理由等着他，“熊孩子，老实承认你就是喜欢怕输能怎么地，老子创业的时候都没你这么怂。”
“反正我没什么喜欢的东西，我现在打游戏也不过就是为了生存罢了，我这样就算放弃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不喜欢荣耀？不喜欢游戏？我一会儿把你桌子抽屉里那些什么手办、珍藏版的账号卡都扔了。”
初五不说话了，那些玩意都是他偷偷摸摸买回来的，石封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
“喜欢就喜欢，在意就是在意，坦诚一点儿不行吗？”
“那多不潇洒啊。”
石封乐了，“还潇洒，就你这别扭样潇洒个屁。”
初五抱着水果盘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你这别扭样是真不像我和爸，应该是随妈，要么就是生错性别了。”石封感觉自己的腿被踢了一下，“我虽然对爸有意见，觉得他吧不顾家，当爸爸和丈夫都不合格。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老头活得有点儿意思，他坚持了大半辈子的正义，一直到因公殉职才被周围的人承认，可是他就没放弃过啊。我笑话他有病，他也会说他就喜欢正义。”
“你知不知道爸怎么追到的妈？”
初五摇头，他还没出生小老头就死了，也没人告诉他。
“爸说，当初妈是大院里面一枝花，后面的跟屁虫可以凑成一个加强排。但是没有一个像他这么厚脸皮，天天逮到人就说喜欢，妈被他磨烦了，就跟他了。”
初五想着想着，就笑了。
“喜欢又不是那么丢脸的事情，事业也好，人也好，喜欢就说呗。”
“可我那么喜欢，也不会成功怎么办？多丢脸。”
“傻子，谁告诉你这样就是丢脸的，因为喜欢所以竭尽全力是一件最值得钦佩的事情。”
初五对着水果盘发呆，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东西好像被捋清楚了一些。
“早点儿睡，这几天你这发烧反反复复的，要是不退烧我可不能放你回去。”
“嗯，知道了，老妈子。”
石封一脚踢过去，“小没良心的。”
这几天都没有碰电脑，也不知道嘉世的比赛都怎么样了。初五本来还想看看比赛什么的，结果在石封的严密监管下放弃了。等明天再说吧，现在哥哥是全家老大，不敢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