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小修仙》景航

11、龙套侍女

　　“倪娘，当年你父兄济我于落魄，更是无计较我出身贫寒，将你许配于我。

　　陈家对我之恩惠实乃浩荡，我亦常感念于心，盼望着能有朝一日偿还。

　　然奈何，你……”声音沉痛，里面饱含着无奈、悲愤。

　　“绥郎，我真不是故意的，是她，是她一心想当上主母，想要取而代之，才行如此恶毒之计，让你我夫妻反目！

　　绥郎，您要看清楚那贱人的嘴脸！我是一心向着你的！”惊慌失措的尖声，急急地想要澄清，想要挽留。

　　“休得狡辩！毒妇！在这放妻书上画个印，你我从此各不相关！亦算是全了你我夫妻情分！”一张纸甩到地上，扬起一丝尘灰。

　　匍匐在地上的女子看着纸上无情的字迹，自知无法挽回，终是撕心裂肺：“绥郎！”

　　......

　　阿旬看着地上声情并茂，如此入戏的小姐萧忍冬，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

　　最近小姐很是迷恋话本子，事先申明，这跟她阿旬半个铜钱的干系都没有，小姐原本就很喜欢看苦情话本子。

　　这萧小姐对那些公子小姐美丽邂逅丝毫不感兴趣，总是一味的重复着被抛弃，越是惨烈，越是喜欢。

　　而阿旬则演着各种各样的负心汉，各种各样的抛弃着发妻、小妾、情人........

　　小姐约莫着也闹够了，整整衣衫。

　　阿旬十分有眼色的奉上一杯热茶，顺道扇起了扇子，是个让人满意的侍女。

　　阿旬觉得，自己当初在秦府都没有这么尽心尽力的伺候过主人家，这时才体验了一把侍女的生涯。

　　小姐满意了，有心情了，阿旬麻利的将桌之上的物什清理干净，铺上符纸，磨好符墨，摆好符笔，而后就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这是小姐的习惯，每天画上小半天符篆，尽管丹碎成了凡人，这个习惯仍是没有改变。

　　这时亦是阿旬最为期待的时刻。

　　小姐敛容，仿佛刚才那个悲情苦命女人只是个错觉。

　　她拿起符笔，沾墨，落笔，行云流水，起承转合……

　　阿旬直勾勾的看着，舍不得漏过一丝一毫，贪婪地看着，用力的记着每一笔每一划，每一个气息的运转，在这期间，愉悦感油然而生，光是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像是欣赏一种画作，也像是欣赏着诗词那般陶醉。

　　这种画符技巧的程度，阿旬自认有天赋的她，经过死命练习也能做到。

　　但是，关键是最后一步！

　　只见小姐在收笔之时，一股纯净之气凝聚在笔尖，阿旬顿时来了精神，看得更为认真用力。

　　只见那笔尖轻柔柔的一划，气息流畅灌注，纹路流光溢彩，整个符篆就熠熠生辉。

　　成了！

　　阿旬很激动，无论看多少次，她都惊叹于这种画龙点睛般的绝彩一笔，那是多么的美，对，就是美，那种灵动，就像赋予生命的那般灵动而绚丽。

　　凡人之躯的小姐没有丝毫灵力，她所画的灵符自然没有蕴含灵力，对一般修者来说，这样的灵符并不能驱动，失败的，毫无用处。

　　充其量只能作为符篆的样本，东药园的符篆都是刘香姑姑拿着小姐的样本子去找天璇峰的人画的。

　　但是，异于常人敏感的阿旬却是在那符篆上感受到了非常微弱的清气的气息。

　　每一个勾画转这里都流动着纯净的气息。虽是很微弱，但也能给陷入瓶颈的阿旬一丝启发，或许，这种符术比任何的符术都要跟清气相合。

　　到小姐身边，成为小姐侍女，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旁若无人的近距离看这种神乎其技的符篆画法，如痴如醉。

　　察觉到阿旬看的认真，小姐一笑：“小家伙，很遗憾呢，不能教你，这是我们萧家的不外传作符之术，独树一帜，除却萧家子弟，就算我想教，旁人也学不来。”

　　像是想到什么，小姐有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就算萧家子弟也学不来了，萧家没落了。”

　　可能是想到曾为萧家希望的自己这番落魄模样，顿时没了兴致，挥手让阿旬退下。

　　一直在一旁的柳香姑姑这时才上前，扶着小姐躺到美人靠上。

　　小姐像是很疲倦，幽幽叹了口气：“香儿，我总在想，萧家不肖子孙有着我一份呢。”

　　“小姐多虑了，在香儿看来，只要小姐顺着自己的心愿活就好。”柳香姑姑为小姐披上披风，凡人之躯，甚是娇弱，一个不注意就会感风寒，躺个十天八天的。

　　“香儿就是这样死板，都不曾跟我玩儿。”小姐嗔怪的一点柳香姑姑那紧皱的眉间。

　　两人相处了一辈子，两人情分自是不同于一般主仆。

　　“奴婢演的不像，免得小姐不尽兴。”柳香还是一板一眼。

　　她可演不来那些个酸溜溜的活儿。生性认真严谨的她又怎的做得出那些个没羞没躁的演技？

　　“哈哈，这就是香儿。”转而，又抓住柳香姑姑的手，：“我从不曾后悔过，只是连累了你，你大可不必.......”

　　“奴婢亦从未后悔过，自从被小姐捡回来之时，我的命就是小姐的，望小姐别是嫌弃香儿就是了。”

　　小姐终是无奈的苦笑一声，将柳香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一如孩童之时那般。

　　柳香资质很好，也很有悟性，如不是一根筋的想要随着她这个不中用的主子，放弃仙途。

　　她现在估计是个受人敬仰的前辈，而不是跟她窝在这个小小的药园当个不起眼的小管事。

　　……

　　一天，阿旬像往常一样往云轩里赶。刚靠近，就看见一个黑影飞了出来，跌倒在地上，很是狼狈。还伴随着一句吼：“滚！”

　　柳香姑姑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怕是下一刻地上那人就要头身分家。

　　柳香姑姑向来克己，虽严厉，但从不喜形于色，能让她如此失态的必然是关乎小姐的。

　　地上那人慌忙爬起，顾头不顾尾的往外冲，可能真的被摔怕了。

　　“慢着”里面传来小姐的喊声，轻轻柔柔，但却是不容忽视。

　　阿旬看到小姐就着杯盖拨拨茶杯里的茶叶，小小喝一口，才慢悠悠的说：“我萧忍冬，除却这个萧字，不曾受过你们萧家一分一厘。

　　相反，萧家还欠我父母的一个公道！

　　你回去跟萧南天说，他没这个天分，萧家子弟里也没这个天分，别肖想不属于自己的。

　　省的吃相太难看让人笑话，堕了萧家威名！”

　　转而，又想到什么，补充一句：“别以为我不是萧九繁就以为我是个好拿捏的。”

　　那人一听到萧九繁的名字顿时一抖，哆嗦应着：“是，是”就急忙跑了。

　　“势利小人，萧家真的没落了。”萧忍冬淡淡地说着，可阿旬看到她发白的指间，抓的绷紧的茶杯，知道小姐其实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果然，今天画符篆时，显得兴致缺缺。

　　末了，直接将笔递给阿旬，叫她耍着画，自己却在美人靠上小憩，想必是今天伤神了。

　　阿旬因为穷的叮当响，材料告罄，也很久没练过手了，当下也就沉迷了进去，画了个畅快。

　　等到她回神时，萧忍冬正认真的看着阿旬的涂鸦，是涂鸦。

　　阿旬自从看了萧忍冬的作符后，脑子里一直挥之不去那些个景象，也就随着记忆，随着心意画了起来。本来觉得自己画得挺好的，结果就画成一堆乱七八糟。

　　阿旬有点不好意思，她以前画的不是这样的，起码还能看出个五六七，有条有理的。现在这模样，真是比小孩胡画都不如，真真是画着玩了。

　　谁知，萧忍冬对着阿旬的“佳作”沉思了一会，转而抬头，道：“小家伙，从今天开始，你就作为我的司墨侍女，伺候我笔墨罢。”

　　阿旬知道，柳香姑姑就是萧忍冬的司墨侍女，小姐这番，是将自己提升了？由端茶的变成磨墨的了？

　　“明儿你就跟着香儿学着吧！”

　　阿旬想问，但小姐已经挥手了，只好退了下去。

　　“小姐这是……”一旁一直静默的柳香这回出声。

　　“你看……”萧忍冬将阿旬画的符篆递给柳香，“这……”柳香有点吃惊。

　　“那小家伙对气息很是敏锐，是个好素材。”萧忍冬道，“虽萧家如何我不想管，但爹爹留下的，总不忍心让它就这么断了。

　　这也是缘分，看她自己吧。”

　　“小姐，奴婢斗胆，小姐自身所学皆是自己小姐的天分跟刻苦，跟萧家无什干系，就算传与外人，又有何不可？”

　　“总有那么些许恩惠在。”小姐轻轻道。

　　第二天，阿旬就被柳香姑姑领到一个书房，非常大的一个书房。里面散乱的堆满了空白符纸，满眼都是，目测不下十万张。

　　“将这些白符收拾好。”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柳香姑姑就走了。

　　自己是真的当了个书童？

　　阿旬捡起地上一张空白符纸，这满山似的白符纸，要收拾到猴年马月呀？

　　若自己能够用灵力，就可以使用法术收拾了，但阿旬现在能做到的是用清气萦绕自身，增强一些防御的资本而已。

　　或者将清气包裹接触到的物什罢了，连推出个清气的光团都做不到。

　　那只能老老实实的一张张的捡。

　　就这样历时了半个月，头晕眼花的阿旬终于将那些白符收拾好，叠成一摞摞，整整齐齐。
　　很有成就感。

　　按照惯例，柳香姑姑一会就过来了。

　　这半个月，柳香姑姑总会来查看几次，看见阿旬并没有用术法收拾，也没说什么，也没说什么时候要做完，只是看一眼就走。

　　这会，柳香来了，像是没有看到那堆堆整齐的白符纸，又是说了一句：“将所有的白符纸收拾好！”

　　阿旬情急，说：“我不是叠好了么？”

　　谁知，柳香一挥衣袖，符纸漫天飞舞，又变成了曾经的乱七八糟。

　　“将所有符纸收拾好！”仍是那个无波澜的吩咐声。

　　自己的辛苦打水漂，是个人都有火，阿旬上前，就想着找柳香姑姑理论，但触及到柳香那坦然从容甚至有点冷的目光后，稍冷静了下来。

　　一想起两人的修为差距时，就更冷静了。

　　悻悻的应了一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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