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我收了》空镜·皆无

85、试一试

　　几乎所有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楞在了原地。
　　那个李龙沅……竟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袭水云纹滚边的碧蓝锦袍，褒衣博带，负雪三尺。
　　轻眉冷目下是不染纤尘的清俊容貌，乌发后冠带翩翩，一派霞姿月韵。

　　他微微侧眸，轻瞥了双笙一眼。
　　那双眼睛是极浅的灰蓝色，淡如宣纸之上化开的水墨，多洇一分都显得吝啬。
　　清高自持，若即若离。

　　江麟威的剑气落在了气罩之上——按理说气罩的强度只够阻隔简单且有迹可循的法诀箭矢，何况是一把如日中天的邪剑挥袭而出的剑气……但那黑煞剑气先撞上了龙渊的气罩，在气罩内击出了一片霜雪结晶，余韵又冲至了第二层赤霄的气罩中，寸寸逼近，留下一片白影，愈发缓慢。
　　最终在两道气罩的护持下，剑气消殆于无，交叠的气罩间仿佛浪涛拍岸留下白茫茫一片翻浪似的痕迹。

　　现实中有气罩的修者本就不多，见过两层气罩同时开启且能相互加持的更是没有，解承柳舸几人一时之间都震惊了，只是怔怔地看着石台之上的交战的三人。
　　此时虽然死水的水面还在上升，但石台的震动已经停止，气罩被撤去。
　　双笙站稳了身形，望着面前两人的背影，对龙渊微微颔首：“谢谢你。”

　　听到身后的致谢，龙渊侧过身，古井无波的眼中一片疏淡，“不用道谢，只是还你一臂之恩。”虽然他本就不会有事……但他并不想欠人情。龙渊轻眄了眼江麟威的方向，“我不应该插手，刚刚是迫不得已。”
　　“真会给自己加戏。”赤霄伸手按了按左肩，歪了歪脑袋看他：“演了一路了还不够？”
　　“你……”龙渊拧眉，“接下来你们自求多福吧。”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淡去，径自在原地消失了。
　　“……”双笙莫名其妙地和赤霄对望了一眼。

　　她脑海中忽然响起龙渊的声音。
　　[别忘了你最初的选择，你有他们没有的东西。]
　　双笙微微蹙眉……这是提醒她什么？

　　一击未成，邪炼祭品不见踪影，高台上的修者又已经先后往这里聚集，江麟威面色黑沉，竟反身跃入了死水之中！
　　“什么？！”这是自杀吗？双笙不可置信地追上去，面前突然白光大涨，又一串字符浮现在空气中。

　　法则？有过经验的双笙触手即收，那代表秘境法则的字符隐匿在了她的掌心，和之前的半个字符串合成了一个完整的篆文。
　　高洁——篆文的意思。

　　她迅速就想明白了，龙渊剑——高洁之剑。
　　七星龙渊剑有一典故，春秋时伍子胥逃亡时渡江，被一渔翁搭救，离去之时伍子胥又折回，将祖传宝剑七星龙渊赠与渔翁，并嘱托渔翁不要泄露自己的行踪，哪知渔翁听闻之后感叹伍子胥疑他贪利少信，横剑自刎以示高洁。也因此，七星龙渊剑被后世誉为高洁之剑。

　　所以第一次得到秘境法则，是缘于对同伴的信任。
　　第二次得到秘境法则，是由于没有贪图宝物，兑现了承诺救了人？
　　这秘境的法则，原来就是龙渊剑本身的属性。

　　她突然想起进入里秘境前，宁玦和她说过的一句话。
　　[华山秘境真正的主人，并不是宁家。]
　　会不会华山秘境……其实是属于龙渊剑的秘境？

　　糟了，龙渊剑！
　　她意识到什么，大步流星地返回一开始的石台边上，目光往死水里探去，可是黑黝黝的死水中根本看不见任何事物，只有不断冒着的水泡和袅袅蒸腾的白烟。
　　“……我把龙渊剑丢了。”
　　事发之时千钧一发，她自然是凭本能选择了应该优先救的人，可尘埃落定之后她想起刚才的那一幕，突地就心疼起来——虽然就算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救人，但这并不影响她对龙渊剑失之交臂的惋惜。

　　赤霄走到她身后，“一个赝品有什么好遗憾的。”不断上涨的死水才是他们该担心的事。
　　“赝品？”
　　“连灵场都没有龙渊剑，你还能以为是真的？”赤霄挑眉，眼睑微阖地觑着她，继而视线散漫地从死水上掠过：“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最高处的的棺椁里根本没有散发剑灵的灵场。”

　　“那你为什么还……”
　　“我就是想看看那把剑在卖什么关子。”赤霄抬眼见姜意书对身边几个人不知说了什么，大家开始散开往不同的高台跳去，只有他一人在下行。姜意书面如死灰的神情让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边，眼角眉梢尽是幸灾乐祸的味道，“你别告诉姜意书，我看他这样气急败坏地挺好。”
　　双笙嗔了他一眼：“你怎么老是这么不正经。”

　　“我正经了你怎么办。”赤霄弯下腰低声在她耳边喃道。
　　她耳根一红，推开他：“逻辑不通。”
　　“我是说，我要是正经了，怎么突出你的光风霁月，你想什么？”戏谑的口吻刚脱口，那边姜意书已经跳上了他们所在的石台。

　　“为什么不拿剑？”姜意书的目光冷冽，直直看着她。
　　双笙毫无惧色：“你是第一天认识我？”

　　虽然李龙沅在那一刻变化惊人，但是上下相距较远，他现身的那一刻又被笼在气罩之中，姜意书毕竟不是赤霄，感应不到剑灵的灵场，也没有听到之前龙渊和双笙的对话，自然不会想到刚才的李龙沅就是龙渊剑剑灵，更想不到为什么龙渊剑的剑灵要保护双笙，顶多能知道的就是李龙沅是另一个隐瞒身份的强者化身。

　　“你对救人到底有多固执？李龙沅的身份本来就不单纯！”
　　“……你又怎么知道？”确实不单纯，他是剑灵啊。

　　“他对里秘境修者的风格了如指掌，说他曾经来过这里，然而每一届的里秘境人选我都清楚记得，根本没有李龙沅这个人。”姜意书回首打量着已经相距这层石台不远的死水水面，似有一些不甘心：“……那棺椁被打开之后这大厅的机关就已经被触动了，水位只会越来越高，必须尽快找到出口。”
　　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个邪修怎么办？”
　　赤霄和姜意书难得异口同声：“你还想救他？”
　　她看起来有这么不上道吗？双笙表情有些怪异：“不，我只是说……我觉得他并没有死。”虽然死水足够把他化成白骨，但以那个邪修的能力，加上邪炼日臻上境，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莫名其妙地自杀才对。

　　“不、不见了——”高处传来柳舸的声音。
　　三人同时往上仰望。
　　“剑鬼的尸块消失了……”
　　“啧，杀剑鬼不毁尸灭迹。”赤霄拉起双笙，“往上走，水位高了。”

　　姜意书已经先行一步飞身上跃，赤霄将行之际却忽然顿了一下。
　　双笙不明所以地看他。

　　“靠。”赤霄的眉心皱了一下：“这墓室到底什么构造，水位上去之后灵场却出现了，原本位置模糊的那把龙渊剑……”他垂下眼，一语不发地盯着水面。
　　双笙跟着望下去，似有所悟地问：“现在真的在水里？”

　　赤霄把她的手攥紧了些：“不要想，你有我就够了。”松开手，他干脆把双笙拦腰揽进怀中，整个人浮了起来，准备去往高处。
　　“等一下，赤霄。”双笙挣扎了一下，“我觉得……。”
　　“别管他。”虽然只有一只手臂，赤霄的力道却不容置疑，“那把剑就是变着法子折腾你，拿到手也麻烦。”明明可以躲避邪修的攻击，偏偏要让双笙给他挡剑，还要装着落水，没见过这种自己给自己加鸡腿的。

　　“可是我觉得那个邪修没有死。”虽然想让赤霄放下她，但是她也不想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掉进水里，所以还是有些紧张地勾住他的脖子，“剩下的人之中可能只有我能进入那片水域，如果龙渊剑被邪修得手怎么办？”
　　彼此离的很近，两双眼对望着，她的眸底清澈温和，却像是蕴了一道月光，不灼目，却透亮，看的人心舒缓，原本胸臆间有些躁动的气息也全都平复了下来。
　　目光还带着一丝恳求。

　　“……”
　　谁来告诉他被吃得死死的怎么翻身才好？
　　他真的拿她没办法啊。

　　见赤霄还在怔忡，双笙以为他仍然不肯答应，抿了抿唇，口吻更软了一些，“让我试试，如果真的没办法我也不会勉强，好不好？”她深知赤霄的性子，吃软不吃硬。
　　最后这句话几乎都带上了撒娇的味道，赤霄一时之间没忍住，在空中踉跄了下。
　　“这不像你。”赤霄轻咳了一声，“你学坏了。”

　　话是这么说，一脸倔强的男子却开始向下落去。
　　“跟你学的。”双笙笑得轻盈，意外发现他的耳尖竟然有一丝淡淡的粉，笑得更欢了。
　　平时撩她的时候不是很熟稔吗，这会儿怎么突然纯情起来？

　　赤霄落在距离水面最近的石台上，对着翻滚的死水微微攒眉：“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能进去？”
　　“我之前说过，我和姜意书进入这个水下墓室比你们难得多，两边的付出不对等。”

　　“你先把姜意书的名字摘了。”
　　他跟姜意书到底有什么仇啊……双笙的双脚刚踏上石台，就蹲了下来，将那只烙有秘境法则的手伸向死水水面：“既然比你们需要付出更多，那么我当然有我的优势。”

　　如果要论剑灵的五行属性的话，龙渊显然是水系剑。
　　所有的一切都关于水，最后龙渊剑的位置也就说得通了。

　　那个试炼也给过提示，只有选择留下来才能得到最后的答案。
　　选择留下来的结果是——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是赤霄他们所不知道的部分。
　　[别忘了你最初的选择，你有他们没有的东西。]
　　龙渊在神识中最后提醒她的那句话也证实了她的所想。

　　至于她所拥有的而他们没有的东西……
　　触及死水的那一刻，她手心的秘境法则开始焕发出炽白色的光芒，直至她把整只手都深入水中，她也感觉不到半分的疼痛，甚至连湿润感都不曾有，因为皮肤表面被柔白的光包裹，隔绝了死水的侵蚀。
　　“我去了。”双笙回头对赤霄绽开一抹微笑，下一刻如同鲸豚入海，轻松跃入了死水之下。

　　“赤霄——她——”姜意书注意到两人并没有跟上来，回头恰好见到双笙跳入死水中的那一幕，心脏停跳了半拍，但以他的敏锐也立刻发现了这是双笙有意为之，所以他顿了顿，开口的嗓音中带着一点沙哑，对着石台边上的赤霄质问道。
　　“她没事。”赤霄抬头，声音不低不高，仿佛也不在意姜意书是否听得见，随后一勾唇，就连他的身影也从石台上隐去了。

　　* * *

　　双笙往死水的深处游着，死水之中没有半点生命，也没有任何光芒，唯一温暖的只是她身上法则发出的柔光。
　　深海恐惧症这个词，此刻用来描述她的心境，还真是有些贴合之处。

　　[往左下方游。]神识里忽然响起赤霄的声音。
　　双笙一呆，而后意识过来，脑中回应道：[你回到赤霄剑里了？]
　　[不然呢？好歹是剑灵，得有一些剑灵的自觉啊。]

　　双笙忽然觉得剑灵和宿主的这层关系，真的是……很温柔呢。
　　无论到哪里都能有他陪着。
　　她循着赤霄的指示往灵场最强的地方游去。

　　水下是整个石台建筑的中心部分，到处是鳞次栉比的石柱，如果没有赤霄指路，她可能会在水下迷失许久。
　　[如果拿到龙渊剑……你会把他交给剑阁吗？]神识中，赤霄的声音有些迟疑地问。
　　双笙没有犹豫：[不会。]
　　赤霄的语调有些轻：[那么……你会自己和他结契？]

　　她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只是脑中想起鱼肠剑的模样，想起姜意书和整个剑阁世家利益至上的冷漠，她很难把信赖感交付出去。
　　虽然经过这两天的单独相处，姜意书给她的感觉确实有些不同了，但这还是不到她把一个剑灵的命运拱手奉上的地步，哪怕就是想象一下把赤霄交给他们……
　　她才不要呢。

　　[双笙？]
　　幸好自己的思考和神识的对话并不相同，赤霄并不知道前一刻她在想什么。
　　[我没想好。]双笙诚实道：[我确实喜欢剑，但却不到一定要把他们据为己有的地步。真要说起来，如果是云墨前辈那样的人能够得到龙渊，我也并不介意——只是云墨前辈也是剑阁的人，我不想剑灵成为剑阁的奴隶。]可是除了姬云墨之外，还有哪个剑修可以值得一个剑灵结契呢，她所认识的剑修，几乎都来自剑阁。

　　[是啊。]神识里的声音轻笑着，背后带了一层难以察觉的情绪，[就连和我结契都是意外。]
　　双笙回想起当初万家庄园里的那一剑——那时自己好像还想过，从未如此厌恶一把剑吧？
　　可是现在……

　　[虽说是意外……但是如果让我还，我可是不会答应的。]
　　[嗯？]
　　[就像你说的——我有你就够了。]
　　神识里沉默了一秒，继而回荡起赤霄低低的笑声。

　　看在这句话的份上。
　　若她真要和龙渊结契，他也认了。
　　能怎么办呢，躺平认栽啊。

　　[啊，到了。]这片区域几乎已经见底，底部是连成片的石室，连着上方的石柱，让双笙想起了之前那个不断重置的机关墓室。
　　正中央有一个入口。
　　赤霄提醒道：[小心一些，死水隔绝了神识探知，不知道周围有没有敌人。]

　　水里就算发现了敌人，她也很难自如活动，不过双笙还是多分出了一些心思注意周遭的情况。
　　游进入口，就像是走进了瀑布后的水帘洞，身上的压力瞬间都消失了。
　　墓室……不，应该说石室内没有死水，除了周边的石壁有一些湿润以外，正常呼吸和行动都没有问题。

　　整个石室并不大，一眼就可以望到底，墙壁上不知是什么矿石发着莹莹的蓝光，更为这片空间平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正中央的石台之上有一汪剑池，剑池之中插着一把剑，有水源从石室的天顶之上往下流淌，浇筑在剑身上，而池中的水却不曾满溢。

　　“龙泉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此时此刻，她倒是能明确地体会到郭元振诗中所描述龙渊剑的形貌——清冷的剑身之上如霜如雪的寒光，七颗星辰点缀其间，精光黯黯，斗气凛凛。
　　传说欧冶子和干将联手锻造出龙渊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盤卧，因此名为“龙渊”，直至唐高祖李渊得此剑时，为了避他名讳，才改为“龙泉”剑。作为史书上第一把冶铸铁剑，欧冶子更是以它开创了中国冷兵器的先河，如果真要比起名气，龙渊剑应该比赤霄更有名。

　　[你刚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神识里赤霄的声音隐隐透着不悦。
　　她禁不住笑起来，抬眼看了看四周，神识延展开来——石室空旷，安静无人。
　　一步步走上石阶，她将手放在龙渊剑的剑柄之上，缓缓将剑从剑池中拔了出来。

　　整个石室又开始隐隐颤动。
　　[这家伙到底设置了多少机关？]赤霄刚说了一句话，突然语气一凝：[小心！]
　　双笙在他语气微变的同时已经以手中的龙渊剑挡开了飞袭而来的利剑，那剑气势骇人，和龙渊剑一撞，整个空间里都震荡出一片剑浪，龙渊剑蓦地落回了剑池之中，双笙更是被直接怼进了一旁的石壁里！里秘境的石壁本就刀枪不入，双笙这一撞似乎撞出了骨裂之声，突地呕出了一滩鲜血！

　　与此同时她的面前已经晃出一道黑影，掌心一展，迅速地拾起飞旋而至的剑胎，挡开江麟威紧接而至的第二剑！
　　“剑灵？”江麟威此刻似乎才刚刚悟出赤霄的身份，拉伸的嘴角撇出一抹森寒而玩味的笑意：“难怪。”
　　一瞬之间赤红色的剑意满布剑胎的漆黑剑身上，赤霄右脚踏前一步，足尖陡得一旋，整个身子矫健如豹，步履变换切至对方身后，锦衣硬生生在地上空气中荡出了破风之声，劲力自旋身一刻的腰腹之力再运至肩臂，最后随着毫不留手地腕间一抻，剑气如熔浆迸发，化作一条笔直的光向江麟威的后背刺去！

　　江麟威几乎是反射性地同时翻转过身，手中的邪剑跟随着他后旋抹剑的招式截在了剑胎之上！
　　邪剑上的煞气与剑胎上的剑气仿佛两个水火不容的化合品，相触的瞬间就爆裂开来，但哪怕被煞气阻挡，赤霄的剑更快，那道剑光依然刺穿了江麟威的后肋！
　　“双笙——”赤霄闪回身形，挡在了她面前：“伤得如何？”

　　这家伙，躲在死水中隔绝了神识的探知吗？
　　双笙好不容易才从脑震荡般的余韵中恢复，整个右肩已经卸了力，动惮不得。她扶着石壁直起身，咬着牙以左手按上肩膀。
　　脱臼了。

　　“没事。”
　　啐了一口喉间的血，她皱着眉心一横，掌间施力，咔哒一声把骨头接了回去。
　　好在她从小跑跑跳跳受的伤不少，和外公学来的接骨之法不算白费，前两天刚帮姜意书接了一次，这次轮到自己，利用率还真高。

　　她在恢复自身，对面的江麟威竟然也在恢复，他和赤霄对剑分开之后，位置恰好堵在入口处，邪剑往水帘之外的死水里一插，源源不断的死气从死水中过渡而来，被吸入他的体内，那处被赤霄对穿的血洞，竟然以飞快的速度愈合了。
　　双方对峙，谁都没有妄动一步，似乎只要有任何一方有所动作，就会遭到扑面而来的攻势。
　　“难怪不怕死水，他已经不是人了。”赤霄握紧了剑胎，眉目间的冷光一抿：“这里根本就是他的天下。”

　　此时整个石室依然在震颤，她甚至能清楚感觉到他们所处的空间在不断变换转动，虽然还是在水中，但似乎一直在上升。
　　她在脑中迅速分析了一下形势——之前这个邪修和姬云墨战了个平手，赤霄加入之后也不过让他逃走而已，现在他剑上的煞气明显更强了几分，应该是又取了几条人命——按照邪炼的规矩，他的能力肯定是提升了。不仅如此，现在他在死水之中还能抽取死气修复伤口，如果不是以不间断的高频的攻击阻止他回复，就得是瞬间最大化的伤害杀死他才能赢。

　　不行……如果让赤霄附体的话，并不能保证能在一分钟内杀死他啊。
　　一旦超过了一分钟，要不然就是赤霄邪化，要不然就是她无法承受赤霄使用剑诀的负荷，那样后续就完全是任人宰割了。

　　犬神那次是完全打不过，只能靠赤霄来拖延时间救人，而这次不一样……
　　拖延时间也没有意义。
　　除非……她透过江麟威的身体，望向水帘之外。

　　江麟威抽回了剑，脸上的死气更深。
　　他甩了甩剑身上的死水，抬起下巴仿佛俯瞰着双笙：“你果然很有意思啊，小妹妹。新秀赛的时候看到你就觉得有趣，不仅有越境战斗的能力，还身负剑灵——哪怕只是杀了你不邪炼，接收你的剑灵也算是大收获。”

　　赤霄的眸中犀利的寒光扫过他，“你少……”
　　“觊觎别人的东西，习惯可不好。”双笙的声音在赤霄身后响起。
　　言语功能一瞬间就被剥夺干净，赤霄把要说的话全都吞进了口中。

　　“口气倒是不小……不过，怎么不用剑灵附体的形态和我战斗？难道你以为以你现在的身体和能力就能对付我？”言末，似乎想到了什么，江麟威眯了眯眼：“哦，别想太多，之前石台上那一剑只是我轻敌罢了。”
　　“我之前好歹是虚影境，现在加上这把剑……和林晨华那种小鬼可不一样。”

　　双笙放下按在肩膀上的手，偏着头轻扯了扯嘴角：“凭着旁门左道升级的剑修，也只能靠口头上狂妄了。”
　　江麟威飞扬入鬓的眉毛皱了起来，他甚至看到她面前的那个剑灵但笑不语地翘起了唇边。
　　“修真的世界里，成王败寇，强者为尊。”他冷哼。

　　“外力始终是外力，因为对自己不自信，才会借由践踏他人的性命往上爬。”赤霄剑不知何时已经被双笙拄在手中——她立在那儿，白皙的手掌轻轻搁在剑镡之上，背部的脊线顺直，似水中盛放的莲华，高挺而秀雅。
　　这一刻，天顶上落入剑池中的水潺潺，仿佛为她清越的音嗓奏鸣。

　　“——修剑修心，你，不配做一个剑修。”

　　江麟威的瞳光微绽。
　　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嘲讽了。
　　“这是你的遗言么？”江麟威举起了剑，指向她。

　　双笙微微一笑：“打不过嘛，也得试一试啊。”

　　“毕竟我无论死活——”
　　“也过得比你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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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下，关于赤霄剑是青铜剑还是铁剑，民间有两个说法，我选取了铁剑那个，为了不让他看起来太LOW（毕竟龙渊都是铁剑了），因为赤霄不是铸剑师冶炼的剑，而是不知何来的天地造物，所以龙渊依然算是历史上第一把铁剑。龙渊（龙泉剑）的地位其实挺高的，后世皇帝赠送给臣民可以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也是由它而起，是那些权贵彰显地位的标志，直至现今还有专门铸造龙泉剑的工匠（一个铸剑流派），铸剑技艺闻名中外。

虽然双笙境界不高，但每次都拿着男主剧本装逼啊。
两个人在这么紧张的战斗中也不忘谈情说爱一定是我的恶趣味。
以及，虽然我知道里秘境有几章确实不好看（没赤霄是关键吗= =），但是跳订超过50多点击加上这两天的掉收真是让我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