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我收了》空镜·皆无

15、我教你

　　天台上，长身而立的人影从面前的软成烂泥的异兽体内抽出手，骨肉匀称的手掌沾满猩红的液体，掌心中还捧着一颗心脏状的玉石。
　　漂亮的眸子眯成一条线，眼尾飞扬的纹路流淌出赤色光芒。
　　“啧。”把玉石随意地往后一扔，附近不知哪家的屋顶上发出“咚——咚——当啷”的声音，似乎什么被砸烂了。

　　“一点用都没有，一只鯥活到现在连元丹都都练不出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上位者的不屑，自言自语地提溜起异兽的尸体，明明是鱼形鱼脸的怪物，却长着牛一样的身躯，肋骨中央长出一对飞翼，此时已经折断。
　　赤霄转头望向地平线上逐渐升起的朝阳，心想……已经第五只了。
　　这城市的精怪原本就这么多吗？
　　兽尸渐渐华为尘粒消失殆尽。

　　赤霄剑散发着最为纯正的剑灵之力，以现世最能理解的语言通俗解释就是灵力，一只至少两千年老妖的灵力和那些七八百年的小怪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而剑灵与一般的千年老妖又有所不同，如果没有剑器人三魂一体，剑灵根本发挥不出原有的力量，这样一来，很多小怪都把吞噬剑灵作为修炼的捷径，毕竟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不过，赤霄靠自己证明了，再发挥不出原有力量的剑灵，也不是这些小精小怪可以染指的。
　　夜里是殷邪之气最重的时分，也是人类防备最弱的时分，大多数精怪妖魔都会选择这个时间袭击。所以这短短的数日，在双笙遁入梦乡的间隙，赤霄就顺带靠调.戏小怪打发时间。

　　唯一阻碍他发挥的就是……
　　足下猛地被往后一拽，他的手掌心摊开，又狠狠地握了起来。

　　——他与赤霄剑的距离。
　　蠢女人起床下楼了。

　　过了好一会儿双笙上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个虚化在空中躺尸的男人。
　　睁着双眼眺望苍穹，好像在思考人生。
　　锦服的下摆和发间的赤绳上缀着的珠玉都自然地垂落，随着晨风飘来荡去。

　　“早。”双笙依旧是清凉干练的打扮，露出一截腰身的短袖T恤，秀出一双白花花大腿的紧身裤。
　　赤霄枕着双臂瞥了她一眼，“我觉得这可能是你作为我的宿主唯一的福利了。”唇角微勾，懒洋洋地笑。
　　就算过了这么多天，双笙也还没习惯他语言间的轻薄，不自在地垂下眼睑，把T恤毫无作用地往下拉了拉，清雅的面容上微微染上了一层酡红。

　　眼角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赤霄蓦地坐起身来，他起身起得随意，姿势也没那么端正，半个身子还是斜靠着空气，翘着一双二郎腿：“我觉得我需要跟你讨论下共鸣的修炼。”
　　因为晨光中他有些慵懒的姿势说出那个敏.感的字眼，一贯心尘不染的双笙急得猛摇头：“不行！”

　　“不行？”他的尾音挑了起来：“我一没碰你二还给你淬体，到底为什么不行？”
　　问得光明正大，就是眉眼里明知故问的笑意让人有些出戏。

　　“我……我不需要那些。”她一个普通的高三狗，又不需要身体多强健，虽然不小心被强加了一个外挂，也不代表就要物尽其用啊。
　　“可是如果没有共鸣，我没办法离你更远。”

　　双笙闻言忽然抬眼。
　　是为了……离她更远？

　　“剑灵和剑侍的之间是以共鸣维系，现在我和赤霄剑的距离最多只有十五尺……依照你们的说法，就是五米。”
　　“除非共鸣增强，不然永远都是如此。”赤霄微微侧眸，抿唇轻笑：“我猜你也不会想一辈子和我离得这么近不是么？”
　　“锚点是赤霄剑吧。”她突然道。

　　被她突如其来的发问问住，赤霄在脑海中那些现代人的记忆里搜寻了下“锚点”的意思，而后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可是那双眸子里的神色骤然变得危险起来：“你想把我扔在一个地方放着？”黑色的瞳孔陡然闪过一瞬的赤红。

　　双笙没有漏掉他那一瞬间的变化，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赤霄对于“孤独一人”这件事，融入得不动声色，却又打从心底里抗拒。

　　“我只是觉得，一辈子被绑在另一个人身上，也太可悲了。”双笙走上前去，不自觉想摸摸他的头，他本就虚化地悬浮在空中，双笙的手即使从他发间拂过，也不过是在空气里不留痕迹。“不过你说的也对，如果总是在一个地方等待只会更糟糕。”

　　因为她突兀的动作，赤霄忍不住后仰了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尴尬地定在那里。
　　“呃。”双笙怔怔盯着自己的手，然后自然地收回来撩起耳边的短发：“只是顺手。”
　　顺手什么呀，哪有走上前摸头的顺手之说。
　　好、好丢脸。
　　她在想什么。

　　赤霄看她的眼神有点怪，薄唇慢慢地抻开来。
　　“想摸我？”
　　“没有。”
　　“你伸手了。”

　　她干脆拿着手上的“小黄书”躲到了一边。
　　外公给的这本所谓的古籍，她已经练了四天了，老实说她根本一窍不通，可是问外公，外公却说他也没练过。
　　说是炼体，然而这古籍里写的东西，感觉完全和炼体扯不上关系，不如说是练心。
　　而且里面说的什么踏罡步斗之类的东西，对于一个接受正统九年制义务教育长大直升高中的学生党而言，根本是天书，也就开始的那点归纳吐息法她能稍微看懂一些。

　　她不知道外公为什么要给她这本古籍，不过从小她就在外公的教养下锻炼自己，顺其自然地坚持了十多年，也由此确实觉得自己的身手比同龄的高中生更强健一些，那些跑酷中高难度的动作都能信手拈来。
　　尤其是最近，成为剑侍之后，她在某些方面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标准。
　　跑步稍微提高一些速度，就能在四五秒间冲刺百米，脚下稍微用点力，就能原地跃至两三米高……这种显然已经超过世界纪录的尺度，让她现在做什么都要胆战心惊，她可不想因此成名。

　　[剑侍天生是练剑之体，这一点，很快你自己会发现。]
　　这已经不是练剑的素质了吧，这么大的变化根本用不着她发现，能藏起来就已经是奇迹。

　　今天她依然试着用古籍中教授的步法移动，一边根据其中书中的吐息方式描摹气息在体内的游走方向，想象这一切的时候，闭着眼睛能感受到的更多，所以她阖上了眼，小意地动作着。
　　简直像走火入魔，她心有杂念地吐槽自己。

　　然后猝然撞在一堵结实的胸膛上。
　　她会知道是胸膛，因为她在撞到的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
　　离栏杆不过一臂之距，看起来确实有点危险，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明明只是小幅度地挪了几步，怎么眨眼间就走到了这里？难道是剑侍之体在这种小范围的慢动作上也能起作用？

　　赤霄捉着她的手，带着戏谑的眉梢扬了扬。
　　“邯郸学步。”

　　“又没人教我，自我摸索总是要有个过程的。”嘴硬。
　　“呵，这种领悟力，在以前应该连那些小门小派的山门都进不去。”冷怼。
　　“抱歉了啊，你宿主是个废柴。”后撤。

　　赤霄因为她毫不拖泥带水迅速自暴自弃的态度有些不爽。
　　恨铁不成钢地闭上眼，良久，咬牙道：“我教你。”
　　双笙意外地盯着他。

　　赤霄侧过身对她伸出手。
　　咦？
　　像是参加舞会被人邀请，双笙莫名于他的动作。

　　“赤霄剑。”他冷觑了她一眼，笑得痞气四溢：“练剑法连剑都不拿出来，我真的不知从何教起。”
　　“……这是……剑法？”可是，从头到尾没提到剑，连个插图都没有，她怎么知道。“这几天你明知道我练的不对就这么看着我？”
　　赤霄：“因为看你犯蠢的样子很有趣。”
　　“……”皮这一下很开心？

　　心里在腹诽，手上还是诚实地掏出赤霄剑递了过去。
　　接过剑的赤霄立身一凛，手腕轻旋，利落地挽了个剑花，三尺赤霄剑，在他手中宛若游龙飞舞，浑然天成。
　　一套剑花落下，有风拂来，他的束发长飞，发端的赤绳和剑尾的流苏翩然而动。
　　鲜衣怒马少年时，一夜看尽长安花。

　　双笙隐隐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赤霄。
　　她问过他为什么当初非要占别人的身体来报复万家人，赤霄的答案很讽刺——
　　剑灵用不了剑。

　　应该说，剑灵用剑，和普通人使剑没有什么不同。
　　只有剑灵与宿主合二为一御剑使出的剑式，才会激荡出剑气，而剑气，才是剑的最大杀招。
　　身为最懂剑的灵，这无疑是无言的嘲讽。

　　那些森罗万象里的招式，赤霄只扫了一遍。
　　也许是剑灵的天赋，也许他真的天资聪颖，在双笙看来晦涩难懂的步法，赤霄却舞得如鱼得水，朝阳映衬下，翩若游龙的剑式划出一道道残影，剑尾缀着珠玉的红绳流苏和他的发绳，像是两个轨道上永不交错的赤影，乱中有序地铺展开让人眼花缭乱的剑网。

　　慵懒困怠的赤霄，眼中从未如此有神。
　　神姿亦正亦邪，锐气隐而不发。
　　但见一泓霜雪，直叫日月无光。

　　看着他舞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把对他和剑的认知分割开来的双笙，终于重新记起了他是一个剑灵，而自己是个剑痴的事实。
　　体内那颗因为剑，因为舞剑的人而悸动不已的心脏，迅猛地，有力地，跳动。
　　怦通，怦通。

　　一剑舞毕，兴致盎然的赤霄，已经把大半本的森罗万象舞完。
　　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但，双笙觉得这本书她大概是学不会了。

　　“……实不相瞒，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烂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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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报告老板，男女主又水了一章，难怪没人回复。
——“感情的铺垫不能算水！……铺垫！……铺垫感情的事儿，能算水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为爱发电”，什么“情愫”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字里行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P.S.4月1日啦，新文《丧尸都被李泽言怼死了（穿书）》已放出第一章，欢迎各位先去看看是否合口味再选择收不收藏哈，那本应该会在10万字内完结吧，应该。不需要玩过恋与制作人，没有什么血腥恶心的情节描写（大概），主要还是个霸总和戏精在末日生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