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我收了》空镜·皆无

136、情挑

　　“啾。”双笙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喷嚏声在山洞里分外清晰，想掩盖也掩盖不过去，重夜回头看了她一眼。
　　双笙尴尬地和他对视着。

　　良久重夜揉了揉眉心，“嗯，在修者之前，你首先是个人。”
　　双笙很认真地低头：“对不起。”
　　重夜没有和她纠结“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所以我喜欢独来独往。”他这么说着，却抬起手把旁边的木柴往火堆里加了一块，“柴火不多，可能撑不过后半夜，你快点把衣服烤干。”

　　“前辈……”她略微踌躇道，“其实我有带更换的衣物。”
　　“那你怎么不早……”话说到一半，他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把身子转向背对她的一面，“快点换。”
　　身后窸窸窣窣，双笙迅速地换好了衣服。

　　“前辈，我好了。”
　　重夜转回身来，兀自望着火堆，眼也没抬。
　　风雨声有些大，双笙往火堆凑近了点，也往他身边凑近了点：“前辈，你不换吗？”
　　“换什么？”
　　“衣服。”

　　重夜一手挽开衣袖，修长结实的手臂从衣袖中探出来，抬手拨弄火光渐歇的篝火堆。
　　“我不用换。”
　　双笙注意到他身上的门服已经干了，兴许是用什么术法弄干的吧，比起来，她果然不像个修真弟子。

　　双笙抱着肩头摩挲，身上还有些微微颤抖。今天被九尾吸了些许魂气，精神也不是太好，淋了一下午的雨，多少还是让她身子虚弱了许多。
　　一个山洞里就他们两个人，外面又是狂风暴雨，两个人就这样静默不言，氛围着实有些奇怪。

　　她试探着问：“前辈一出生就是在黄泉界吗？”
　　重夜眄了她一眼：“你还不放弃？”
　　“……”
　　“我生于此，长于此，一百五十一载未曾去过外界。”重夜毫不意外收获了她低落的神情，却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快意，“我不知道你在意的那位故人为什么会和我那么相似，但我们不过萍水相逢，明天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所以……不要再把我当成他了。”

　　双笙咬着唇，没有应声。
　　能怎么回答呢？她知道自己现在很失礼，可是重夜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真的不想放弃。

　　重夜不经意的目光扫过她，又翻弄了一遍火堆，让火势更旺一些。
　　“那个人死了吗？”
　　双笙咬唇的动作突地使了点力，一抹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他消失了。”她不想承认“死”这个字眼，赤霄是剑灵，剑灵是不会死的，至少，不是狭义上的死亡。

　　“失去踪迹？这么说是把你抛弃了？”
　　这次双笙却回得飞快：“不是，他是为了我消失的，是我——是我没有抓住他……”
　　重夜没听懂。

　　一滴眼泪落在了地上。
　　泪滴的声音比起风雨声根本不值一提，可是重夜却“听见”了。
　　他皱了皱眉，还没等他说什么，那女孩已经慌不迭把脸上的泪水擦去，深怕他看到似的。

　　“想哭就哭好了，下午你抱着九尾哭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小心。”
　　双笙：“……因为知道是九尾，就算对它哭也没关系。”
　　说到这里重夜就有些不悦，“你不觉得你胆子大了点？如果我没有及时出现，你要让九尾把你的魂气吸干么？”

　　“被吸魂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有分寸。”
　　“嗯？”
　　“……没什么。”双笙不想深聊这个话题，“反正我知道前辈就在附近，一定会及时赶来的。”语末抬头朝他笑了笑，“因为你不想让我做诱饵不是么。”当然，如果有任何意外，她会趁着九尾专心吸取她魂气的时候下手。

　　重夜看着她愣了片刻，转而望着火光，许久没有回应。
　　“那时进了洞窟，所以让九尾钻了空。”他道。
　　双笙把下巴搁在膝头：“前辈不用跟我赔罪。”
　　“不是在和你赔罪。”他微微侧眸，表情有丝微妙：“……我真是见了鬼才会让你跟来。”

　　“啾。”她还没来得及笑，又被一个喷嚏打断了。
　　火光照亮的那张少女的侧脸温柔素雅，眼眶还带着未褪的红，眼睛湿漉漉地偷瞄他，掩着口鼻像是极力不想让他听见自己打喷嚏的声音。

　　真当他是聋子吗。
　　嘴角牵起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前辈。”
　　“嗯。”
　　“你是不会生病的对吗？”金丹期的修者应该不容易被凡人的病痛困扰吧？
　　“……大概。”

　　“那……我想，抱一下前辈。”
　　重夜原本还在拨弄火堆的手被猛地烫了一下。
　　“你到底要我说几次？”重夜放下手中的柴枝，专注地凝着双笙的眼睛：“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而且你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修，至少也应该矜持一些，明白了？”
　　双笙点头。

　　“明白就好。”
　　“那么我可以抱前辈了吗？”
　　重夜无语。
　　“如果明天之后真的不会再见到前辈的话，我想至少在分别之前能让自己确定一次，一次就好，如果失败了，我会回到自己的世界，前辈不用担心我日后胡搅蛮缠。”

　　她到底在说什么？
　　重夜在黄泉界活了一百多年，头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人。
　　这么直白而不加掩饰的少女。

　　在他眼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以强弱分。
　　弱者依附于强者，而强者自然可以号令弱者。
　　他对空蝉剑派的配合，不过是不想节外生枝而已，并不代表他有所畏惧。
　　那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

　　可是这个叫双笙的女修好像是个例外。
　　明明对他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弱者，他却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
　　是觉得他不会发怒么，他明明还有个“红莲修罗”的名号，她视而不见？

　　“前辈。”她的声音并不强势，温温润润的，不高也不低，却像是清水循着沟渠，径自流到人心坎里，“可以吗？”
　　重夜望着她，那双倨傲自持的眸子，一时之间映着火光微熠。
　　外面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脑中的神识似乎也绷断了，才会说了一句不可能的答案。
　　“就一次？”
　　“如果前辈愿意，两次三次也行。”双笙的眼睛微微弯起来。

　　在想什么啊。
　　重夜把头往一边撇开。
　　“就一次。”

　　良久，耳边是火星噼啪声，在风雨里格外清晰。
　　一直没有动静。
　　喉结滚动了一下。

　　自己一定也被雨淋去了理智。
　　不然为什么会答应她。
　　“你……”怎么还不动？

　　扑。
　　冷不防地，一个温软的身躯投入自己怀中。
　　心脏猛得挣了一挣，仿佛从高处落下似的失重感。

　　双笙抱他的时候还真没有客气。
　　双臂绕过他的腰际，往上攀着他宽阔的背脊。
　　女孩干净的脸蛋贴着他的胸膛，耳朵就贴在心房之上。

　　重夜的呼吸有些紊乱。
　　倒不是动了情，生平头一次被人这样拥抱，他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她的身体真的很软，也很暖，这种感觉比他想象中的可以接受。
　　甚至可能更好。

　　他像块木头般杵着，低头望向女孩柔韧的腰肢，搁在身侧的手不知该放哪里才好。
　　“前辈。”双笙靠在他怀中，闭着眼睛悄声说，“其实你也可以抱我的。”

　　经脉中有细微的麻痹感在游走，仿佛被人中了蛊。
　　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他低语：“别妄想了。”
　　目光却不曾从她素白的锦衣上移去。

　　双笙听着他心跳加快的频率，唇角禁不住微扬。
　　还是一样呢，拥抱的感觉和赤霄无异。

　　即便是和赤霄并无二致的九尾，她也并没有体会到这种感受。
　　可是眼前这个明明只有脸和赤霄一样的重夜前辈却让她动摇了。

　　双笙是个偏理性的人，不然大多数时候也不会那么冷静。
　　可是她和赤霄之间，有超脱于理性之外的东西让她相信。
　　不然当初一正一邪，怎么在一起？

　　“你……好了么？”
　　许是现在这样的气氛太诡异，怀中的温度又太容易让人困惑，他忍不住想要叫停。
　　双笙从他怀中抬起头来，自下而上地仰着头望他，“前辈能叫我名字吗？”

　　她仰头，他低头，两人的距离有点近。
　　近得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火光映亮两人的侧颜。
　　“……不要得寸进尺。”

　　双笙蓦地一笑。
　　重夜一顿，“你笑什么？”
　　“以前这句话，都是我说的。”双笙眨了眨眼睛，“前辈，我想听你叫我名字。”

　　少女的凤眼线条轻挑，清湛而明亮。
　　“好不好？”三个字，唇瓣每动一次，都像是桃花轻飘扬起。
　　抚得人心生暖。

　　前辈，好不好。
　　这丫头是从哪里学来的说话方式，明明都是礼貌地询问，可是却比明里要求还让人难以抗拒。

　　重夜轻轻叹了口气。
　　“以后别这样了。”他道。
　　“前辈？”
　　“这样对待男子，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没有遇上良人，吃亏的是你。”

　　双笙似懂非懂，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依然仰着头，一双凤眼里都是他的影子。

　　重夜薄唇微启，轻磁的声线缭绕在她的耳畔——
　　“双笙。”
　　她的心脏突地停跳了片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面上微有绯色。
　　两个人都偏过头，移开了对视的眼睛。
　　“应该可以放开了。”

　　双笙抬手轻轻碰过他的眼角：“前辈你知道吗？”
　　眼角的温度炙烫，他的声音有丝喑哑：“嗯？”
　　“手没有放开前，都是一次。”

　　指腹下，他的眼角，有一道淡淡的篆文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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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只有3000字和一个场景，但是都在忙着谈恋爱，为什么我感觉其实是有内容的！
不要嫌进展快，毕竟重夜就是赤霄啊，知道什么叫共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