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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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光晃得喻文州睁眼都费力，他伸手想要去挡，却发现手被一起扣在头顶上方，动弹不得。随即他察觉到他的脚腕处被什么东西拉着，活动范围也特别有限。
头疼得厉害，脑子昏昏沉沉的，他丝毫打不起精神来。
这是...哪？
好不容易想清楚第一个疑问，思路却被某个声音打断。
“醒啦？”
是个好听的女声。
强光消失在视野内，取而代之的是废弃工厂的荒凉景象。
以及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少女，面容姣好，长发飘飘。虽然个子不高，但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某种特殊的气质，像是蔷薇一般的生物。
此人现在正微笑着看向他。
你是...谁？
喻文州想开口问，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这小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你刚才是不弄得太过，给他弄傻了。”少女的旁边还站着那个‘司机’，而这话自然是冲着他说的。
“人弄到就行呗，反正最后，不都得死。无非是先被玩死还是先被烧死的区别。”那人却满不在乎。
“再废话我找教头过来‘惩戒’你。和你没什么关系的事，你少妄加揣测。”女孩笑意收敛，话语中带出了冰冷冷的杀意。那人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这个女孩是谁？为什么连那个凶残的歹徒都如此惧怕她？‘惩戒’？为什么要用这个字眼？
喻文州是被绑在一堵墙上的，女孩便走上前来踮起脚尖朝他重新绽放出笑，道：“没反应过来？”
“你是谁...你们是谁...为什么...”喻文州拼命克服头痛和晕眩的感觉，咬牙问道。
女孩落回重心，用纤细白皙的食指和拇指捏着喻文州下巴并微微抬起。喻文州本能地偏过头，脱离开了她的指尖。
女孩似乎没有丝毫怒意或是不满，反而拍手赞道：“不愧是落雨传媒的少东家，果然气度不凡，人长得也是俊俏至极。因拍戏这么一打扮，更有精神了。”
喻文州不为所动，勉强一笑直视着她：“原来是我父母公司的仇人...有什么事情能闹得你们非要置我于死地？”
“闹？我的少东家啊，你不觉得你自己这么问，就是在闹着玩吗？”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美却也诡异。
“怎么讲？”喻文州的刘海有些凌乱，衬衫的领子随意地散着，明明是如此狼狈的形象却好像根本没有触动他分毫似的，喻文州一如既往的冷静。而他的神情在暗光下则显得颇为微妙。
“看来，我现在是棋逢对手了。之前是我小看你了，我道歉。那接下来请让我领教领教----”
女孩竟然恭恭敬敬鞠了个躬，起身时将双手交叉在身前，面上笑容变得阴森了几分，
“喻文州，你的耐力能到什么程度。”
被点到名字的喻文州后脊本能地窜上一股寒意，他条件反射地做了个抽回手的动作，反而被绳子的弹力拉了回去钉得死死的，一时在墙上动弹不得。
“如果没有这件事，估计你没多长时间就可以考虑收拾收拾退役养老去了。反正你家公司的钱，随便你几辈子都花不完，真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女孩呸了一口唾沫，面上仅剩的可爱之气荡然无存。
她朝着远离喻文州的方向踱了几步，慢悠悠晃到不远处。
喻文州只是扯着嘴角随意笑了笑，未置可否。
他抬头，看到女孩也正注视着他。眼睛干净清亮。
这双眼睛禁不住让他回想起埋藏在心底的那件事。
那还是十岁左右，他在贵族小学安安分分待着，有时候跟着学校参加校外活动。
贵族学校的孩子们从小就很势利，被家里人和他们周围的社会人传染得从小就没了纯洁的心性，脑子一个比一个灵，也一个比一个油嘴滑舌。
喻氏的落雨传媒是本市乃至全国鼎鼎有名的，因此更不乏公子哥和大小姐围绕在喻文州身边。
父母对他的教育可以说是相当不严，长大后他与父母达成某种共识，那就是，这样放羊似的养育方法，能培养出他喻文州这样的人简直是奇迹。
某一次参观科技馆的活动中，喻文州在一件重力装置前面驻足停留，专心致志地看着旁边立牌上对装置的解说。
玄妙的原理让他着了迷，丝毫没有注意到大部队的远去。回过神时，身边的同学和老师已经不知所踪。
那个时候的他什么都不懂，因为在学校都是被捧着护着的，所以虽然以前看过关于这种突发情况的处理的安全宣传册，但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时脑子完全就是一片空白，一时宣传册上的东西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手足无措地在原地杵着，整个人可以用一个词---“呆若木鸡”来形容。
忽的，他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侧过头一看，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长得很好看，稚嫩的脸上因害羞带着红晕，正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着喻文州。
男孩子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慢慢地吐出几个字。
“...走散了吗？”
男孩的声音很好听，充满稚气，却不见分毫喻文州身边的同学话语中会带着的傲。
喻文州点点头，问他“你知道他们去哪了？”
男孩子没说话，只是沉默着拉过了喻文州的手，用自己小小的手轻轻握住。
他的温度自掌心传来，在被拉到大部队那边去的路上，这样的温度暖到喻文州的心窝。
那是与周泽楷的第一次相遇，周泽楷的眼睛也是那样的干净清亮，深褐色的眼中泛着层层波浪，荡漾到喻文州心底。
“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不满意的只是你们这些人的欲望。”
喻文州轻轻闭上眼睛
“随意吧。”
那个瞬间，喻文州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减轻了不少。
另一边，在接到喻文州被神秘人物绑架的消息后，整个剧组都忙成了一锅粥。从剧组工作人员，停车场管理员，再到接到报警电话赶到剧组的警察们，都纷纷插手了这起事件。
周泽楷倚靠在墙头，手里捏着一颗白色的纸星星。
他神色不安，脸上明显地挂着焦虑和局促担忧。
指间夹着的纸星星白白的，带着纸张有些粗糙的触感，给周泽楷发出了危险信号。
纸星星是喻文州和周泽楷约定随身携带的小玩意，每次大大小小的外出两人总是在口袋里揣上两三个。
“如果下回我再走丢了，那我会把星星放在只有小周你能注意到的地方。因为我知道，你能让我放心地，安全地回到归属地。”
喻文州曾经在不经意间的话，此刻却格外清晰地呈现在周泽楷心间。
从两人约定带星星出行开始，星星留言只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周泽楷写在星星纸条上告诉喻文州，自己父亲突然病重，要连夜赶回去照顾，所以就没有叫醒喻文州。
还有一次是喻文州在盛夏的时候外出，不小心中暑晕倒了，所以被队友扣在俱乐部里禁足。喻文州交代黄少天，让他把星星交给周泽楷，但只说有事不能赴约。
蓝色星星一般是急事，或者是不方便当面传达的消息。那两次的留言均是蓝色星星。
而白色的星星，从来没有出现过，因为那是两人约定遇到突发的危险时才能使用的。
这一次白色星星的出现，似乎暗示着喻文州对这起绑架案的发生早有预料？还是说仅限于预感？
周泽楷的脑子里冒出很多问号，最后却思考无果，他干脆将白色星星随意地装起来，变成为数不多的线索中的一员。
他现在在警局里，等待警方新的调查发现。而喻文州的父母都远在国外，无法在短时间内赶回来。
“叮铃铃----”刺耳的座机铃声划破了凝固的空气。
“喂您好这里是X市市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一位女警接起了电话，用熟练的官腔说道。
周泽楷悄悄凑了过去，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只听见有细微的摩擦声，几秒后是一声闷闷的声音，再就是“呃啊---”的一声呻吟。
周泽楷登时就僵在了原地。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明显经过伪装的金属声音得意洋洋地道：“不用找喻文州了，他就在我们这。而且今天，他必须死。”
女警显然训练有素，她迅速捂住话筒扭头询问队长：“前辈，是犯人！”
被称为队长的那人立刻接过了电话，语气不慌不乱“你们有什么目的？如果要钱我们可以准备赎金，或者其他条件我们都有商量的余地，不要伤害喻文州。”
好像根本没听到这番话似的，电话那头传来哗啦哗啦的动静，那个金属声音好像远离了话筒一些，冰冷冷地说道“念！”
听着这通电话的众人面面相觑。不过疑惑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今日...我等将以教主圣名...
对不洁之人加以净化...
将罪恶肃清。”
再熟悉不过的语音，再冷静不过的语气。好像置身于山谷，喻文州的声音在周泽楷的耳边不断回响。
他的言语中透露出的还是冷静，他传递给周泽楷的信息就是他那一如既往的冷静，而如今似乎冰冷得有些超出常理。
周泽楷几乎可以想象到电话那头，那个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以怎样的姿态对着话筒，将穷凶极恶的绑匪所指示的语句逐字念出来。
电话在喻文州话音刚落的时候就被挂断，从这个电话打来就开始埋头苦干的侦查员终于将头从电脑前移开，一个立正神情严肃地站在刑侦队长面前。
“报告队长，已定位到目标在本区西侧的废弃钢厂。”随后他弱弱地补了一句“队长...那是‘青平乐’啊...”
刑侦队长一拍大腿，紧锁眉头骂了声娘，随后道“备好武装，全队出发。这次去‘青平乐’都给我注意着点，估计那帮人要有大动作。谈判专家给我拽来一个两个的，这堆铁板比钢管都难撬。”
“那个...我...”周泽楷颤巍巍地把手举起，举得不高但成功引起了刑侦队长的注意。
本以为会迎接刑侦队长一张臭脸，却不料他沉吟三秒后改愁为喜，竟突然面露微笑道“你也跟来吧。”
蓝雨俱乐部经理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周泽楷获得随队许可，立刻快步上前紧紧地握住了周泽楷的双手，眼中满是焦虑不安：“求求你，小周，一定要把文州平安带回来！”
周泽楷重重地点了点头，无言地抽回手随刑侦队长踏上征程。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并没有预想中的焦躁不安，甚至像导演或是俱乐部经理那样的程度都没有。
坐在警车上的周泽楷自嘲般笑了笑，喻文州啊喻文州，你为什么什么时候都能这么冷静，我为什么还会受你传染，冷静得如此不符常理？我喜欢你，全心全意地在乎你。
你这样，是不想让我太担心吗？
可是，我好难受。
周泽楷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那是不同于‘不安’的一种特殊预感。
----某钢厂内部----
女孩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被束缚之人的身躯，男人拳拳重重地打在那人身上，尽管那人早已伤痕累累。
因打击而传到大脑的疼痛是活着的唯一实感，身体不住地一下一下收缩，痛得多了连抽搐的现象也没有了。
疼痛什么的短时间内在喻文州心里从新鲜变成了麻木。血液与汗水的混合物从额角流下，滴在地上开出朵朵黑色的花。
喻文州垂着头，觉得周围的温度在一点点地下降，寒气从四周漫过来覆盖了他由内而外的全身，彻骨的冷。
“在警方找到这里后，我们会引爆炸药。c4的威力我想你多多少少是知道的吧。”
女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悠悠的有种空灵的感觉。喻文州的大脑自动罢工了百分之八十，根本无心去分析她说话的语气，更没心思去看她的表情。
“呵...疯子。”喻文州闭眼仰头靠在墙上，淡淡地说道。
“报告教头，准备工作都搞定了，只等教主下指示！”不知何处跑来一个小喽啰，如此向女孩报告。
“知道了，你去吧，参加行动的大家都是好样的，神会保佑你们。”随后是有人跑步退远的声响。
女孩高傲的神情喻文州不用看都能想象出来。经过之前地狱式的洗礼，喻文州自己都不清楚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了多少，不知道自己的神情从什么样子变成了怎样的另一番模样，被愤怒，嫉恶如仇的正义感冲昏了头？还是根本没有丝毫改变？他已都不在乎。
他更不会知道自己刚才念那几句话的时候看起来和听起来都冷静得要命。他自认为很慌，因为他大概能猜到周泽楷就在电话旁边。
“姑娘，”喻文州开口，语气懒散，
“我知道今天...我估计是要把命搭在这了。”他自暴自弃似的叹了口气。
女孩原是背对着他，听得这话便回过身来歪着脑袋好笑地道：“怎么，还有点遗言想说？你当这是拍电视剧呢？”
“没有，我不是会多愁善感的人。”喻文州故意把‘人’字加了个重音，瞬间真有几分叶修的嘲讽气质。
我的内心烦躁吗？还是不安？恐惧？或者是什么别的感情？
我爱我的家人吗？
答案是爱。
我爱我的父母吗？
答案当然同上。
我爱周泽楷吗？
这个问题完全可以不加思索就得出答案。
今天就要离别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们？
你们...再也见不到我？
人在极端环境下往往会从极端走向极端，再公平理性的人也会有所偏向。
“孩子，你有某种潜能，这种潜能我们也说不上是好是坏。也许就像你克服了你手速的问题，发挥出了你在战术方面的才能一样...希望你之后一切都好。”
某个时候，父亲在某个情景下对我说的话。
为什么而说，说了之后我有什么反应，我不记得了。
记忆中的童年，少年，青年时期的点点滴滴。
抱歉，我有些想不起来了。
可是，这重要吗？
“你们是被黑暗吞噬的人，而不是在黑暗中的人。”
喻文州飘出这句话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弯成某种弧度，张扬地挂在脸上。
他知道这句话的份量。
“你，说，什，么？”女孩突然睁大了眼睛，扑上去用力摇晃喻文州的肩膀，像突然天性发作的猛兽。
可这次无论怎样都没有再叫醒喻文州，他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或者说，是昏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