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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秦王之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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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朝阳起,韩非子进见。
“参,参见……”
“爱卿平身。”
是什么尊荣,赢得王上亲自瞻扶。
“来,来,跟寡人说说你的法家理念。”
看着嬴政认真的表情,想起韩王轻浮的表现。韩非笑了,谢谢你,我的伯乐。
那夜,月半中,韩非子未归。
促膝长谈,意犹未尽。被天下人取笑的口吃,在嬴政眼里却显得万分纯稚憨实。
嬴政知道,自己得了一枚良将,或者,不止是良将。
韩非子知道,自己终得归宿,。知道,天下之君,非他莫属。自己的满腹经纶满腹抱负,包括自己,非他莫属。
谈经纶,论世事。共举琴,同投笔。嬴政从来不知道自己除了政事外,竟还有如此多的乐趣,如此多的耐心,如此多的欢声笑语。
“韩非,此生此世,我定护你周全。”
“好。”
那日城墙之上,漫天霞光下,对饮成双。
“哈哈哈,寡人今日马上要赢了。你可别求饶。”嬴政看着棋盘中被黑子包围的白子,爽朗大笑
韩非子轻捻白子,看着嬴政满面笑意。慵懒地坐着软垫上,“我,我说,王上,此,此言,过早了。”说罢,放下手里的起力挽狂澜之力的一子。
看是小小一子,却让棋局上的局势变化莫测。
嬴政皱起了眉,他知道自己输了。自古帝王多猜疑,往日里与李斯他们下棋,大多时候都是自己胜券在握。只有他,屡次让自己看清自己。
嬴政抬头,看着对面俊朗君子得意的脸庞,只有你,也只有你啊。
令寡人魂牵梦绕的,也只有你啊。
“非子,今晚留下用膳吧。”
“嗯,谢,谢主……”
“说了多少次了,没有旁人时,你我之间不用这些虚礼。又忘了,该罚。”嬴政取笑道。
兵欢马乱数百载,西周过后再无宁日。从春秋众多诸侯中,到战国最后争雄的只剩下七国了。
商鞅变法为秦国一统天下打下了基础,而吕不韦的暗渡陈仓则为天下诞下了千古一帝,秦始王嬴政。
“纵使千古一帝也有事悔不该。”
乱世出才子,各国谋才士。韩国有非子,本是才俊士。可惜天妒英才,让才子天生口吃。
韩非子本是韩国贵族家,纵天生有憾,却难阻报国之心。
韩子学富五车,辛苦数十载只为韩国崛起,可叹学成归来时韩国已是七国之末,难有力挽狂澜之力。韩子屡次进谏忠言良策,可叹的是韩国不遇英主,忠言逆耳,良策难施。
纵是慧如韩非,却报国无门。只能愤愤于家,将一腔热血满腹才华倾吐与文章之中。
韩子纵有口吃,却文笔非凡,取长补短,擅于想象,一脑奇思妙想,一语妙笔生花。战国之中,除以庄子,无人能敌。
无奈下苦著的《孤愤》,却印证了那句古话,酒香不怕巷子深,千里之马终遇慧眼伯乐。
“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嬴政一句发自内心的赞誉,流传了千年,也拉开了相遇的帘幕。
此人,若不得到寡人誓不罢休。
公元前234,嬴政发起对韩攻势,千军万马只为一人。
于那墙头,两道目光穿过两军,穿过上万人马,冥冥之中,一眼难忘。
嬴政轻勾嘴角,是了,是他。
“我去。”不是万马前的畏惧,不是韩国君主的威逼利诱,韩非只是觉得,这一趟的归去,这一回的相遇,是良驹的直觉还是搏动的内心,他相信,助他成为这天下的君主,不悔。
这里,多少个日夜,二人独饮,把酒论天下。他,知他的雄心。他,亦知他的抱负。
护城河上亭,亭中影成双。比肩相视笑,勿语已相通。
护城河边独一人,李斯久久立,欲语眉先皱。
秦王嬴政欲取天下为囊中,此心天下皆知。
殿堂之上,百官之前。李斯极力主张欲攻天下必先攻韩,韩国为七国之末,破天下之缺口非它莫属。
韩非子极力反对,韩国为邻邦,主张与韩国先联合取天下。
李斯反口一驳,说道,韩非子你是韩国贵族,与韩王关系非浅,如今如此这般维护韩国,阻止攻韩,此意为何,此心何意,难不成,你……
李斯有三寸不烂之舌,诬陷起韩非来自然不已,令人不信不行。
“你,你……”可怜韩非越急这天生缺憾使得他越加有口难言,对上金銮殿上那双皱着眉的眼,一时心口泛酸。“主主上,我,我没有。”
“没有你,为何如此维护韩国,众位大臣说是不是。”李斯身为丞相,位高权重,多的是官员巴结,加上韩非不懂人情世故的一面使得他此时孤立无援,人人喊打。纵有些许明眼人也不敢在此时做出头鸟。
韩非自知口吃,说不过李斯,也不再言语。他不用其他人相信,他只要他信。
嬴政在李斯说出那句,韩非与韩王关系非浅,与韩国关系难断时心里只觉一阵阵难受。又联想韩非对韩国的种种维护。
难道这些日子的心心相惜,我,还比不过韩国在你心中的地位吗。是了,他从小就立志报效韩国,若不是,若不是我以万马千军相逼,此时,他也不会在这里。
不,不,难道在你心目中我还比不过那个将你拱手让人的韩王吗。一时对韩国的杀意四起。
漫天的醋意让嬴政心下打乱,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殿下的风起云涌,没有注意到那双只注视他的眼。
再回神时,只听殿下皆是要杀韩非的言论,只见那人受到满朝压迫,一时怒火中烧。
“都给寡人住嘴。”真龙发怒。
一时间,寂静无声。
那日,秦王下令攻韩。
那夜,韩非入狱。
嬴政坐着昔日里两人下棋的亭中。想起韩非离去时的眼神,一时痛苦不可言语。
非子,对不起。韩国一日不除,我要担惊受怕一日。我怕,怕你忠义两难全,怕你再次被群臣围攻。
非子,别怕。韩国一破,我马上迎你为丞相,再也没有人可以拿韩国言你是非,阻你晋升。我已在宫中为你备好寝室,以后,以后……
想到这里,嬴政嘴角轻扬,此时的他不再是叱诧风云的秦王。而让韩非入狱,也是为了护他周全,秦韩一旦战发,就怕有些人再造诬陷事端,而在狱中,韩非自然与此战再无关联。
这时,嬴政已为韩非护了忠孝两全。
是了,本该如此。
孰料,李斯暗渡陈仓,偷换狱卒,打着秦王旗号,一杯毒酒就摆放在了韩非面前。
面对毒酒,韩非却轻扬嘴角。
“李斯,本,本是同根,何何必呢!”
“韩非,你我同窗一场,本是同根,但谁人让你来秦呢,一山不容二虎。”
“李李斯,我无意与你争,念在三年同窗,我只想你告知嬴政,我我我不怪他。”
看着昔日好友丝毫未必的温和,李斯知道变的是自己。
“好。”
韩非也不再推脱,一杯毒酒倾饮而尽。
嬴政,我不怪你,但是我也不能陪你了。
“不……”战场上,嬴政猛然回头。“不,韩非。”
公元前秦王一举破韩,成为一统天下第一步。一向斩草必除根的他却留下了韩国一众贵族的命。
今生今世我护你周全,当日的字字誓言,却成了一生的遗憾。
韩子,你说你不怪我。但是却让我怪了自己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