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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   RIOT早期的音乐风格非常近似The Beatles和Oasis的结合。

      在曲式结构上,他们模仿甲壳虫的AABA段循环,而旋律和论调他们则偏重诙谐,其中同时也不乏深情,在节拍钟偶尔会有摇滚式抒情流出。

      但抛开这些复杂的术语,说白了,RIOT就是英摇遗风。

      二零一零年的中国,或许在每一家音像店那个摆放着甲壳虫黑胶唱片的柜角,总立着一位内心怀揣着伟大英摇梦的少年。

      他们也许生来忧郁,心思敏感又纤细,热衷于在下雨的天气,用随身听播放一首石玫瑰的《I Wanna Be Adored》,默默嗟叹世界与自己的格格不入。

      但没有一个人如同席至那般,将自己对世界的看法写进音乐里。

      他闪闪发光,尤其是在舞台上。

      坐在清吧RIOT的小展示台下,闻风天马行空想着这些。

      其实她并不懂摇滚是什么。

      很多年前,她跟在父亲身边学绘画,也曾问过他,什么是真正的艺术。

      而父亲的回答是:一味追寻艺术的答案是无厘头的。

      因为真正的美感没有界限之分。它有时想来,人便能从达芬奇的画里找到它;而世上有些东西并无,却仍同皇帝的新装般,受万人追捧,这非艺术,而是一种浮华的表象。

      要等她懂了,在嘈杂之中也有音乐,在混沌之下仍有色彩,这时候她才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艺术。

      那时她还太小,诸多事都只听得懂三四分,而今时今日,带着一颗并不能理解摇滚的心,她却窥见到了这种音乐下震撼人心的美。

      RIOT的演唱风格并非重金属的嘶吼,而是一种低吟的发泄,这是英摇独具的、如同长篇叙事诗般的魅力。

      席至最后一曲唱完,他松了口气,朝台下寥寥几位观众鞠了一躬,后转身,一边动手脱出身上背着的吉他,一边和乐队成员一起,开始收拾舞台上的乐器。

      何仙琪同样被RIOT的魅力震慑到,她缓了一会儿,后拍了拍闻风的肩,问:“你确定……你要放弃喜欢他?”

      闻风收了收下巴,眼睛瞟着舞台的席至,小声说:“其实,我感觉我又重新喜欢上他了。”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更正道:“比之前还要喜欢——你知道的,我本来就对这种玩音乐的男生没什么抵抗力。”

      何仙琪看了她一眼,深感她的没出息。

      两人坐的小型吧台上放着两杯长岛冰茶,她们早听闻这是酒,因此一口都没敢喝,相反免费的白开水倒是喝了有四五杯。

      喝太多水的下场便是,频繁地拜访洗手间。

      两人说话的时刻,何仙琪又去了一趟,因此吧台就只剩下闻风一人。

      席至刚巧收了琴下来,他走到离闻风不远的主吧台,轻车熟路地从后自行拿玻璃杯,给自己倒了杯水。

      仰头,他正要喝下杯子里的冰水,忽然发现闻风在另外一边偷偷看他。

      他眼睛透过玻璃杯面,跟她有一秒的对视,旋即又移开了。

      闻风则绞着双手,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一边自我激励着,一边人走到主吧台席至的位置。

      她想和席至搭话,但一肚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突然听得靠里的桌台传来一声巨响。

      闻风顺着声音看过去——里座有个醉汉砸了一把椅子,动静之大,使得清吧内一下安静下来。

      “看什么!看什么!”那名醉汉吼着,手里同时又抓起一把高脚椅。

      他令椅子离地,做出又要甩开的把式,吓得原本打算去劝解的老板娘一下避到了角落。

      闻风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

      她下意识看向席至,瞧见他放下了水杯,脚下移动,在往闹事的桌台方向走。

      席至个子高,走动时过分显眼,醉汉也一下注意到他。

      “别他妈靠近老子,你不要命了是吧!”醉汉吼着,将椅子朝席至的方向甩,但高脚椅重量不轻,因此在重力作用下,椅子没能移动很远,恰好磕在席至脚边。

      席至一脚将椅子推开,同时又对站在另外一边的周寅白使了个眼色,暗示周寅白,要他和冯洲从后将闹事的醉汉擒住。

      周寅白从这一个眼色里意会到,他先让老板娘绕开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则同冯洲一起从醉汉身后慢慢靠近。

      醉汉自然不知道后边来了人,他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席至身上。

      他见高脚椅作用不大,扭头看到了桌台上的酒瓶,随手操起,就要往越走越近的席至身上砸。

      闻风几乎是下意识冲过去,将席至推开,酒瓶这时候甩出,刚好落在闻风旁边无人的空地上,摔了一地的碎片。

      醉汉那边,周寅白恰好这时趁他不备,和冯洲一起将他按在了桌上,场面这才得以控制下来。

      而被美救英雄的席至此时胳膊由闻风拽住了,他呆呆看着她头顶,还有些没搞清状况。

      闻风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忙松开席至的胳膊,退后了一步,却又被席至拉回。

      他声音抬高,提醒她:“小心!”

      而她就势倒在了席至怀里,手腕还被席至圈在手中,他的温度令她那一圈被他握住的皮肤,微微发烫。

      “地上有碎玻璃。”他说。

      是等她站稳了,他才松开她。

      老板娘这时赶过来问:“你们俩都没事吧?”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走到离闻风一米的距离外,低声回:“没事。”

      老板娘又看向表情有些呆愣的闻风,等待她的答案。

      闻风注意到她的目光,忙点头说:“噢噢,我也没事。”

      将闹事的醉汉赶出去之后,闻风再看时间,已快接近晚上十点。

      何仙琪不着急回家,仍围在闻风身边,询问刚刚自己错过的几幕。

      闻风向何仙琪讲述时,才有害怕的后劲上来。

      这种情绪压得她胸口发闷,她一时觉得浑身不舒服,于是事情经过讲到一半便说要去洗手间。

      闻风的感知力可以用迟钝来形容,很多事当下她并不能察觉到,反而缓一会儿之后,才会有正确的反应感情表达出来。

      因此常被人说反应缓慢、反射弧太长,她也坦然承认,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她站在男女厕所外公用的洗手池边,想接抔水让自己镇定下来,然而伸出双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微微发颤。

      她叹了口气,打开水龙头,等水溢满掌心,她将脸埋进冷水里,心情才稍有平复。

      拍了拍脸,又对镜理了理被水打湿的刘海,她从洗手间走出,却不想在走廊上迎面撞见从清吧里走进来的席至。

      她抬头愣愣看向他,他这次没回避视线,与她四目相对。

      两人就这样停在走廊里,换来只听得见水池里水声滴答的沉默。

      席至先开口打破寂静,喊她也不用名字,而是说:“喂——”

      闻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然而他下文是:“我跟你不是很熟吧?”

      “嗯?”她听得有些懵。

      席至淡淡看他一眼,再出声时,语气变得更冷,“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在哪都能见到你,真的很烦。”

      闻风被他这话吓住了,她张了张嘴巴,话到嘴边却又凝噎了。

      一时间,委屈连带着之前勇敢为席至挡下酒瓶的附带的害怕情绪,一齐涌了上来。

      她望着他,久久没说话,泪腺先替她做出了回应。

      闻风的眼泪溢出眼眶,毫无预兆地,她哇哇大哭起来。

      席至被她突如其来的变脸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双手不知该做什么的在空中晃了晃,后蹦出一句:“你哭什么?别哭啊,白痴。”

      闻风还是哭,而且有加重之势,两肩因为抽泣不停抖动。

      自从六岁那年,席至因为一颗彩色玻璃弹珠惹哭了邻居家的妹妹,他就再没见过女生哭了。

      他慌了,但又不敢碰她,只是说:“我我……你别哭了,对不起行吗,你先别哭了好不好?”

      闻风这一哭,放大了他一旦与女生相处,就会变得笨拙的性格。

      此时此刻,他颇为无力。

      幸好,娜丽从天而降。

      娜丽似乎是在外听到了动静,她诧异地掀开相隔两个空间的廊帘,走进来,便看到了两人对峙的这幅场景。

      她对席至做了个“你干了什么的表情”,靠近时,将他轻轻拉开,后将闻风拉进了自己怀里。

      被赶开的席至自我定位为无辜,他举起双手,急忙解释:“我什么也没干。”

      后又觉得措辞不当,因为他几分钟前确实向闻风扔下了“她很烦”的言论,于是他更正道:“我不是故意的。”

      娜丽没好气地看他一眼,示意他先出去,自己则留下安慰闻风。

      席至自知帮不上忙,脚步虽然犹豫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走出了廊道。

      留娜丽和闻风停留在此。

      娜丽拍了拍闻风的后背,任她趴在自己肩头啜泣。

      她以为闻风是被席至欺负了,便安抚她说:“没事没事,席至那人就这样,嘴巴坏,但心不坏。”

      闻风忙摇头,抽噎着帮席至辩驳:“不是因为他……我只是太害怕了。”

      哭了好长时间,好不容易说完整一句话,话毕,她又低呜起来。

      娜丽想起来刚刚清吧里的事,舒了口气,说:“多亏你,不然那个臭小子就挨酒瓶子了。他啊,道谢的话一句不会,就会说些有的没的惹女孩子伤心。”

      娜丽说着,一面拉着闻风走到存酒的里间。

      她将闻风安置在一张清吧不用的沙发椅上,又给她拿了纸巾和热水。

      闻风接过纸巾擦了擦脸,头深深埋在双膝之间。

      直到她感觉眼泪不再不受控地往下流,她才说:“谢谢你,老板娘。”

      娜丽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笑着说:“叫我娜丽姐就好了——你跟席至是同学?”

      闻风摇头。

      “噢,”娜丽恍然,心里也将刚刚席至和闻风说的话猜了个七七八八。

      了解情况之后,她宽慰闻风道:“他脾气就那样,虽然不好,但也说不上坏。”

      闻风没说话,娜丽的手一直轻轻在拍着她的背,带给她一种妈妈的熟悉感。

      闻风抽了抽气,委屈地说:“他刚刚说我烦……我是不是又给他添麻烦了?”

      闻风低着头,情绪了除了委屈,还有自责,“我只是喜欢他,想靠近他,想和他多说一句话,但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说着,她又想掉眼泪,哭腔再度盖上来。

      “好孩子,别哭,”娜丽在心里将席至骂了一通,面对闻风,却仍是温声细语,“姐姐也有喜欢的人——所以我懂你,对喜欢的人抱有期待再正常不过了,不要想太多,想得太多反而会伤到自己。”

      闻风何尝不知会伤到自己。

      她素日是多一分也不愿想的人,但遇上席至,便总爱在他的字字句句上锱铢必较,钻尽了牛角尖。

      难过不必言说,她也有些惘然。

      她抬眼,泪眼婆娑地看向娜丽,痴痴地问:“娜丽姐,你觉得我是不是真的不该喜欢他……”

      那晚席至离开清吧时,雨下得很大。

      他从墙角的伞筒里抽了一把不知谁遗忘在清吧的长柄伞,冒着大雨回家。

      还被冯洲没完没了地追着问了一路,问他跟闻风是什么关系。

      他怎么知道是什么关系。

      见过几次面但不熟的路人,还是几个小时之前为他挡下一支啤酒瓶的恩人?

      说不好。

      思及此,他眉头又皱上了。

      卧室的顶灯泛着黄白的光。

      他头枕着双手,平躺在床上,眼皮耷拉着,眼睛扫向不远处的书桌,桌面上放着一颗已然干皱的黄色橘子——这是上次和闻风在车站分别,她塞给他的。

      夏天,这颗橘子没来得及等他剥开外皮数清里面的瓣数,它就擅自枯萎了。

      席至烦躁地关了灯,侧身躺着,脑子里很乱。

      他竭力闭眼想尽快入眠,可黑暗里眼前浮现的竟全是闻风哭得眼圈泛红的模样。

      其实她哭时那一刻,他有那么两秒短暂的分神——那时他在想,是否每个女生的皮肤都如她那般,薄至近乎透明。

      想着,他越发心烦意乱,索性从枕头下取出手机来看,锁屏上时间显示是00:43。

      他正打算关机睡觉之际,短信箱弹出一条新信息。

      他点开来看,来信人备注闻风。

      内容了了几字,她问他,睡了没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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