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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雨过天青 ...

  •   “我与二叔计划,以告诉严判官身世秘密为由,约他夜里出来。我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二叔从身后偷袭他,再一起杀了他。”容娘回忆那晚发生之事,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二叔刚打昏严判官,便见一个穿着下人衣裳的年轻男子出来。他让我们都回屋,说他会处理接下来的事情,我与二叔自然不信他,他一剑削了二叔鬓边白发,还顺着斩了几株花枝,说,我们这样杀了严判官,过不了两日就会进刑部大牢,他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我与二叔都很害怕,只能按他说的做。第二日看到严判官真的离奇死亡,真是大快人心。”

      原来如此,严判官脑后有被袭击的痕迹,而宫女却没有。

      “他只是让你们回屋,没有说别的话?”秦勖想知道更多细节,“你们就不好奇他为何会帮你们?”

      “他好像说过严判官该死,应是也与严判官结过仇。”容娘仔细回忆着,此刻并不想有所隐瞒,只不过这两日过得惶惶然,当时又过于紧张,如梦一般,很多细节记不大清了。

      李重淮看向管家房间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花圃,盯紧管家:“你那晚看到发生什么事了吧。”

      管家看着李重淮,这个男子虽年轻,目光却洞若观火,不敢小觑:“其实我也没看太清,只见那人扶起严判官的头,不知做了什么,之后好像手上多了些脏污,他似乎很嫌弃地甩到一旁,然后去了犬窝的方向,回来后用池塘的水清洗一下手,将严判官的尸体带回屋。”

      “你怎么知道是尸体?”李重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虽然已有预感那人扔的东西是何物。

      “严判官一动不动,那年轻人扔到犬窝处的东西我们第二日都知道了,是脑浆,那个时候严判官不可能还活着啊。”管家推理。

      “然后呢?”李重淮问,“凶手去了哪?”

      “他就从那面墙一跃而走,再也没有出现。”管家如实说道。

      既然此人装扮成严府下人模样,夜里直接从门口大摇大摆地离开也未尝不可,为何要跳墙?秦勖与李重淮同时问哥舒禹:“墙那边的人家搜过没有?”

      哥舒禹看向两人,点了点头:“隔壁所有人家都查过。那户人家与胡商做买卖,有些积蓄,但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大户人家,平日与严判官家交往不多,顶多就是卖给严府一些新鲜玩意儿。案发后我去过那家,那家家主叫来了所有下人,都说没听见动静。”

      “既然逃到那户人家,总会有蛛丝马迹的。”不是不相信哥舒禹,那个时候没有凶手逃到那户人家的讯息,神策军自然不会多留心,李重淮看了一眼秦勖,想要再去一探究竟。

      秦勖也有同样的打算,点了点头,与李重淮一起走向墙边,同时翻墙到隔壁那户人家。

      地上没有先前凶手翻墙而入的痕迹,怪不得那时哥舒禹没有起疑。

      然而这户人家却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多人,夜里也就罢了,大户人家,他们光天化日之下翻墙而入竟没有一个仆人前来询问。

      两人对视一眼,走向主室内,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会不会这家主人带着仆人去进货了?”李重淮问,哥舒禹说过,这是户商贾人家,或许有大宗买卖。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庭院房屋内都没有打斗痕迹,秦勖在主室内转着,感觉桌案的花纹有些眼熟,仔细看,有‘陈’字刻文。

      秦勖感觉莫名熟悉,方才想起昨日见过的,在陈家村,玉娘家的祠堂里,就是这种桌案。

      “你在陈家村玉娘家中见没见过这种纹案?”秦勖知道李重淮记忆力出众,想跟他确认。

      经秦勖一提醒,李重淮回忆起,陈家大门、户牖上都刻着这种花纹,点了点头。

      “玉娘丈夫说,他在长安大户人家做工,还不到休息的日子,家主提前遣散了仆人,会不会因为发生了什么事?”玉娘丈夫回家的那日,正是严判官案发的次日。

      “你是说,凶手次日便控制了这里,待哥舒中尉走后,挟持这家家主,令他遣散所有仆人?”李重淮觉得有道理,凶手杀人后多半会回到凶案现场,而且这个凶手手法如此猎奇,他也一定关注着案子的后续,待神策军检查过后,控制这里的可能性很大。

      秦勖点头,眼珠一转,拉李重淮到角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又来查看,或许还在此处。”

      但守株待兔不是办法,他们剩下的时辰不多,又担心叫来神策军翻找会惊动凶手,凶手本就在暗处,一旦转移,便很难再寻。

      “他不会连这户人家的家主也杀了吧。”李重淮小声问,凶手或许比他们想象的要心狠手辣,这户人家无人报案,被凶手以同样的手法灭门都有可能。

      秦勖倒觉得凶手很有计划,不是个会节外生枝之人:“我们先找一找。”

      两人小心翼翼地翻找所有房间能藏人之处,一无所获,最后回到大厅。

      “凶手心思缜密,一定不会将人藏在明处。”

      会藏在哪呢?这户人家的家主是个商人,或许有不为人知的存货之处,秦勖环顾四周,将横刀抵在地上,不自觉地捣了两下。

      声音不对,秦勖低头,脚下是空的。

      两人专注找地下室的入口,秦勖想起玉娘家的祠堂,大门上有个铁环,与这家墙壁上突兀的铁环很是相似,上前拉了一下,角落的地面木板向下塌陷,露出地下室的阶梯。

      李重淮听到动静与秦勖一同走向地下室,两人一人持刀,一人持剑,小心翼翼地走着。地下室中放着几个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奇珍异宝。

      穿过架子,两人看到果然有几个人被绑在里面,男女老少十来个人,大概就是这户人家的家主一家了。

      两人正上前准备救人,忽然从架子后冲出两个蒙面人,与他们缠斗起来。

      蒙面人武功不低,李重淮察觉他们的武功与在长安城外偷袭他的人是相同的路数,他与秦勖的武功都在蒙面人之上,便逮个机会挑开蒙面人肩膀上的衣衫,果然看到蒙面人肩膀上有“鸩”文身。

      这是个组织,李重淮向秦勖试了个眼色,秦勖会意,也去挑另外那个人的肩膀,果然看到相同的文身。

      就在两人准备将蒙面人拿下之时,一阵青烟从入口飘来,有人喊:“走!”

      两个蒙面人也不恋战,迅速向入口跑去。

      秦勖与李重淮立刻去追,刚到门口,李重淮便通过眼神和身形认出放青烟的那个蒙面人便是昨日差点将他置于死地的刺客。

      刺客断后,让那两个看守这家人的蒙面人先走。

      “小心。”李重淮提醒秦勖,此人武功不在他之下,或许连秦勖都不是对手。

      秦勖看着刺客,面无惧色:“你到底是怎么杀的严判官和宫女?”

      看不到那人的表情,但那人目光现出恨意,杀机渐渐浮现。

      李重淮见过这个表情,先持剑上前直指刺客,刺客迅速侧身躲过,右手持剑相挡,右臂侧对秦勖,秦勖趁机上前,袭击刺客右边。

      刺客以右脚支撑,眼角的余光瞥到秦勖向他袭来,竟下腰生生扭到左侧,躲过秦勖一刀。刺客并不恋战,电光火石间顺着剑身向李重淮掸去青黑色的液体。

      李重淮的剑被刺客卡住,一时动弹不得,秦勖腾出一只手将李重淮向后猛拉,脱离钳制,自己却暴露在刺客的正前方。

      刺客果断弃剑,将青黑液体掸向秦勖双目,秦勖一手正拉着李重淮,一手扬刀挡不知名的毒液。

      毒液没被完全挡住,弹到地上的,迅速腐蚀了草木,还有一些入了秦勖的双目。

      刺痛袭来,秦勖虽未喊出声,却跪于地上,以刀撑地。

      “秦哥!”李重淮上前扶住秦勖,兵荒马乱时也没如此乱了阵脚。

      此时一直未见两人回去的叶之刃不放心,与哥舒禹一同前来查看,正见蒙面人离去。

      哥舒禹看到庭院的情形立刻明白怎么回事,向叶之刃道:“你去看他们怎么样了,我去追。”

      语毕迅速带着其他神策军士去追。

      叶之刃也立刻反应过来,上前帮李重淮扶住秦勖:“师兄,你怎么样?”

      “最近的病坊在哪?”李重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是不良人,对长安的地形应该非常清楚。

      “此人的毒怕是一般病坊医不好。”秦勖伤的虽是双目,但传遍全身的剧痛令脑门渗出不少汗,“带我找不良帅。”

      对于医药毒物,不良帅或许懂得更多。

      三人从严判官府上找了辆马车,一路飞奔载着秦勖回到延寿坊。

      不良帅看到秦勖受伤,也颇为惊讶,自案发以来,他每日替秦勖与李重淮二人占卜,今日是吉卦。

      不良帅仔细查看秦勖双目,所幸毒物未刺穿眼膜,宽慰三人道:“别担心,毒性不深,为师这边有解毒的方子,去给你配药,不要揉眼睛。”

      说完便去了后园。

      叶之刃与李重淮都长舒一口气,却见秦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了?”李重淮察觉到秦勖在想事情。

      “我有点想不通,此人出招狠辣,诡计多端,昨日怎么没杀了你?”秦勖的模样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师兄你这是什么话?王爷死里逃生是吉人有天相。”叶之刃不解。

      李重淮却大概明白秦勖的意思,回忆昨日不愿回首之事——刺客最初刺向他的那一剑的确决然狠辣,但被他胸前的龟石砚挡下,那时刺客距他极近,看清了他的样貌后,再出手可没之前那么果断了。

      或许是因为他与某人长得太像,刺客没料到的那种相像。

      “有没有觉得他的声音在哪听过?”秦勖又问。

      李重淮想起,昨夜琴师所在妓馆的门口,遇见的那个人,身形与刺客的确相近。

      “是他!小刀,快找哥舒中尉,让他去平康坊抓人,他身份暴露,一定会去找琴师一起躲起来。”李重淮抓住叶之刃的肩膀说。

      琴师在那人心里的位置,或许比琴师说的更重要。

      “但愿吧。”秦勖道。

      叶之刃不明白怎么回事,想到案发时琴师的坐席的确离宫女不远,师兄与王爷都这么说了,便正了正色:“好,我这就去找哥舒中尉。”

      “那人武功不低,叫哥舒中尉小心。”李重淮叮嘱道。

      叶之刃重重点头,立刻出门。

      李重淮看着秦勖,心中既感激又内疚:“谢谢你,是我大意了。”

      “无碍,王爷欠我一个情,多好。”秦勖看不到李重淮,只能根据他的声音辨认方向,看着他的方向宽慰他。

      “秦哥想让我怎么还?”看着秦勖洒脱的模样,李重淮脸上一烫。

      “先欠着吧,来日方长。”说真的,秦勖也没想过。

      “万一我忘了呢?”李重淮伸手,想抚摸秦勖的脸,却停在秦勖眼前一掌之握的距离,不敢再向前。

      “秦某相信王爷言而有信。”秦勖嘴角扬起,脸上现出许久未有的轻松笑意。
      李重淮指尖向前,触碰到秦勖的脸:“相信我?你之前那么欺负我,此刻眼睛看不见,就不怕我报复你?”

      秦勖嗤笑出声,迅速从榻边站起,拉住脸边李重淮的手,瞬间将其揽入怀中,转了个身,因目不能视没控制好距离,无意将李重淮推倒在榻上。

      但他却没有起身,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李重淮压牢。

      “我就算目不能视,王爷怕也‘欺负’不了我。”秦勖笑道。

      稍倾,身下之人没有反抗,任何动静都没有,秦勖竟有些慌了,手忙脚乱地摸上李重淮的脸:“王爷没事吧,跟王爷开玩笑呢。”

      脸很烫,秦勖顺着摸上他的脑门,还好,没有感染风寒。

      “我没事,你还不快起来?!”

      身下之人终于发出声音,秦勖立刻站起身来:“遵命。”

      站在门口的不良帅看到这一幕,心想,或许真是吉卦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雨过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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