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小鸡日记》蚂蚁背大象

5、5章 芝麻开山

　　

　　《满庭芳》
　　歌曰：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
　　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
　　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
　　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
　　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
　　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
　　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
　　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那猴自从生日宴会上被假冒的盘丝洞大仙整蛊，在众妖朋前折了面子，便立誓要将那泼儿打得连他外婆都不认得他！

　　美猴王将花果山翻了底朝天，前前后后，叫[玛丽]的找出一百三十七个，但是玛丽隔壁愣是没有一个邻居长得像那少年的。猴子自打出生起就没受过这么怄的气，猫了个咪的，你剪了我的衣裳、毁了我的宴席……你居然还敢做不敢当，你居然谎报家庭住址！！！

　　通背猿猴长老不愧是出过岛、留过洋的人，有见识，有城府。

　　长老见大王闷闷不乐，劝慰道：“大王，归根结底，不是那小妖厉害，而大王是太单纯啊……”

　　美猴王：“哦？……我为什么就那么单纯呢？”

　　通背猿猴长老：“因为大王一直生活在这世外桃源，出淤泥而不染~！人界有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倘若大王出海一趟，云游海角，远涉天涯。到东、西、南、北，四部洲游历一番，效仿那些有手段、讲谋略、比腹黑之士……更有甚者，大王不妨拜其为师，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俗话说得好：听君一席话,圣斗士念书。

　　在猴长老们的张罗下，美猴王踏上了寻师问道的征程。水帘洞外交部对外宣称，美猴王此次出行到那阎浮世界之中，古洞仙山之内，拜访佛、仙、神圣三者，修那超脱轮回、不生不灭、与天地山川齐寿的大造化！

　　那猴运至时来，自登木筏之后，连日东南风紧，将他送到西北岸前，乃是南赡部洲地界。

　　哪料参访仙道，无缘得遇，在于南赡部洲，串长城，游小县，不觉八九年余。忽行至西洋大海，他想着海外必有神仙，独自个依前作筏，又飘过西海，直至西牛贺洲地界。登岸遍访多时，忽见一座高山，千峰排戟，万仞开屏……

　　重重谷壑芝兰绕，
　　处处蒨崖苔藓生。
　　起伏峦头龙脉好，
　　必有高人隐姓名！

　　正观看间，忽闻得林深之处有人言语，急忙趋步穿入林中，侧耳而听，原来是歌唱之声。

　　唱歌的乃是一个樵子，在那里举斧砍柴，但看他打扮非常——头上戴箬笠，乃是新笋初脱之箨。身上穿布衣，乃是木绵拈就之纱。腰间系环绦，乃是老蚕口吐之丝。足下踏草履，乃是枯莎槎就之爽。手执钢斧，担挽火麻绳。

　　亏得那猴灵气通天，一猜就中，此樵子不是别个，正是广寒宫里的长工-吴刚。

　　你要问吴刚好端端神仙不做，跑下凡间作甚？答案有三：
　　①老子一砍桂花树，那只肥兔就来数数，数得烦死个人；
　　②老子有天实在忍受不了了，趁嫦娥出门，手起斧落把兔子斩了；
　　③老子一斧头没斩准，只砍下毛茸茸的兔尾巴，肥兔借嫦娥的势，让暗恋嫦娥的那帮干柴在三界通缉老子。
　　一是离家出走，一是命案逃亡，一是□□追杀，三选一，大人你看着办。

　　猴子并不了解个中原由，近前叫道：“神仙，神仙！”

　　樵汉收了斧，转身一招擒拿手，将猴子摁在草丛里，脸贴着脸，耳鬓厮磨。

　　吴刚：“嘘-！别嚷嚷，别嚷嚷……”

　　……猴子紧握起拳头

　　……吴刚忽感老二处传来一阵巨痛，嗷-地一声，嗷到一半，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吴刚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吊在树上，那金发少年则倒挂在他头顶的树枝上。

　　那少年天赋异禀，竟有条毛茸茸的金尾巴！吴刚回忆了一遍自己下凡前，天庭当差的差头中似乎没有长这样尾巴的……不是天庭的……那看来是个婆娑世界中的某个不知名散仙……亦或是初出茅庐拿了悬赏令的小妖……保安和警察自然不是一个级别的，吴刚顿时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而猴子，看着被自己倒捆着的樵汉，心下寻思，国嗨神仙咩？怎么这么不堪一击呢？若是神仙也就这个水平，我还继续找下去吗？

　　猴子：“说，你是不是神仙。”

　　吴刚：“我……我不是，不是，不是，我自然不是神仙……”

　　猴子：“少唬我，你刚才唱-[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黄庭》乃道德真言，非神仙而何？”

　　吴刚：“少侠，少侠且听我言。实不瞒你说，这个词名做《满庭芳》，乃一神仙教我的。此山叫做灵台方寸山，山中有座斜月三星洞，那洞中神仙称名须菩提祖师……”

　　未等吴刚吧啦完，那猴抓起藤萝，几个跳跃，远去也。

　　出深林，找上路径，过一山坡，约有七八里远，果然望见一座洞府。

　　挺身观看，真好去处。但见——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凤凰翔起，翎毛五色彩云光。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细观灵福地，真个赛天堂！

　　那洞门紧闭，静悄悄杳无人迹。忽回头，见崖头立一石碑，约有三丈余高，八尺余阔，上有一行十个大字，乃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看勾多时，猴子也没上前敲门，此时的猴子已不再是当年刚出山的猴子了，去了纯真，多了份怀疑主义。

　　忽闻身后有人道：“阁下看这字，如何？”

　　猴子回头，见一个着道袍的青年男子，丰姿英伟，象貌清奇，乌黑的头发和眼睛更是灵动非凡……唯一有点煞风景的是，男子手里抓着块油饼，嘴角还残余几粒黑芝麻。

　　自那次生辰宴席，猴子便留下个心里阴影，对成双成对的句子相当反感。

　　猴子呷呷嘴，没有答话。

　　青年见猴子看他手中的油饼，笑道：“你若能用地上的树枝在山石上刻出字来，这十八街的油饼，我就送给你~”

　　猴子猴子看看男子，又看看石碑，心里有些不爽。游历人间十数载，驴逼吹大号的见了不少，真仙正道的又有几个？

　　让我用树枝在石头上写字，哼，爷爷我就写一个给你瞧瞧~！

　　猴子抽出腰带，挑眉：“写什么？”

　　青年：“就写你的名字。”

　　刹时，软皮腰带卷起一股劲风，以雷霆闪电之势，朝三米外的石壁上击去。嘭-啪数声，碎石飞散，尘埃尽散后，光秃秃的石壁上深刻着三个一米多高的大字：美-猴-王！

　　用树枝写字，无非是寸劲，这皮条刻石，以柔刻刚，光凭力气是搞不定的。猴子从没学过武艺，算得上无师自通。

　　猴子的表现超出预期，青年点点头：“不错，不错。不过……”

　　不过，山外有山，天外有飞仙~

　　1秒之后，青年满足地咬着油饼，步入朱漆大门，留下猴子在原地发呆。

　　你看那山崖上，有一个用芝麻砸出来的[道]字。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芝麻穿透山体，一笔一划间，竟有山那头的流云在蓝天中漂移……

　　少顷间，只听得呀的一声，洞门开处，里面走出一个仙童。

　　那童子出得门来，问道：“你是个访道的么？”

　　猴子：“是。”

　　童子道：“家师父正才下榻登坛讲道，还未说出原由，就教我出来开门，说：‘外面有个修行的来了，可去接待接待。’想必就是你了？”

　　猴子惊叹：“是！正是！”

　　乖乖，这斜月三星洞一个青年小辈就如此厉害，那须菩提祖师竟能预知未来，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猴子整衣端肃，随童子径入洞天深处观看：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说不尽那静室幽居。直至瑶台之下，见一敦实的白发老翁端坐在台上，两边有三十个小仙侍立台下。

　　美猴王一见，倒身下拜，磕头：“师父！我弟子志心朝礼，志心朝礼！”

　　老翁道：“你是那方人氏？且说个乡贯姓名明白，再拜。”

　　猴王道：“弟子乃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人氏。无父无母，无名无姓，原花果山上有一块仙石，其年石破，我便生也……”

　　老翁笑道：“你出身虽是鄙陋，却像个食松果的猢狲。我与你就身上取个姓氏，意思教你姓‘猢’。猢字去了个兽旁，乃是个古月。古者老也，月者阴也。老阴不能化育，教你姓‘狲’倒好。狲字去了兽旁，乃是个子系。子者儿男也，系者婴细也，正合婴儿之本论，教你姓‘孙’罢。”

　　猴王听说，满心欢喜，朝上叩头道：“好，好，好！今日方知姓也。万望师父慈悲，既然有姓，再乞赐个名字，却好呼唤。”

　　老翁道：“我门中有十二个字，分派起名，到你乃第十辈之小徒矣。”

　　猴王道：“那十二个字？”

　　祖师道：“乃‘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十二字。排到你，正当‘悟’字。与你起个法名叫做‘孙悟空’，好么？”

　　猴王笑道：“好，好，好！自今就叫做孙悟空也！”

　　正是：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空须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