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小鸡日记》蚂蚁背大象

2、2章 洗澡水

　　郝小鸡长到六岁读书年纪，因为户口问题进不了国家学院，因为经济问题入不了贵族私塾。

　　老吴急得上蹿下跳，打算亲自操刀上阵，未料想，八月十五生孩子——赶了巧！

　　傲来国海那边的花果山中新开个学校，学费不高，户口不限，是娃就招。

　　老吴在听到风声的当天就背起干柴，整好行装，拉着郝小鸡去到花果山-【山丹丹学校】。

　　临走时，母鸡来送别，咯咯嗒嗒哭了一路。小鸡啊小鸡，你到了那边要注意身体、早睡早起、好好学习；还要珍惜粮食、尊敬先师、关爱同学；莫忘了惦记母亲、感恩道长、修身养性。还有，还有，远离毒品、一心爱国、皈依我佛……

　　郝小鸡白眼翻到第一百零壹次，说:“赶紧回去吧~鸡婆。”

　　母鸡得儿赐名，欢欢喜喜回惊神峰守观去了。

　　老吴办完入学手续也速速回了承恩观，郝小鸡一人留在花果山求学。

　　且说那海中名山，花果山。

　　势镇汪洋，潮涌银山鱼入穴；威宁瑶海，波翻雪浪蜃离渊。水火方隅高积土，东海之处耸崇巅。丹崖怪石，削壁奇峰。丹崖上，彩凤双鸣；削壁前，麒麟独卧。峰头时听锦鸡鸣，石窟每观龙出入。林中有寿鹿仙狐，树上有灵禽玄鹤。瑶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长春。仙桃常结果，修竹每留云。一条涧壑藤萝密，四面原堤草色新。正是百川会处擎天柱，万劫无移大地根。

　　郝小鸡虽出身鸡门，心性却极为精怪顽劣。用先生的话说，常人生九窍八孔，郝小鸡生了十窍九孔，聪明是聪明，就是劣根深重。上到先生定的校法，下到班长列的班规，小到小组长早上收作业，他一天不违反那么几次心里就不踏实，三天两头地挨板子。

　　最早先生用撩刷牙子，撩刷牙子打屁股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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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用戒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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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尺打断了就用鸡毛掸子。郝小鸡拽着鸡毛掸子说先生给杀鸡犯制造市场需求，涂炭生灵，将来堕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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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改用擀面杖。擀面杖是喜欢吃面食的轩辕猪从家里带来的，舍不得让先生这样糟蹋，偷偷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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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拿上斧头去山上伐木，誓要亲自打造一根绝世【惩鸡棍】！结果树没砍倒，斧子头尾分家，先生拿着斧头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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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正值深秋，天气微凉，一不留神诸葛二狗将斧头把当柴火烧了锅热水，给上官鸭弄了个暖水袋，当天郝小鸡就和诸葛二狗结成兄弟，管上官鸭叫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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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恨不得拆了课堂上的房梁，被师母一顿暴训，最后还是翻出了布满蜘蛛网的撩刷牙子。

　　先生打归打，心下也痛惜，郝小鸡确实聪明伶俐，甚么东西一教就会，甚么道理一听就懂，比起班中其他同学高出不止几倍，要是去参加全国联考，那也算得上出类拔萃，比得上人中龙凤。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打打骂骂，学学考考，转眼间，郝小鸡在【山丹丹学校】读书已有十载。先生知识有限，只能教小学和初中，这学期期末考完，学生们就要各奔东西，另谋高堂。

　　分别之前，先生组织学生去【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春游观光，让大家留一个美好回忆。

　　同学们正当少年，青春浪漫。到了这青山绿野，一个个：跳树攀枝，采花觅果；抛弹子，邷么儿；跑沙窝，砌宝塔；赶蜻蜓，扑八蜡；参老天，拜菩萨；扯葛藤，编草未；捉虱子，咬圪蚤；理毛衣，剔指甲；挨的挨，擦的擦；推的推，压的压；扯的扯，拉的拉，青松林下任他顽，绿水涧边随洗濯。

　　郝小鸡有六个半死党：诸葛二狗、轩辕猪、东方龟、司徒马猴、白斩雀、叶赫那蛇，还有半个就是诸葛二狗的男朋友-上官鸭。因为诸葛二狗不准上官鸭私下与其他人聊天，只有在他在场的情况下才可以，所以只能算半个。

　　八人约定，在春游这天带上礼物互相赠与，纪念十载友谊，分别后带在身边做个念想。将来若有人飞黄腾达或有人落魄街头，凭着信物相认，兄弟情义，比山高、比海深、比地厚、比金坚。

　　诸葛家是财主、轩辕家是望族、东方家是官宦、司徒家是文豪、白家是娱乐圈的、叶赫家是正皇苗，上官家虽是卖小商品的，但听说祖上也曾位极人臣。无论势力、财力、宗族、血统，郝小鸡都是那八仙桌上的老九-挨不上号。

　　拿不出个像样的东西做礼物，郝小鸡看着前头欢欢喜喜走着的哥们儿，心里隐隐发愁起来。

　　慢悠悠晃在队伍最后，郝小鸡心里沉甸甸的，腿也沉甸甸的。忽见路边山涧里有条溪水流转欢腾、碧波盈盈，小鸡三蹦两跳下到涧中，落在溪边，掏出包袱里准备的礼物，放入溪水清洗起来。

　　那是一颗油桃核。褐色的核上微雕着四句话：香荷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长日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荷香。

　　郝小鸡幼儿时候，老吴将这油桃核系在树枝上，逗着小鸡来抓，小鸡一步一扑的学会了走路。后来老吴将树枝绑在小鸡身上，逗小鸡去抓，小鸡一步一扑的学会了跑步。小鸡会爬树以后就把这颗该死的油桃核吊在树上，逗老吴去抓，结果老吴根本不在乎这玩意，看都不看一眼。小鸡讨个没趣，讪讪收了，偶尔作弹珠玩玩。

　　老吴一穷二白，郝小鸡童年除了玩儿山花野草枯枝沙砾，也就这么一件东西算得上正儿八经的玩具。

　　小鸡边沾着溪水擦拭桃核，边想-礼轻情重-也算个理儿。

　　洗完桃核，小鸡掏出帕子沾掉水渍，遥见水中飘来一物，红通通的象是块绸布。拎起且看，三角的形状……中间还开了条缝……里/裤！

　　靠！好好一条清溪竟成了洗澡水！！！

　　污了方圆百里山林碧野，污了这颗微雕油桃，污了我对兄弟一片赤诚！

　　郝小鸡有个原则：我的东西只能我糟践，我的兄弟只能我出卖，轮不到别人来糟蹋！这就叫-命比纸薄，心比天高。

　　往前寻去，到要看看是哪个小妖在此山中破坏和谐！

　　清溪源头是个水潭，潭边风光迤逦，但见那：日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色冷含青。枯藤缠老树，古渡界幽程。修竹乔松，万载常青欺福地；奇花瑞草，四时不谢赛蓬瀛。幽鸟啼声近，源泉响溜清。

　　闻见哗哗戏水声，郝小鸡蹑手蹑脚爬到潭边伏石堆中，探头望去。

　　水面上薄雾飘虚，斜石边芝兰簇拥，隐约瞧见一条毛茸茸的东西在那边水上扭动，长过四尺有余，手腕一般粗细。

　　乖乖，这到底是个甚么东西！长毛的蚯蚓怪？发霉的象妖鼻？

　　不寻常，不寻常，毛茸茸的长绳那端竟连着个人形，神奇多敏悟，骨秀更清妍。待那淋浴的人形转过身来，郝小鸡被雷得外焦里嫩。。。诚为天上麒麟子，果是烟霞彩凤仙，此妖长是长得真不错，只可惜，弟弟长在屁、股上。

　　郝小鸡弹了弹满胳膊鸡皮疙瘩，往前爬进，前面巨石上放着妖怪的衣物，里衣、褻裤、长袍、布履……一身不差的行头，唯独少了条底、裤。

　　噎……想起那条通红的三角裤，背脊深处沁出一阵恶寒。

　　三下五除二，小鸡掏出鸡婆带给他防身的绣花剪，将那妖的衣物全缴成了三角形，有钝角三角形、直角三角形、全等三角形，或大或小，各式各样。小鸡越剪越起劲，灵感顿开，一会挖个梅花，一会缴个凤梨。

　　话说，三百年前。

　　花果山正当顶上，有一块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

　　四面更无树木遮阴，左右倒有芝兰相衬。盖自开辟以来，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

　　内育仙胞。一日迸裂，产一石卵，似圆球样大。因见风，化作一个石猴。五官俱备，四肢皆全。便就学爬学走，拜了四方。目运两道金光，射冲斗府。

　　那猴在山中，却会行走跳跃，食草木，饮涧泉，采山花，觅树果；与狼虫为伴，虎豹为群，獐鹿为友，猕猿为亲；夜宿石崖之下，朝游峰洞之中。

　　后来寻得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领一群猿猴、猕猴、马猴等，分派了君臣佐使，朝游花果山，暮宿水帘洞，合契同情，不入飞鸟之丛，不从走兽之类，独自为王--将“石”字儿隐了，遂称美猴王-！

　　到今天，刚好是三百年整，也是猴子的本命年。

　　猴子每日玩耍疲惫后，皆会来此沐浴休憩。

　　过完今天就是三百零一岁了，群臣正在洞中准备筵席。光是想想那：金丸珠弹、红绽黄肥、鲜龙眼、火荔枝、香桃烂杏、脆李杨梅……啧啧啧，真是美味~！

　　猴子心情大好，在水里游弋翻腾，学鱼跃、仿蛙跳……站上巨石，迎风晒屌，好不惬意~！不曾注意，穿了一整年的本命红色三角、裤，被风刮入水中漂流远去也。

　　忽闻那边石滩中悉悉索索，似有来人，猴子当是臣子来请，平日放荡不羁惯了，随意将金色长尾卷在腰部挡住重要部位，跃上石滩走近且看。

　　只见一银发少年，盘腿坐在石头阳面上，拿着绣花剪忙活手工，那手工材料……正是自己着身的衣物！

　　猴子：“喂-！小鬼，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动爷爷的东西！”

　　郝小鸡：“……”

　　糟糕，被这妖怪发现了……NND，真个变—态色—情狂啊，居然把长-D-栓在腰上显摆~

　　猴子见小鸡不答话，想他定是怕了自己，都说过生日当天不宜杀生，今天暂且放过他吧。

　　猴子：“叫甚名！报上来，饶你一死~”

　　郝小鸡最讨厌被别人威胁，参照小鸡原则第一条：自己的命只能了断在自己手里。

　　郝小鸡跳将起来，手持绣花剪迎面冲过去！

　　猴子翻个更头飞起一脚，借势把小鸡踹到水里，小鸡落水前拽着猴子的小腿，把猴子一起拉下水。两人在水中你推我搡，伸胳膊蹬腿，打得不可开交。

　　猴子没学过武艺，动起手来自然没有章法，挨了些拳脚，由于水中阻力倒也不怎么疼痛。猴子心想，貌似这小鬼也没学过武艺嘛，怎的好像比我还多挨了几下……不对劲了，猴子发现水里的小鬼臂力渐弱，离自己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张嘴在水中哇哩哇哩喊着些什么。

　　猴子潜下去，捞起溺水的小鬼。

　　猴子：“不会水还来打架！想死死远点~别污了我的池子！”

　　郝小鸡：“呸！明明是你这妖怪作祟，乱扔污物！”

　　猴子：“我乃天地灵气所聚，石卵风生的美猴王，边各敢说我是妖怪！你又是个甚么东西？”

　　郝小鸡：“我……你放开我！”

　　猴子不理会小鸡的挣扎，将他扔上石滩，按在阳面上把外套裤子扒了，穿在自己身上。

　　猴子：“爷爷还得赶回去庆生，没时间陪你在此戏水，报上姓名地址，回头还你这破布，你备好华服一身赔给爷爷~”

　　说完，扯藤攀岩，忽闪几下消失在山林深处。

　　郝小鸡又冻又气，嘴唇泛白，回道：“玛丽-隔壁的，你去阴曹地府问冥王去吧~！！！”

　　这一年，郝小鸡十六岁，美猴王三百零壹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