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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第16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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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思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日上三竿才有了醒来的迹象。
院子里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声,阳光穿透缝隙从她脸上滑过。她睁开朦胧双眼,刚想起身,只觉全身像是被碾压过的酸痛,不止腰痛,腿痛,连胳臂也抬不起来。
不怎么清醒的脑袋终于清醒过来。
她想起,昨日是她与魏晨风成亲的日子,然后昨天晚上……。两辈子加起来,她终于变成一个真正的妇人了。
她的脑子里回荡着的全是魏晨风的身影,他宽大的身躯,厚实的背脊,脸上的汗珠和那满足的叹息声。
她的脸很不争气的红了个彻底,连身体也跟着发热,羞得她只想钻进被窝里,今天大概是没脸见人了。
当她被捂出了一身汗,她立即掀开被子,正义凌然的为自己打气:我们已经是夫妻,有什么不好见人的。
正在此时有人推门而入,九思被吓得立即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紧张得将头转向床的内侧。
魏晨风笑看着她的行为,欢喜的走过去。“醒了。”
九思紧紧抓住被子的一端,声音闷闷的回道。“没醒。”
魏晨风被她逗得笑出了声。“没醒,你回答我作甚?”
感觉魏晨风坐上了床,九思越发紧张。她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反正就是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闷,像是要被蒸熟了一般。
魏晨风慢慢靠过去,他要去拉被子,九思不从,来回拉扯了几下,九思也就放手了,反正丢人都已经丢过了。
魏晨风见惯了九思行为不受约束的样子,头一回见到这般小女儿姿态的她,眼睛里都是笑,连心里也像是被塞了蜜糖。
“痛吗?”
九思最不想要他提到昨晚的事,可他偏偏要提。她撅了撅嘴,猛的坐起来,险些磕到魏晨风的脑袋,不过这大动作下来,她的腰要断了。
魏晨风见她一手撑着腰,表情痛苦,立即将她拥进怀中,体贴的为她揉起来。
“都这么大人了还一惊一乍的。”魏晨风的声音就响在九思的耳边,鼻息间的热气刚好打在她的耳朵上,她的身体又不争气的汤起来。
魏晨风轻声细语的说。“还害羞了?以后每天我们都会在一起袒露相对,要是你一直这样害羞,叫我怎么办?”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九思气恼不已。“谁要与你……袒……露……”
魏晨风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我是你的夫君,你还不允许我行使我作为夫君的权利?”
九思抬头瞪了他一眼,嘴唇微微上挂,看起来委屈又倔强。魏晨风立即投降道。“昨夜是我不好,让娘子辛苦了。”
九思的脸已经燥得不成样子,她推开魏晨风的手,强硬的说。“你出去叫我的丫鬟进来,我要起身。”她现在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不可偷懒。
昨日的事大概已经在宫里闹开,她今日要进宫去探探口风,试探试探。
作为北单的和亲公主,本应该刚到盛京便进宫面圣,以彰显两国和亲的诚意。但是由于时间太过仓促给耽搁了,但是现在出于礼节还是要先去拜见。
宫里的人对于昨日的传闻半信半疑,大多保持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态。得知新来的北单公主进宫拜见陛下,许多人偷偷摸摸躲在路边看热闹。
九思恍若未闻的直入大殿,大大方方让他们看。
接见北单来的公主,皇帝陛下并未怠慢,殿中还有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
皇帝见到踏进殿来的九思,瞳孔微缩,除了震惊只有震惊。
同在的大臣,大多见过上官清珏,这位公主简直与上官清珏长得一模一样。他们相互看了几眼,眼中除了震惊,还有怀疑。
毕竟上官清珏已经亡故,她的死轰动一时,搞得盛京人心惶惶。
难道她没死?
可她又怎会成为北单的公主?
如果这位公主不是上官清珏,那又怎能解释得通她们的长相如此相似?
九思走到大殿中央,朝凌国的皇帝陛下跪拜。“北单卓娃九思见过凌皇陛下。”
皇帝陛下快速藏住自己的震惊,笑容随即显现。“免礼。公主远道而来,时间仓促未能好好准备婚礼,让公主受委屈了。”
九思站起身。“无妨,祝史大人演算的日子,我等不敢擅自改动。”
九思从身后的小灵儿手中拿过一卷文书。“此乃兄长要交给陛下的文书,请陛下过目。”
大太监恭恭敬敬从九思手中接过文书,踩着小碎步快速递到皇帝陛下手中。
陛下翻阅之后,眉头张扬,笑起来。“如此甚好,但愿两国从此缔约盟好,以保两国百年安宁。”
皇帝陛下本心有怀疑,眼前这位九思公主乃是上官清珏。但当他看到呈递上来的文书,他相信这份文书是真的,那么眼前的这个人,她就是北单的九思公主。
其他的大臣见陛下并不怀疑眼前的人,便也不敢提出质疑。
再说,谁有胆子假冒北单的和亲公主,迎接和亲队伍的是凌国将军,送亲的队伍也的确是北单的将领。除非是整个北单都在欺骗他们,这一点谁也不敢去假设。
当下算是完成了两国缔结和约的大事,九思便要与这朝中人好好辩一辩。
“陛下,我今日方才知晓,陛下下令限制汾阳王殿下的行动,不知是何缘故?”
左侧位高权重的长孙大人看了看殿中的其他大臣,其他人都怕说错什么话不敢应答,只有最近沉默寡言的武忠侯向九思做出了解释。“汾阳王殿下牵涉到一起霍乱朝堂的大事,如今殿下已认罪,实乃戴罪之身。若非公主的到来,殿下此刻怕是还在大牢中。”
昨夜听了魏晨风的阐述,九思实不知这位武忠侯真实意图是什么。但是看起来他并没有如其他大臣一般为了明哲保身而闭口不言。
九思听了笑道。“是吗?可是天邪?”
这个天邪渗透在朝中,连成一张巨网,将所有人笼罩在其中,谁也不知道天邪还有多少人,是以所有人都在极力与天邪拉开距离,一旦被怀疑,将是致命的。
天邪已经成为朝中的禁忌。
倒是武忠侯一点也不忌讳。“正是。”
“这个天邪早前派人潜伏在父汗枕边,企图怂恿父汗出兵南下攻打凌国。”九思笑看着殿上的人。“兄长也曾受到天邪蛊惑,屯兵在凌国边界。”
北单大皇子早前屯变边界,这件事凌国朝内收到过消息,最后他退兵未出。
但是未有人知晓他与天邪有何关联。
“公主可知晓更多有关天邪的内幕?”
九思朝武忠侯看了一眼,她迟疑了片刻,嘴角上翘,笑道。“都说凌国人聪明、睿智、能晓前人所思,能断后人所想,难道就猜不透天邪的意图?”
天邪屡屡挑唆北单出兵攻打凌国,挑唆不成,便刺杀太子,刺杀太子不成,便直接冲上凌国杀虎口杀害守将,种种行为再明了不过。
皇帝陛下声音暗沉,像是在压低自己的怒火。“图谋权位。”
九思点了点头。“为了让凌国陷于与北单的交战之中,无暇自顾,便可以在动乱之中谋取所需。”
九思顿了顿,她又说道。“还好兄长及时察觉天邪的不轨意图,没有被天邪牵着鼻子走。要说这件事还要感谢汾阳王殿下的帮助,要不是他,北单不可能快速清除掉天邪在北单的爪牙。”
皇帝陛下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但能够在风云突变的朝中谋得皇位,自然不蠢。他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做什么样的事,他心里清楚得很。
不过是朝中大臣个个都以为自己聪明绝顶,能将所有事情瞒天过海。
“我儿在北单有何威名之处?公主不妨说说看。公主坚持选择我儿为夫,对他定然很是信任。”
九思听出皇帝陛下话中意思,他并不意为难魏晨风。如此看来,皇帝陛下倒是个明事理的。
“之前兄长退兵,实乃中了殿下的计,北单为此损失了一员大将,这才让各部有了忌惮之心,退兵未出。而杀虎口之祸,是父汗身边的新宠策划,为了加快凌国与北单兵戎相见的进程。而殿下亲率并进入北单,让天邪以为计谋得逞,蛰伏的他们终于动了。一动则牵发动骨,再也掩藏不住。”
九思所言并非胡诌,听起来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皇帝陛下心平气和,说道。“公主的意思,我儿与天邪无关?”
而座下大臣,有人已经按捺不住。
在座有太宰长孙大人、常怀大人,各部尚书,御史台御史,武忠侯,他们之中除了新上任的工部尚书是魏晨风的舅舅,其他人与之全然无关。
御史台的这位新御史大人,是前任御史的门生,对魏晨风并无好感。“公主好一张利嘴,汾阳王已经承认,他便是天邪首领。”
九思转身盯着这位中年男人,长得人模人样,脑子不怎么好使,目光够犀利,面相够刻薄。
“如果他便是天邪首领,大可放任两国兵戎相见,打个不死不休,好坐收渔翁之利,又何必大费周章阻挠两国兵戎相见。听闻,之前太子遇刺,是殿下所救,为此殿下身受重伤,险些性命不保。”
朝中大臣并不知晓魏晨风曾经秘密前往遥城,并保护过太子安全。不免开始窃窃私语,有的人开始发出质疑之声。
“公主是被蒙蔽了吧,汾阳王之前何曾去过遥城?如何设计北单退兵?又如何营救太子?”
皇帝陛下轻咳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他吸引。“是朕秘密派汾阳王前往遥城。”
既然是陛下旨意,其他人不敢有丝毫异议。都到了这个份上,如果还有人不明白陛下有意为汾阳王洗脱嫌疑,那就是脑子不好使。
九思笑了笑。“你们宁愿相信天邪的指认,也不愿意相信殿下的为人,殿下百口莫辩,不认又能如何?听闻,同样被卷入其中的还有薛家。”
那位尚书省的长孙大人说道。“公主为何关注薛家?”
九思心中一慌,她不该在此时提及薛家,她极快掩饰好自己的情绪。
“凌国薛家在北单向来具有威名,是个难得可贵的对手,值得敬佩,也令人痛恨。”九思挑眉一笑。“如果要与凌国开战,离间君臣之心,断其左膀右臂,对我有大大的好处。”
“薛家收容天邪之人,薛俊与天邪关系匪浅,又做何解释?”
九思真想朝这些人翻白眼。“那你们找薛俊去。”
明知薛俊失踪,如此说法,根本就是胡搅蛮缠,叫人无从下口。
九思看陛下并没有不快,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陛下这个表情,看来对薛家的信任还有几分。
这些年薛家也的确低调,家族内子弟管教严格,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从未出现恃宠而骄、为非作歹的子弟,风评颇高。
“行了,朕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人,既然汾阳王有公主为证,朕自是相信公主的话。至于薛俊,派人加紧寻找。”
九思在心中偷笑,北单公主的身份果然好用。
刚与朝中大臣辩了一场,也探明陛下的心思。九思走出崇德殿不久,便被一个太监拦住去路。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后身边的任和。
任和见到九思,吓得险些跌倒,脸色难看至极。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九思瞪了一眼哆嗦着的任和,她就知道太后会忍不住要与她一会,好确定她的真实身份。这位太后比陛下难缠得多。
九思现在是北单公主,昨日里的嚣张跋扈可不是伪装,前世可不就是这样。“呵,本公主长得像修罗地煞?将你吓成这样?滚开,别挡本公主的路。”
任和被吼道身体一震,只觉一股寒气逼人。“……公主息怒,老奴奉……奉太后娘娘的旨意请公主往乾元宫一叙。”
任和虽然早就知晓这位公主与上官清珏模样相似,但没有想到竟是如此相似,当即一看吓得他还以为见了鬼。
九思呵呵一笑。“带路。”
既然早晚都要见,不如就现在见上一见。
此时的乾元宫花团锦簇,花香扑鼻,有蝴蝶飞舞其间,皇后及皇贵妃正在太后殿中,陪同太后赏花。有花,有美人,恰如一幅春季盎然的贵人游春图,点墨既成,灵气斐然。
九思早已经在心中做好了建术,皇太后是个严厉又不好骗的出色老太太,见招拆招吧。
皇太后见到九思之后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惊讶,皇后眯了眯眼,长孙皇贵妃反而笑起来,打趣她。
“之前听人说我还不信,没想到这模样还真与上官家的女儿一模一样。”
九思在心里肺腑,这群后宫里的女人竟然比前朝上的男人们还淡定,难道是因为女人更了解女人?
九思用北单的礼仪朝坐着未动的皇太后行礼。“见过太后娘娘。”
她将目光转向皇后,这位皇后,长得浓眉大眼,身材高挑,自带严厉,一看便是位心狠手辣的主。“这位头戴风钗,身穿凤袍,想来便是皇后。”她朝皇后行了利。
而太后令一侧的女人,珠圆玉润,雍容华贵,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看起来很随和,她便是长孙皇贵妃。
后宫中最尊贵的三个女人都在这里。
九思故意认不出这位皇贵妃,很是苦恼的看着她。“这位是……”
皇后说道。“她是长孙皇贵妃。”
九思了然的点了点头。“见过皇贵妃。”
皇贵妃走到九思身边,围着她转了转,一边看一边感叹。“我真是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你不会是上官家的女儿假冒的吧。”
这位皇贵妃看起来柔柔弱弱,但一开口便是试探,果然后宫中活下来的女人就没有简单的。
九思呵呵一笑。“自从来到凌国,我已经遇到许多质疑我的人,继续这样下去,我说不定就要怀疑自己的身份。”
皇贵妃触进九思的额头,在她光滑的额头上看了许久。“可惜了,我还挺喜欢那位上官家的女儿,你不是她。上官女儿的额头上有一块旧伤,你没有。”
“我叫九思,不姓上官。”九思眯着眼睛,咬着牙齿,声音中隐含着不满,有怒火但又隐忍不发。
见到九思这个表情,皇贵妃掩嘴一笑。“不要生气,实在是太像了,难免让人会产生好奇心。”
皇贵妃拉着九思的手,将她带着亭中坐下。“九思初到盛京,就把这里当着你的家。这个送给你,以后也算是一家人了。”
皇贵妃将手上玉镯脱下戴上九思的手。“送给你的见面礼。”
九思抬着手臂看了看,这东西很累赘呀。“不用,我们草原的女人不戴这些。这东西这么漂亮,被我弄坏了就不值了。”
皇贵妃按住九思的手。“我送出去的礼物,怎可收回。”
九思嘴唇动了动,眼珠朝皇太后与皇后娘娘暼了一眼,笑着收下了这礼物。“好吧,谢谢皇贵妃。”她扬着手在阳光下晃了晃,别说,透过阳光,似在发光,是个价值不菲的宝贝。
皇后见皇贵妃几句话,一个小手镯便拉拢了这位北单公主,野心不小啊。
六皇子魏赫已经出宫建府,虽还未被封王,依他母族在朝中的地位,封王是迟早的事。皇后虽然一直与皇贵妃和平相处,但是防备从未消失,这个女人的野心随着六皇子的成年一步一步壮大,她们之间的平静,恐怕就要被打破。
皇太后一直眯着眼睛晒太阳,对耳边的声音聪耳不闻。九思猜不透她的心思,这个太后现在想干什么?
杀了她以防万一?
这恐怕行不通,她现在是北单的和亲公主,在凌国发生意外,难保北单不会大动肝火,扰乱两国平静。
时间又过了好一会,皇太后才睁开眼睛看着九思,声音懒懒的说。“今个就到这里,你们回吧。”
皇后与皇贵妃两人立即起身拜别,九思也急着站了起来,打算与二人一起离开。
皇太后又说。“你留下。”
九思这算是明白了,皇太后刚才是在消磨她的耐心,这才算是进入主题。眼见皇后与皇贵妃离开,九思也不拘礼,直接坐了下去。反正她现在是北单公主,北单人可没有那么多规矩。
九思双手撑在腿上,脖子向前问道。“太后有何吩咐?”
皇太后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又回来做什么?”
九思镇定的看着太后,眼前的人对她的威胁已经淡化,她可以挺起胸膛来,越是强硬越是能够保护好自己。
“我不知太后在说什么。”
皇太后的目光犹如一把刀,想要插进九思的心中。九思反而笑了起来。“我本来以为就算我与那位上官家的女儿长得相似也该有几分差别,看太后如此神色,怕是很不喜欢那位上官清珏。”
对于皇太后而言,只要会威胁到凌国的江山社稷安危,不管这人是不是上官清珏,都是一个变数。
宁愿错杀,不可放过。
九思无意讨好太后的欢心,这人看她的眼神中带着敌意,轻易无法化解。以后还是少见她为妙,也省得给自己找不愉快。
皇太后又说道。“我不管你是谁,既然入了我皇室的家门,规矩不可乱。”
如今九思刚递交了北单的文书,对于两国而言,她就是维系两国和平的梁柱。太后是个明白人,她一面想要她永远消失,一面又不能让她消失,这个症结全是因此人而起。
九思也明白,所以她不现在不怕。“太后严重了,我虽然是在马背上长大,性子不受约束,大大咧咧习惯了,但道理我还是懂的,既然来到凌国,我自然会入乡随俗。”
九思站起身,习惯性的要行北单的礼,反应过来之后,她立即止住自己的动作,别扭的用上凌国的弯膝礼。“九思告退。”
见着九思走远,皇太后立即朝任和招了招手。“派人去北单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