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朵朵为谁开》菜影

31、三十一

　　三十一
　　清晨，红雨刚给自己和凌绝洗漱完，踏出房门，吸了吸这山中仙气，便发现门外有个熟悉的身影。
　　唐时是自己转告独阳请他来做客的，既然来了，总不好怠慢，况且上次也算自己对不住他，红雨决定还是要好好招待这位朋友。这云杉雪岭物产丰富，地广人稀，宝贝众多，可对唐时来讲也无甚用处，还是煮一壶特有的云杉茶吧。
　　独阳下山后去姑射山将红雨的话带给唐时，唐时听说红雨相邀，可谓是欣喜若狂。他再三思索将他在九天轮中所见告知红雨，却不想闹得不欢而散，他以为红雨这辈子都不会想要再见到他了，他又后悔又心痛，可事已至此，覆水难收了。如今得知她不但不计较了，还愿意相见，明晃晃的欢喜，便从唇角挂上眉梢，直至来到云杉雪岭，都放不下来。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他们可是有数月没见了。
　　自唐时到了云雪居以后，见到凌绝，已偷偷打量他数次了，红雨瞧见了，却也没多言，自顾自地烹煮茶水，她知道唐时没有恶意。
　　凌绝，算是第二次见他吧，第一次是在九天轮中，唐时有些羡慕眼前的男子，在他跟前，红雨会笑的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唐时从独阳那儿得知了一些关于凌绝的事，见到他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这样的一副只承载一缕神魂，且无反应的躯体，竟也能感受到他于淡定中蕴藏的坚毅与安心。
　　“唐时。”红雨不动声色地将茶盏推向他，唐时反应过来，微微有些脸红的端起茶盏，顿感清香扑鼻而来。
　　“多谢。”
　　“是你告诉独阳我们在云杉雪岭的？”红雨看着唐时浅尝香茗，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只是想随口来个开场白，唐时却有些紧张地回到道：“你别误会，我请先生推算你的下落不是有甚歹意，独阳担心你，我，也担心你……”
　　“你紧张什么？我怎会对你心生怀疑呢？”看来是她说这话开错了头，想那时提此，独阳也是如此紧张。
　　没有怪罪他们来打扰自己喝凌绝啊，不过确实是打扰到了。
　　见唐时还是一脸不自在的样子，红雨贴心的转移话题，“这位你也许不知道，他是……”
　　“凌绝。”唐时先一步说出了她要说的名字，“我知道。”他淡淡地笑笑，说不出有什么感觉。
　　红雨有些惊讶，这些年自己从未在他人面前提过凌绝，唐时何以得知身旁的便是凌绝。
　　看出红雨的惊讶，唐时解释道：“我进入九天轮寻找当年玄都村背后的真相，曾见过你与他一起练剑的画面，你唤他凌绝哥哥，我便知道了。”
　　玄都村、凌绝哥哥、练剑，那都是很遥远的记忆了，人生最美好的光阴，现在回想起来，经历了快乐，悲伤，绝望，到现在的安心，真是百感交集。
　　“你不打算报仇吗？”
　　唐时突然说出这句话，红雨猛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盯着，她以为他不会再提及这个雷区。
　　“我知道玄都村对你来说很珍贵，为之，你不惜与妖魔联手，修炼魔功，也要找百丈冰报仇，如今你已知道这一切都是穹宇独活一手策划的，却放过他了，我有些不懂。”
　　“我…我已经和他了断一切了。”
　　唐时突然放下茶盏，面带些许怒气，“了断？呵～何时了断的，如何了断的？难道带着凌绝隐居在穹宇独活的行居里，就是你所谓的了断？难道就因为他复活了凌绝吗？可他复活凌绝只是为了他自己啊！你以为你放弃报仇这一切就结束了？他会放心你带着一身的《厥阴经》功力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吗？”
　　在红雨心中，唐时一直是个不谙世事，善良有礼的少年，从未见过他这般着急的模样，他句句都是为她担心，为她打算，她又怎会不知。只是，他心思简单，涉世不浅，不明白这世间的因果，不是单纯的是非黑白，简单对立就能说清道明的。
　　“唐时，这是我与独活之间的恩怨，你不要再牵扯进来了。，你是天神一族，又是帝尧的后代，本就不该卷入这场纷争。你有情有义，真心相待，我很感激。我与独活，终究会有个了结，但是现在，我不想去管这些事情。”她看向凌绝，他温润如昔，就静静地坐着，在看一幅细水长流的风景。是她太软弱，明明还放不下，明明是恨着独活，可面对他时，却下不了杀手，所以才带着凌绝逃离这一切。
　　“红雨，我带你们去姑射山吧，那是鹿仙女道场，有仙气作为天然的结界，至少你们的安全有保障。”
　　他是说带红雨和凌绝同去，并非只红雨一人。
　　“你容我再想想吧。”这是红雨的回应，可他就有些明了了，这便是拒绝的意思吧。
　　唐时怅叹，下了山。

　　当银灵子也出现在云雪居前时，红雨正拉着凌绝闲庭漫步，“你俩这岩居川观的日子过得也不错嘛。”
　　最近，这云雪居挺受欢迎的啊。红雨如是想。先是独阳突然就找来了，再是唐时前来叙旧，始料不及的是银灵子竟然也来拜访了。
　　他径直走到他们面前，眼光所及，竟是一派风光霁月之象。环视一周，目光又落在了两人隐在衣袖下的十指相扣，氤氲的暖意，曾几何时，追忆涟涟。红雨看着凌绝时，虽然无语，但这世间所有的情话，都在眼里荡漾开来。
　　同独阳一般想，他也有些后悔上来打扰二人了。
　　“遁神光临，小女子有些惶惶不安啊。”红雨仍握着凌绝的手，打趣说道。
　　想二人之前见面并不大友好的相处，今日在这世外仙境之处，能自在谈笑，若一切到此为止，也是个好结局。
　　他也心情大快：“本魔神要去浪迹天涯，临走前，还是来跟你道个别，免得日后你说我小气，要走也不同你说一声。”
　　“你要走了？”
　　“是啊。”身后背着的七弦琴便是他唯一的陪伴，
　　“可是你不是受控于狼族吗？独……”顿了顿，“他放你走了？”
　　“我帮了他最后一次，他解除了狼族对我的禁锢，我自由了。不仅是我，流苏，也走了。”
　　“流苏？怎会……”她怎会离开他？
　　“自你离开后，他终日颓靡不振，把身边所有人都赶走了。”
　　“红雨，你若是真的放下了对他的仇恨，便同凌绝好好在一起吧，不必担心他会来打扰你们。”
　　“……红雨，他可能没有能力来要求你为他做什么了。”
　　他准备告辞之际，转身问红雨是否需要他用迷幻咒控制凌绝，只要她收好银杏叶，至少能让凌绝在她的引导下开口说些话，能独立行走。红雨笑着回绝他了，她明白银灵子是好意，可是她不想这样啊，凌绝是那般出尘绝世，风华凌空的男子啊，让他像个傀儡一样受到控制活着，她不愿意。
　　银灵子未停留太久便离开了，他来此的目的只是想让红雨从此安心，免得终日怵惕不安，担心独活有一天会找上来。他明白红雨的难处，明白红雨对凌绝的情意，他能为她做的仅此而已。
　　只是，疆北雪域那个孤独的身影，又有谁愿意去明白他的心意呢。
　　银灵子就像一阵风，神秘，轻扬，风过便无痕。看着银灵子离去的背影，还有背上的七弦琴，那里面有他心爱人的魂魄，想来，这浪迹旅途，是不会寂寞了。
　　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相拥七弦琴，灵魂相伴，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