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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几度花落几度凄凉 ...

  •   一
      “茗儿,又在想你师兄啦?”又逢桃花零落时,连风中也带有丝丝香气。院中,满地的桃花迎风起舞,还有昨夜未凝的露水到挂在屋檐,吹弹即落。这般美景,却让人心存凄凉。
      那个叫茗儿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虽是冬去春来天暖花开的日子,人却异常憔悴。坐在窗边,似在想什么事情想出了神。手中握着一柄铁制的残剑,剑柄上海挂着几丝流苏缨络,两眼直望着窗外。看着片片凋零的桃花瓣竟不由流下两行晶莹的泪水。
      “姐姐,你看,桃花又落了,已经两年了。”茗儿闻声才回过神来,她本名叫裴茗,但这般幽静的院子中,只有一个姐姐叫她茗儿。身后走来一个比她年长几岁的女子,手中提着装满花瓣的篮子。
      “茗儿,别再等了,你师兄不会回来了,姐姐下个月要出嫁了,到时候谁来照顾你呀。”女子将花篮放在一边,把茗儿扶进了里屋。
      “不会的,秋哥答应过我,等到桃花落时,他会回来,陪我赏花舞剑,赏月吟诗。”茗儿坐在榻上,披了一件丝衣。
      “茗儿,别等了!”女子摇着她的肩,“秋儿他两年前就和牟稀大战而死,他不会回来了。”女子是裴茗的表姐,名叫蓝荷。
      “不会的,秋哥武功那么高,怎么会打不过牟稀。”茗儿越说越是泪如泉涌。

      二
      两年前……
      “秋哥,别去了。”同样是花落之时,同样是这个幽静的院子。
      “那家伙欺负你,我去教训教训他。”被叫做秋哥的青年拍了拍茗儿的头,“桃花落光之前,我就会回来,陪你赏花舞剑,赏月吟诗。来,先陪我连连剑,热热身。”
      只是两柄木剑,相交之时发出闷响,两人却打得甚欢,剑法招数都极为配合。“秋哥,别老让着我,我不是小娃娃了。”见青年只防不攻,茗儿有些生气了,边刺边说着。
      青年与茗儿是同门师兄妹,名叫江秋。可惜师父驾鹤西归已有数年,两人还有茗儿的姐姐便在这山中建屋相依。三人都喜欢桃花,就种了这满院的桃树。
      江秋笑而不语,忽然变招从后攻了过去,茗儿“呀”了一声,剑被打落,赌气做到一边的石凳上。
      “怎么?生气了?”江秋收剑一笑,坐到茗儿身边。“时间不早了,我去了,很快就回来。”江秋提起边上的铁剑。“秋哥,等等。”茗儿上前,将一串流苏缨络绑在了剑柄上。

      三
      山下河边,风吹得河面荡起阵阵涟漪,落叶飘散。石子铺成的河堤,尚有细溪流过。石子都已被水浪磨得极为光滑。
      河边不远,两人持剑对视着,一动不动,犹如两座雕像。天气很是凉爽,两人的脸上却都已沁出了汗珠,少说这僵持的局面也有半个时辰之久。任凭汗珠滴落,不去擦拭,生怕一个分心就会被对方看出破绽。现在,两人皆已用气脉将自身要害护得严严实实。
      “我与你之间,本就有一场不可避免的决战,只可惜这一天来得太早。只能怪你当初不该打茗儿。”江秋将剑微微提起,随时待拔。风将流苏缨络吹得纷纷扬扬。
      “你自己来找死,可怨不得我。”牟稀哼了声便拔剑迎来,当头就是一次。江秋也不慌乱,迎面拔剑挡住,又待牟稀发力滞住的时候抽剑向腰间横扫,牟稀见势退开几步,江秋却步步紧逼,一刺,一收。
      牟稀只能全力护防,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要脚步稍有一滞就会被刺中。他乘江秋收力时,疾步退身又是一个空翻跃到江秋身后,刚站稳就顺手刺去。江秋见势不妙,将剑反手刺往身后又借机转身。剑尖相抵。两人一发力,各自滑开,刺中了对方的右手腕。
      幸好未中神门穴,又有内力护体,剑法微微一顿,又全力向对方刺去,相交几周,持剑向抵,江秋边发力边稍作调息,抽剑仰身退了开去。牟稀全力攻击一时失了重心,以剑抵地,眼看江秋又是一剑迎来,他翻身用手指夹住剑刃,以指代剑。虽稍有皮被划破,却也缓住了剑势。用内力一催,江秋的剑本已用的多年,如今这全力一刺再加上对方指尖发力,顿时断成了两截。
      牟稀手一松,剑势的劲道不曾减弱,他往边上侧身一躲,又抓起自己的剑向上扫去,江秋弃剑撑地翻身。牟稀忽然冷冷一笑,乘江秋疏忽防备之际挥手就是数个毒镖迎上。江秋起身躲闪,却仍被击中,一镖中喉。
      “你……”他的主动脉被割断,还未来得及吐血便已断气倒下。牟稀收起自己的剑冷笑离去。

      四
      三天后,茗儿和蓝荷来到山下,握起那把残剑,茗儿顿时晕了过去。自她醒来,整天望着流苏缨络发呆。此后,长病成疾,身子一天比一天弱。
      两年后,依旧是当年的景物,人却已不在。
      “茗儿,别傻了,江秋他已经死了,两年前就死了!”蓝荷不忍妹妹如此,夺过那柄已被握得温热的残剑摔在地上。茗儿也没去拾,反而是清醒了许多。
      “姐姐,你别管我了,我会好好活下去,守在秋哥的墓边。”茗儿苦笑几声,独自出门,任由花瓣落在头上。
      由于风凉,衣服单薄,茗儿咳嗽几声。蓝荷跟出来,正欲拉她进屋,却被甩开了手。“姐姐,别管我,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我会看着姐姐出嫁,看着姐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不知是胡言乱语还是有何原因,接下来的一个月中,茗儿再也没有坐在窗边看着桃花发呆,只是偶尔抱着残剑低语什么,其他的时间,竟都在院中练剑!
      桃树下,那个起舞的身影,那迎风而起的挥剑之声,蓝荷只能站在屋中,看着,看着,有种说不出的悲伤。但这样,至少比整天人在魂离要好。

      五
      日子一天天逼近,对蓝荷来说是出嫁的大喜之日,对茗儿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冷清的院子,桃花瓣被扫开一条道,处处贴着红喜字,就连树上也挂着喜灯,而茗儿却笑得极为勉强。
      “好了,姐姐,时辰到了。”茗儿为蓝荷梳妆完,便催她上轿。蓝荷却始终在为神情异常的妹妹担心。她有些后悔了,真不该把日子定得那么早,这些天,茗儿实在是反常。
      迎亲的队伍已到门口,再想做些什么也来不及了,匆匆把蓝荷送出门,茗儿却不见了身影。
      蓝荷掀起盖头回顾院中,迎亲的人却已等不及。院中、屋里,果然是没有茗儿的身影。那个傻丫头,去了哪里?又要去做什么?难道……正想着,轿子已摆动起来,坐轿子本就颠,又是山路,蓝荷脑子一阵晕眩,记不起刚才的思索。

      六
      也是那山下,也是那河边,景色依旧,对手依旧。同样的敌人,同样的起手式,寻仇的人却已更换。
      “江秋都死在我手上,你一个小丫头又奈我何?”牟稀不似两年前那样紧张,似乎眼前只是一个陪练的道具而已。
      “少废话,拿命来。”茗儿紧握着与当年江秋用的一样的剑迎了上去,那是拜师时师父赠的宝剑。牟稀只是笑着躲开,却不料茗儿忽然左袖中又冒出一把袖剑,与右手的铁剑并用,一长一短,一攻一防,本门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几乎无处可破。
      牟稀手臂被伤便不敢大意,拔剑化防为攻,先是一个横扫,再是上挑。茗儿连连后退,右手的长剑与之相抵,左手的袖剑从侧攻去,牟稀自知无法一下与两把剑抗衡,更不敢久持,只是缓住茗儿的攻势便收手。
      间牟稀再次扫来,茗儿侧身两剑将其夹住,无奈内力不及对手,牟稀只用内力一催,茗儿就被击得后退。还未调匀气息,又是剑至紧攻,茗儿来不及出手,眼看见已架到眼前,她这些天苦练剑法,竟忽略了轻功,只得低下头去,反手以剑相抵。地势凹凸,深知用手撑必会失去重心,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攻防,左手剑抵地便转身脱身。
      此时茗儿已累得气喘无法平息,而牟稀却依旧如此,剑在手中转动一圈又攻了过来。茗儿竟然不躲闪,看着锋利的剑刃袭来,任凭剑气吹得头发飘散。
      以剑穿心,从胸前没入一直从背后出来,红色的血沾满剑身,滴滴流淌,茗儿却仍无所反应。只待牟稀迟疑片刻,将最后的内力全数灌入剑尖两面夹击,立时断了牟稀的头颅。
      牟稀一倒下,茗儿也失去了重心倒了下去,嘴角却含笑。
      秋哥……茗儿为你报仇了,江湖上胡作非为的牟稀也被我手刃了,茗儿来找你了秋哥……
      血溶进河,越发混浊,茗儿的血染红了一身衣裳,她慢慢闭上眼睛,等待夕阳带走最后的生命。

      七
      次日,蓝荷匆匆赶到河边,果然,与她聊想的一样,茗儿果然来找牟稀报酬了,同归于尽。她知道,茗儿的武功根本无法与牟稀对抗,惟有牟稀的兵器没入茗儿内的刹那才有机会将其击毙。
      但是,若牟稀选择的是一剑封喉……
      茗儿赌赢了,但,不管是输是赢,都是一死。要么,同归于尽;要么,牺牲一条生命。
      转眼又是一年,积了灰的木门被再度打开。
      一年前,蓝荷将茗儿与江秋同葬于院中,一年后,依旧是桃花飘落之时,院中却只剩一人默默流泪。从此,这个幽静的院子,只是剩下一段回忆,还有满院的凄凉。从此,也只有满院的桃树聆听两座墓下的私语。
      此生不能相见,只能到九泉在相依。
      看着满院的桃树,满地的落花,一切都只在眨眼之间。
      每年花落之时,都会有一个女子来两座坟前上香,一人低语、一人哭泣、一人悲伤……
      几度花落,几度凄凉。

      八
      《如梦令》
      院中景色依旧,残阳不解人愁。
      风细因花柔,花落凄凉风知否?
      回眸,回眸,揪心恩怨情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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