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亮何处是长安》夜放花千

4、四

　　“旧的思想已经过去，新的时代即将到来。”周瑜说道，他的眼里充斥着他熟悉的野望，似一团火。
　　不久以后，燎原的烈火便会焚向赤壁，带着周瑜的愤怒一起，将过往烧成灰烬，但新时代并不会就此到来。这场战斗没有人是赢家。一场没有赢家的棋局，下起来是多么乏味。
　　有时诸葛亮也在想，他忙了百年到底在忙什么。为何要引导后羿前往日之塔，为何要启动方舟，唤醒沉眠于其中的古老残魂。最初的理想早已忘却，其中的痛楚被丢弃在记忆的角落。他还记得庞统死时自己脸上的表情，却记不起那是何种心情。他的人生没有了其他色彩，剩下的唯有完成它的执念，如同乌鸦之于死尸。
　　他漫无目的地停留在荒架上，只等着将眼前的尸体啃食殆尽，然后成为那尸山血海中的一部分。
　　“好。”他只回答了一个字。这样的回答周瑜显然是不满意的。虽然他心中布满怒火，但那怒火还没有将他的理智燃尽。他与这个总是压自己一头的学长已经分别了太久，他记忆里的诸葛还是个怼天怼地，意气风发的少年。他曾听闻诸葛探索遗迹的事迹，那时他还在感叹世上总有人是得天独厚的。若不是这次小乔处于极其困难的境地，周瑜也不会放下自尊前来寻找盟军。
　　只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周瑜发现，比起正事，可能眼前人的状态反而更危急一点。所以他问，“你吃错药了？”
　　如果在稷下学院，诸葛亮一定会这么回答，“嗯，吃了跟你智商等同的药。”
　　然而现在的诸葛只瞥他一眼，“我们先谈正事。”仿佛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是完成一个任务般。
　　随后的战术讨论让这样怪异的感觉越发明显，诸葛亮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诱饵、埋伏、开启东风祭坛的钥匙，他甚至告知周瑜于几时几刻在何地放火，简直是事先计算好了一般。
　　周瑜震惊地握住他的手腕，“你早就知道了？”
　　诸葛亮没有骗他，“对。”
　　周瑜很快联想到一些传闻。“是天书？”
　　“嗯。”诸葛亮指着自己的心脏，“它就在这里。”
　　——它就在这里。
　　周瑜走出草庐的时候，还在回想这句话，回想诸葛亮说出这句话的表情。不，自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没有变过，他的眼神没有变化，他的眉毛没有颤动，唯一让人感觉他还活着的，恐怕只有念着台词的嘴了。
　　“他这副样子多久了？”周瑜向赵云问道。
　　赵云跟着他回望山上，轻轻摇头。而周瑜也才发现，这个身经百战的雇佣兵身上却无一丝活力，他好战的心仿佛跟着主人一起沉睡了。
　　赵云一路将他护送下山，周瑜最后回望卧龙岗，山上枝叶茂盛，青翠欲滴，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本该是生机焕发的景象，却吓出了他一身冷汗。
　　“周瑜大人，你怎么了？”等候多时的小乔疑惑地问。
　　看着爱人一如以往的天真烂漫，周瑜心里有了些许安慰。“没什么。只是……”
　　他的话里带着点悲怆，而后半句周瑜没有说出来，徒留小乔不解。
　　——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