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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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布告栏后，我已经冷静得差不多了，开始理智地思考对策。
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才能知道怎么帮公子景。虽然我的血似乎有很大功效，但不确认自己完全安全之前，随意放血，只会给自己招来灾祸。
之前那个梦里的声音让我去找它，还要我帮公子景，那么这两者一定是有关联的。
只是要如何去找呢？
“小蓝玉，”见我稍微冷静了下来，公子景立刻翻脸，严肃道：“你之前为什么拿匕首，你想对自己做什么？”
我一惊，对上公子景漆黑的眸子，悄悄深吸口气，装作刚刚想起来的样子：“哦，那个啊……我拿错了，本来想拿遁身符的，背着手就是不方便……”
决不能让公子景知道我的真实目的和我血的功效，否则以后怕是根本找不到放血的机会了。
我一定要找到那个神，问清自己的来历和救公子景的办法。
公子景微微眯起眼，我也不知道他信没信，但的确也没再追问了。
我一心想着转移话题，倒真想起以前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于是问他：“万妖宫里那么多妖怪，他们都能看到你，你为何要待在布告栏旁呢？”这千年无人陪伴的滋味，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啊？
公子景微笑，云淡风轻道：“这是我的使命。何况，比起万妖聚集之地，我更喜欢这白雪茫茫的北京城里形形色色的人群。”
我呆呆看着他。
公子景，过去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那些未曾作恶的妖怪，也必须要送回万妖宫吗？这人间繁花似锦，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呢？”我喃喃道。
“六道之间，各有领域；人妖殊途，永世相隔。”公子景声音清而冷，像是高高在上无悲无喜的神祗。
我正想反驳，他却突然语调一遍，声音低了下来：“我以前是这么认为的，觉得帮它们斩断尘缘，才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呢？不是了吗？
我眼睛一亮，正想开口，却被不远处的吵闹声和突兀的尖叫打断。
我和公子景对视一眼，默契地朝声源方向走去。
眼角瞥到那抹雪白的衣角，心中突然有些释然——
即使有一天我们都会消失，可至少此时此刻，在彼此身边的，只有对方。
位置有些远，在两条街外的街角处。
很快便看到一绿衣小姑娘一边挣扎，一边大喊：“我不嫁我不嫁，除非我死……”
周围有不少人旁观，但并未将几人围死。
于是我很轻易地带着公子景挤进了中心地带。
挣扎的女孩面容娇俏，她身穿绿色罗裙，像极了一只体态轻盈娇小玲珑的翠鸟。而旁边有一位无奈试图让她冷静下来的医者打扮的少女和一个冷酷高傲抱臂旁观的黑衣少年，细看可以发现他看似无动于衷的手正在操纵着制住绿衣少女的机甲傀儡。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场面有那么一点似曾相识。
似是医者的白衣少女手挽拂尘，面目和善温润大方，她听着绿衣少女的救命，并不恼，只是温声劝道：“姑娘，你误会了。”
旁边的少年十分不屑：“要寻死的是你，我们不是在救你的命吗？”
“你这傀儡怪物，快放开我！”绿衣少女依旧拼命挣扎。
说实话，我觉得那个白衣少女和黑衣少年打扮都很眼熟，如果没记错，他俩可是官方CP，医师殷紫萍和偃师檀无心啊。
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有些稚气，但并不影响我认出他们。
那……
我的目光移到那位少女身上。
这又是哪位？
正在挣扎的绿衣少女慌乱一瞥，发现我离她最近，连忙大喊道：“女侠，求你救救我，他们要逼我嫁给那个傻子！”
这又是哪个剧本？
我虽然懵，还是拉着公子景走了上去，完全不在意自己此时的动作有多么诡异。
公子景一僵，却没有拒绝，任我拉着。
“姑娘你误会了，”殷紫萍汗都下来了，她转头对着我道：“这位姑娘，我并非有恶意。”
“嗯，我信你。”我充满阳光地冲她笑，笑得白衣少女不好意思，笑得檀无心和公子景同时黑了脸。
要说善良温软，没人可以比得过殷紫萍了。所以某人才深陷而不自知啊……
我自以为隐晦地瞟了檀无心一眼，手却被不轻不重捏了一把。
“咳，”我赶紧正经起来，冲挣扎累了正在中场休息的绿衣小姑娘道：“姑娘，你先说说发生了什么吧？放心，我们会尽力帮你的。”
围观的人渐渐散了，加之又处在角落，也不怕被有心之人听了嘲笑。绿衣少女抹了抹眼睛，又左右看了看，才将事情娓娓道来：“我叫小翠，家父曾在朝中为官，三年前遭人陷害，幸得王太常相救，我家才得以保全……”
她讲的有点投入，连傀儡什么时候放开她的都不知道。
我则愣住了，小翠……王太常……
不会吧？
小翠很快给了我答案：“为了报恩，父母将我许配给他们家的儿子王元丰，虽然我不想忘恩负义，可王元丰，是个神志不清的傻子啊……”
果然，这不是聊斋志异里的狐妖报恩的故事么？可怎么跟眼前的版本不太一样，而且这小翠姑娘明显就是凡人。
“小翠不想将一生幸福寄于痴傻之人，可违背父母之命，便是不孝，拒绝恩人婚事，便是不义。斟酌再三，小翠唯有一死！可这道士连死也不让我死！”小翠狠狠瞪着殷紫萍。
白衣少女倒也不恼，耐心解释道：“救人乃医者天性，况且此事尚有回旋的余地。”
小翠不哭了：“真的吗？你刚刚怎么不说啊？”
檀无心哼了一声：“你给了她机会吗？”
殷紫萍：“小翠姑娘，若我能治好他，你还会如此抵触吗？”
小翠：“臭道士你不要唬我，没听说过痴傻之症也可以医治的。”
檀无心：“一口一个臭道士，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眼见小翠眼眶又红了，殷紫萍拉住檀无心，轻声劝道：“无心，不必如此。”
黑衣少年别扭地偏过头，倒是真的不说话了。
殷紫萍又转向小翠：“痴傻之症也分情况，能不能治，要看过情况才知道。我来找你本是为了了解情况，不想姑娘反应有些过重。”
小翠有些尴尬，答应要带他们去王府后，又抬头看向一旁当背景板的我，“女侠，我们一起去吧？”
“啊？”我一脸茫然。
我不就是个路人么？
“去吧。她身上有不同寻常的气息。”公子景在我耳边低声道。
我的耳朵发烫，为了避免被公子景看出窘迫，便胡乱点了两下头。
王府中一屋子里。
我还在惊叹王府的守卫能让四个大活人大摇大摆走进来时，殷紫萍已经上去为屋中坐在轮椅上垂着头的男人诊脉了。
屋子里的装饰并不华丽，甚至可以说有些简单了。除了书架上已经蒙尘的书籍，便只有角落香炉袅袅而起的白烟能看了。
小翠走到轮椅边蹲下，轻声唤道：“元丰……”
男子并未回应，垂着头，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看着小翠的表情，心念一动，开口问道：“看你如此轻车熟路，难道……来过很多次了？”
小翠脸一红，直着脖子回答：“这……可关乎我的终身大事，不好好考察一下怎么行？”
“……他堂堂王府少爷，为何连个侍从都没有？”
小翠气愤道：“那些侍从也是没良心，趁着少爷傻着不闻不问，偷懒成性。”
我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刚刚还在外面要死要活呢，估计早就春心萌动了吧，看这护着的样子。
公子景点评：“戏多。”
我赞同地点头，忽然想到什么，走上前去学着小翠的动作蹲下看了一眼，然后原封原样回到公子景身边，感叹道：“难怪这小姑娘口是心非了，这王元丰长得可真好看。”虽是毫无意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逸和气质。
公子景瞥了我一眼，突然走上前去，转了一圈后一本正经对我说：“没我好看。”
我憋笑，用眼神传答：“对对对，你最好看。”
殷紫萍把脉许久，道“：这位公子脉象平和，无甚异常，但，脉象似乎过于平和了。简直就像……”
公子景冷声接道：“睡着了一般。”
我音量没控制住：“睡着了？”本是在问公子景，但不知道公子景存在的几人显然以为我在跟殷紫萍说话。
殷紫萍向我投过来赞许的一眼：“对，确实如此。”
公子景继续在我耳边分析：“准确地说，是他的神智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回不来了。”
一群人检查半天，也没检查出什么。只好打道回府，各自分别。
我回到布告栏，天色已深，布告栏上却微微亮着一点光。
凑近看，竟是一张委托函——
“请把他带回来”
他，他是谁？
公子景修长白皙的手接过那张泛着微光的纸张，低声道：“这上面的气息与王元丰身上的一样。”
那这张委托函是王元丰写的？不会，他自己还被困着呢。
那是小翠？也不会，她要知道发生什么白天就该说了。而且这委托函分明是妖怪的手笔。
“反正白天也打算去看看的，那我们现在就去？”我嘴角上扬，对公子景伸出手。
我有预感，这次去，一定能够得到什么重要的信息。
公子景缓慢而有力地握住我的手，也笑了：“好。”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