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了》gideon

12、再近一点

　　第十二章
　　从纪涵家到薛畅家的距离，包括上下楼甚至是开门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这段路，薛畅花了半个小时才走完。浑身无力，脚底像踩了棉花，触感就是落不到实处，若不是他现在还年轻他都要怀疑自己脑血栓了。颜色全特么一样，仅用黑线来分隔的水泥方块，怎么分得清远近高低，薛畅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路过的老大爷看了还以为小伙子年纪轻轻就折了腿。
　　他的鼻尖还残留着那微凉但柔软的触感，那人不知是头发上还是衣服上的香味也未免太过纠缠，不浓郁，但却久久不曾散去。薛畅很想逃离，至少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走着回去，可他却魔怔一般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尖，又凑着闻了闻，他知道，他舍不得，身体的某一部分好像被钉在那个时空里，再也无法离开了，以至于那个“他”时刻向自己传达着某种讯息，甚至试图让他无数次往返于那个场景，显然，那个“他”做到了。倒不是因为对手太厉害，而是面对这一切薛畅能做的只剩缴械投降。
　　往后的日子里，他以老跌为借口频繁与纪涵来往，不过可惜，十次有八次方冉都在场。纪涵混熟了猫，他和纪涵还是那样，倒是方冉与他变得热络起来。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方冉不在。两人一猫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若不是纪涵提醒，他恐怕就这么坐着发呆到晚上。
　　“今天不玩了？”
　　“玩！怎么不玩。”
　　慌忙地抓起手柄，选了几个单人游戏，每个游戏不到一把就被他换掉了。
　　“怎么了啊？方冉不在就不行了？”
　　“不是她的问题，谁一个人玩都干瘪瘪的，没劲。”
　　纪涵看着在自己手底下肆意翻滚的猫：“怎么样，是不是现在不想回去呀。”猫是不会回答的，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薛畅不经意朝他的方向一瞥。
　　“我陪你玩呗。”假装玩游戏的那位笑了笑，似乎等待这个回答很久了。
　　“他在你右边，小心。”
　　“诶。”
　　“爬上去，爬上去，我把子弹扔给你。”
　　“快跑快跑，画面要把你憋死了。”
　　“......”
　　屏幕上闪过红光的那一霎那，薛畅没绷住笑了。
　　“说真的，第一次看别人被屏幕憋死的。”
　　“再来，再来。”纪涵不服气地说。
　　薛畅每把都设置成困难模式，本想一展自己的风采，让纪涵服气，他还担心纪涵一直输会放弃，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显然多余。
　　“嘿！我就不信了！你起开，我自己来。”
　　屏幕的红光闪过一次又一次，纪涵的脸憋得有些红，平时看着淡定无比的他现在暴躁得都有一些，有一些像薛畅了。
　　“我帮你吧。”
　　“不用！”
　　“Game over”又一道红光。
　　“诶，说真的。”
　　“闭嘴！”
　　“我......”
　　薛畅光坐在旁边看都觉得脑子快炸了，他今天才发现纪涵有多固执，非要和游戏死磕，偏偏自己又被禁言。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冲过去想抢过纪涵的手柄自己演示一次，可他却顾虑到动作有些大，破天荒的，他也是第一次想到这样做会伤人自尊。于是改为坐在纪涵身后，时不时帮他控制一下方向。
　　这个做法似乎很受用，屏幕上的新画面越来越多，得到游戏体验的纪涵也没那么暴躁了。在两人的合作之下，游戏翻到了一个薛畅从前也没能过得去的关卡，纪涵尝试了三次也没能成功。薛畅安静下来凝视着画面，仔细思考着刚才碰到的陷阱。
　　“等等，这里。”薛畅的手臂从后面环过来，左手替纪涵按着方向键，右手直接轻轻的搭在手柄的一旁，眼睛专注地追随着屏幕上的角色。
　　“刚才你过那里的时候，后面好像有道暗门，有光从里面出来，你一碰就伤血，不过......你快看你快看！这里面果然他妈有人，关键点在这！”
　　“钥匙！钥匙！”
　　“哎哟，我艹，浪费了这么久。”
　　薛畅自顾自地说着，兴许是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姿势也调整到最舒服的状态，他头枕在纪涵的肩上，一刻不停地吐槽着游戏的设置并顺带吹一波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的动作给怀里的人带来的冲击。
　　纪涵被他这样圈着，开始有一些不自在，可看薛畅根本没在意这些次要的问题，自己专门提出来倒显得矫情，也就强行把思绪拉回来，告诉自己：专注，专注。
　　行行好，告诉他该怎么专注。当那个人的手和自己的碰在一起时纪涵像是被通了电，电流从脚底无阻碍地窜到头顶，全身都酥酥麻麻的，本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但当那人的头向自己砸过来时他才知道电流原是不值一提，预想中泰山压顶并没有到来，那人只是轻轻地蹭过然后像放置一个易碎物品一样，将下巴嵌入他的肩窝，如果自己是巧克力的话，现在已经融化了。
　　好像被人按下了播放键的纪涵，脑子里正肆意闪现着那些他与这个人一起的画面：雨夜里因为担心而红了的双眼，吃到甜食时傻傻的笑，当然还有这个天杀的最近跟才认识几天的方冉密切得不像话把自己抛在一旁的场面，想到这里，他被这人呼吸烫红了的耳朵凉了半截，自己也不禁打了个冷战。然后那张嘴发话了：“诶，老实点。”说罢，这人的手臂圈得更紧了，本就六神无主的纪涵此刻竟是有些喘不过气了，可每次小动作的抗议只会引来愈加的箍紧，无计可施的他只好老老实实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尽量小幅度地喘息。
　　他悄悄地将眼睛从电视屏幕上移向这个人的侧脸，距离太近他连这人新长出的胡茬都可以数得清，稍稍低了低头，看见自己和这个人贴在一起，缝隙也没有，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就往脸上窜，思绪也飞了回来，那些画面一刻消亡，提醒着他眼前的情况真是有些不妙。
　　只要再紧一点，这人便可以感觉到他无所遁形的心跳，只要再靠近那么一点点，他的秘密将会被这个人知晓，这一点点的距离，容不得他冒险，因为再近一点之后的他们只会离得更远。
　　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挣开薛畅的禁锢而后奋力站起来，十分刻意地说了句：“我，去上厕所。”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如果他此刻回头的话，他可以看到，薛畅笑了。如果薛畅能够听得清纪涵心里的声音，那他一定会回答：“不用那么紧，我已经感觉到了。”
　　薛畅打开手机，给方冉发了一条信息，内容是：
　　“你说得对，我不会再等了。”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