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格》言不乐

54、⑤④

　　五月中旬的一个午后，江恬以“我爱的男人娶的不是我”为由，终于把整天闷在家里不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模拟面试就是和沈易腻歪的陶喜拖了出来。
　　“麻烦你能不能敬业一点？”陶喜抬手挡着阳光被江恬拉着像是腿被敲瘸了似的一拐一拐，“说好的失恋呢？好歹也挤出两滴眼泪给我看看吧。”
　　江恬厚着脸皮道：“那不行，我还要留着我的眼泪陪我过夜呢。”
　　陶喜呵呵两声：“千万不要梦到我，我不想和你梦里相对。”
　　“切，稀罕！”
　　“你到底要去哪啊？”
　　江恬把车停好后，陶喜跟着一块下了车，走出停车场，发现这地方有些眼熟。
　　“你还没来过？”
　　“嗯？”
　　“你男人的网咖啊，不是装修了么，你忘了？能不能上点心！”
　　“哎呀，我这不是没时间嘛。”陶喜委屈的抚了抚网咖大门，以示，咳咳，未来老板娘的爱护。
　　“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你是吃饱了撑的，老天爷撒钱，你不好好躺在家享受生活，偏要考什么事业单位，整天在家自言自语都快成神经病了吧，明知道自己心里素质不好，还搞哪门子极限挑战啊。”
　　“呸，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得没追求没抱负啊，我不跟你说，没共同语言。”
　　江恬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准备过了今晚就绝交。
　　“你到底拉我来干嘛啊，我又不会打游戏。”陶喜看着江恬熟门熟路的刷完脸直奔二楼，心里直打咯噔，这才下午三点，总不至于连着包夜陪她玩到明早上吧，“你是不是没付钱？”
　　“托你男人的福，上网免费。”江恬喜滋滋的晃了晃手里的身份证，给拍的极丑无比的证件照加上一个朦胧特效——更没眼看了，陶喜跟着她进了包间看见早已深陷战局的钱耀和赵德兴，她发现最近这三个人就跟个连体婴儿似的，只要看见其中一个，另外两个肯定就在附近。
　　陶喜本来还猜测江恬和钱耀会有点不一般的发展，现在瞧瞧，要搁在念书时候，那就是齐拖拖的网瘾三人组，除了打游戏还能知道点什么？
　　陶喜无奈的朝忙里偷闲和她打招呼的赵德兴挥了挥手，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三人眼下都泛着深深浅浅的黑眼圈。
　　“你们在这呆了几天了？”疯了吧都。
　　“刚来啊。”瞧见陶喜明显不相信的表情她嘿嘿一笑，“之前都是在家玩的，今天我家小区断电，就过来了。”
　　陶喜已经放弃施救了，戳了戳她脸上的痘，“你的脸呢，还要不要了？”
　　那颗痘还在发育中，被陶喜戳得生疼，江恬“嘶”了一声，“重点难道不应该是我瘦了吗？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其实陶喜从今天第一眼看见她就发现了，可偏不想如她意。
　　“看不出来。”
　　“那说明你眼瞎！”江恬瞪了她一眼，准备戴上耳机。
　　“等等。”陶喜一把止住她的动作，“你到底带我干嘛来的？”拖出来又甩一边是几个意思？
　　“透透气啊。”江恬说的理直气壮，还一副还不快跪下感恩上苍赐给她这么一个体贴的好朋友的模样。
　　“透气？来网吧？”陶喜真想把她的脑袋砸开来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泥还是屎。
　　江恬一脸不耐烦，刚想说些什么，猛吸到一口不知道从哪飘来的烟味，只能讪讪地把话又憋了回去，嘴角一瘪，眉头一皱，准备工作很到位可惜演技不到家，半天挤不出一颗泪。
　　“行了你，眼睛眨的累不累啊。”
　　“累。”
　　“玩你的吧。”
　　江恬见她转身要走，连忙起身拦住，“你去哪呀，晚上还要吃饭呢！我没骗你，真的！”伸手拽了拽旁边人的衣服，钱耀立马喊道是是是，瞧他那心不歪眼不斜的模样估计都不知道她们俩在说什么。
　　“我不走，我去倒杯水喝。”
　　“哦，那我也要，我喝可乐。”
　　“……”
　　强按下想给江恬一脚的冲动，陶喜来到收银台，已经换过一轮班，收银的姑娘她是第一次见。前头正在开卡，她站在一边等着，先前只顾着和江恬说话，直到这会儿才认真把整个店打量一圈。
　　陶喜不了解也不讲究设计装潢，对所有需要用眼睛来衡量的实物，她只有一个标准——舒服就是最好的，而这新装修的网咖很对她的胃口。
　　听到收银员询问的声音，她收回目光，问道：“你们这儿有白开水吗？”
　　“呃，矿泉水吗？”那姑娘的声音有些迟疑。
　　“不，就是现烧的水。”陶喜突然有一种很微妙的预感，“多少钱一杯？”
　　姑娘一愣，“十块钱一杯。”
　　“我用支付宝。”
　　“好的，请稍等。”姑娘收完钱便进了隔间，即便控制的很好，但陶喜仍在她转身的瞬间从她脸上看到了宛如碰见了傻子的不可思议的震惊。
　　天杀的江恬，早晚整死她。
　　大概是从没在网咖见过买十块钱一杯白开水的人，也不知道是怕给少了被客人骂还是心疼陶喜是个有钱没地方的傻缺，那姑娘足足到了一大杯，是用肯德基的可乐杯装的。
　　“你当心，有些烫。”她抽了两张纸包住边沿递给陶喜。
　　“谢谢。”陶喜谨慎的接过，发现实在是烫手，今天穿的衣服没口袋，只好先把江恬的可乐带上去再下来跑一趟。
　　把杯子往边上推了推，刚想和那姑娘说一声让她小心点时，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了几个学生，陶喜没回头却从吵吵闹闹的说话声里听见了一个有点熟悉却摸不准是不是的声音，而那人却在她偏头的时候瞬间认出了她。
　　“陶喜。”那声音有些尖，带着猛然涌现的惊讶和愤怒。
　　陶喜回头，对上一张许久没见的脸。这孩子是越来越没礼貌了。
　　她“嗯”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周言是不是在你那？”不顾身边同学的询问，倪琳快步走上前，一上来就是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如果加个过去式那还好说，可周言都从她家走了多少天，陶喜表示很冤枉。
　　打量着眼前许久不见的倪琳，陶喜半是心酸半是烦。
　　原先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瘦出了尖下巴，本就苗条的身材如今像一根轻掐就断的竹竿，大V零加高腰短裤，头发烫成了大波浪还染成了酒红色，手指间还夹着燃了半截的香烟。这都是在和周言谈恋爱时被严令禁止的。
　　“她不在我那。”
　　“不可能，她已经很久没在家了，车一直停车库里，从新加坡回来后就再没出过市，也没有酒店开房记录，她除了去你家还能去哪里！”
　　陶喜原先还想好好和她说，可听到了这番话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之前周言为了防止倪琳靠车牌号找人特地把车开回家时她还觉得她是小题大做，但照倪琳这番话来看，她就算是下定决定要把周言家附近小区一圈圈找下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你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点？”
　　“我怎么过分了？我管我女朋友有问题吗？”倪琳是双性恋的事只有和她关系好的女生知道，所以这话一出口，和她一起来的男生皆是一惊，可她现在不在乎这些，不管身边的朋友怎么劝，她都铁了心似的要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发疯，“倒是你才过分吧，明知道她喜欢女的还整天和她腻在一起，你搬家她给你找房，还住得这么近，你们俩什么意思，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们高中里的那点破事嘛！”
　　“行了，倪琳，别讲了！”店里的人闻声都望了过来，站在倪琳身边的女生心急地拉着她往外走，一边抱歉道，“陶喜姐，不好意思，她最近心情真的不好。”
　　这女生名叫陈诗诗，原是咖啡店的员工，当初就是倪琳介绍去的，后来因为两个人分手的事，即便舍不得但还是辞了职。
　　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她很认生，一直不敢讲话也老出错，后来混熟了之后被打趣为全店最幸运的人，因为碰上了 “陶喜高峰期”。干了半年的老员工都未必能见上几面的陶喜，那时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天天打卡报到，陈诗诗犯错的时候她几乎都在场。大概是与生俱来的对领导的恐惧，她一直以为别人口中万年不到场的小老板是整天板着死人脸的高冷范，可在见着真人后，根深蒂固的思想瞬间被瓦解。之前陶喜闭关，她一直没机会打声招呼，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你干嘛向她道歉？就是这个人让我心情不好的，你为什么要向她道歉！”倪琳瞪着陈诗诗吼道，这幅蛮横不讲理的模样吓得一旁的男生连连后退，别说使他们，就连陶喜也是第一次见她这样，所以说这东西爱情有毒，把好好一姑娘逼到了这种地步。
　　“吵什么呢？”一个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众人纷纷望去。
　　江恬在楼上等了半天没等到陶喜，怕人闷不做声的就给跑了特意下来看看，才走到一半就听见下面吵吵嚷嚷，隐隐约约还听见了陶喜的声音，当下第一反应她家傻妹子受欺负了。要说吵架这种事最重要的就是气势，她半是震慑半是鼓劲的猛把声音抬了一阶，瞅这反应，相当不错。
　　收银的姑娘刚入职就碰见这种情况吓得话都不敢说，躲在收银台后边想报警又担心把事情闹大，这会儿江恬一下来，在她眼里身后自带金色灯光特效。
　　“恬姐！”她诺诺的喊了一声。
　　江恬朝她摆了摆手以示安抚，一圈穿得五颜六色的人，她一眼就瞧见了粉嫩嫩的陶喜，轻咳一声，拿过她手里的饮料问了声怎么还不上去，转头看向对面的人，表情刹时就变了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