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格》言不乐

2、〇②

　　陶喜让江恬带到小区门口便下了车。
　　傍晚风很急，吹的人直打颤。
　　“别急着跑呀，苹果还没拿！”江恬叫住急匆匆就想往家跑的陶喜，从后座翻出一个漂亮的袋子给她。
　　陶喜笑着接过。
　　“一个苹果，还包的这么好看啊。”
　　江恬瞪了她一眼：“老娘喜欢你管得着么，一个个没良心的，要么没人影要么没礼物，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和你们做闺蜜。”
　　陶喜眨眨眼：“那等明年呗，如果我记得的话。”
　　“等明年干嘛，明天才圣诞！”
　　“那不就没惊喜了么。”
　　“呸，滚！”
　　太阳落的很快。冷风刺骨让陶喜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怀里抱着小袋子她紧了紧衣服脚步开始加快。
　　“陶家老大？”
　　听到声音陶喜愣了愣，回头一看，发现是隔壁楼的张姨。
　　瞧见自己没认错人，张姨笑着赶到她旁边：“我就知道没看错，刚才是你男朋友送你回来的？”
　　“不是，是个姑娘。”陶喜把围巾往上拉了拉。
　　张姨一脸可惜：“哎哟，过完年也26了吧，还没找对象呢？”
　　“没呢。”陶喜轻轻扯了扯嘴角，“张姨，我要到那边取个快递。”
　　“诶，行，你去吧。啊，对了，前两天你妈还让我帮你找对象来着，我这正好有个小伙子挺不错的，已经和你妈说过了，你们晚点商量下什么时候见见面，26也不小了得抓紧了。”
　　陶喜笑了笑没说话。
　　她妈早死了。
　　为了躲避小区大媒婆的唠叨，陶喜愣是绕着小花园走了一圈才回家，脚是热乎了，手心却蹭蹭冒着冷汗。
　　楼里电梯又出了故障，维修人员扒着门在那鼓捣得起劲，陶喜心想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便踏上了楼梯。
　　16楼。
　　哎。
　　才爬到一半人就累得半死，平常的活动范围也就在卧室和卫生间来回，突然这么大的运动量真是要了她的命。
　　弯腰喘着气靠在墙边站了会，捏着小腿突然听见九楼某家人开了门，嘎吱作响的木门也不知道半夜突然打开会有什么效果。
　　陶喜来不及开脑洞就听见一个熟悉又让她厌恶的声音——
　　“那就麻烦你了。”
　　“哎哟老同学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反正我这要是有合适的一定和你说，你放心，你家姑娘这么漂亮，还懂事，肯定能找着好的。”
　　“哎，我主要是怕她现在没工作，说考事业单位呢，万一没考上别人嫌弃她没收入怎么办。”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有钱人家还缺她赚得那点钱啊，只要会做家务人体贴点就行了，女人嘛，能相夫教子才是最重要的是吧？”
　　“也是啊，你别觉得我市侩只想帮她找个有钱的，我也是为了她将来能有好日子。”
　　“行了，我还不懂你么，她能有你这个妈是她的福气！”
　　“那行，那我就先谢谢你了，我上楼了啊。”
　　“行，你慢走。”
　　静静听完一出戏，陶喜坐在楼梯上听着楼梯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轻，直至16楼的安全通道门被打开传来哐当一声响她才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继续上楼。
　　钥匙插进空洞艰难的旋扭，上次被撞坏的把手一直没修。
　　屋子不隔音，在外头就能听见的动画片声在打开门后带着劲冲进她的耳朵。
　　陶乐看得正欢，拿着手里的小赛车在地上来回推，最后停在陶喜的脚边。抬头瞧见陶喜立马拘谨起来。
　　陶喜弯腰捡起，向他招了招手。
　　陶乐小步挪上前，眼里透着慌张。陶喜蹲下身把赛车放在他手里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动画片声音太大了会扰着隔壁的爷爷，去把它关小些。这种硬的玩具下次不要边跑边玩，知道了吗？”
　　陶乐听话的点头。
　　陶喜笑了一下：“去吧。”
　　今天陶竹明的公司停电，所以没去上班。
　　陶喜推开主卧门，迎面被一阵呛鼻的烟味扑个正着让她不禁皱眉，忍下强烈的不适感她轻轻叫了声爸。
　　陶竹明瞥了她一眼算是证明他听见了，歪着身子躺在床上看手机，时不时往电视上瞄两眼跟上剧情发展。
　　何丽娟在窗台收衣服，背对着房间没看见陶喜，她个子矮抓不到衣服的上边又懒得降杠便随意的扯了一把，第一次只拉下了半边肩膀，她小声嘀咕了几句跳了一下把另一边也扯了下来。回身看见陶喜她顿时一愣，尴尬的说了一句你回来啦便想往外走。
　　陶喜拦住她从她手里拿走那件毛衣嗯了一声便回了房，关上门，她转手就把那件比原先长了好多，肩膀被扯得松松垮垮的衣服扔进了衣柜。
　　柜门被砸出一声“嘭”响，盖住陶喜躺倒在床上的那记闷声。
　　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她翻身打开一旁的抽屉，从一个夹层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这张方方正正平淡无奇的卡片被她盯着看了很久，直到听见陶乐敲门喊吃饭的声音。
　　等陶喜坐到位置上，陶竹明的酒已经下了小半杯，眼睛依旧盯着手机，似乎看到什么好玩的笑个不停，何丽娟凑上前想跟着看，陶竹明却说了句没什么便直接锁了屏，她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爸。”把饭咽下肚，陶喜放下筷子轻轻喊了声。
　　陶竹明嗯了一声，拿起一旁的烟放进嘴里，在口袋里找打火机。
　　陶喜从抽屉里找了一个递过去，接着说道：“我想搬出去住。”
　　陶竹明点烟的手顿了顿。
　　“为什么？”
　　“三月份要考试了，想换个环境好好复习。”
　　陶竹明抬眼看她，眼里充满了审视。
　　陶喜不敢说话了。
　　“是不是我平日里吵着你了？”何丽娟看陶竹明的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的问她。
　　陶喜摇头。余光扫到陶乐悄悄打量的视线，给他夹了块肉。陶乐的心思顿时全放在百年难得一遇姐姐给夹得肉上了。
　　安静了一根烟的功夫，陶竹明把剩下的半杯酒一口闷完，又让何丽娟给他满上。
　　“有钱吗？”
　　“有的。”
　　“三四个月没上班，你还有什么钱？”
　　陶喜抿了抿唇，小声答道：“以前存的。”
　　出去住的话题没在继续下去，陶喜觉得这件事算是彻底黄了。洗完澡打开微信想找江恬解闷，却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是陶竹明发来的微信转账。
　　陶喜又激动又惆怅的把事在群里一说，不到三秒就把另外两人炸出来了。
　　周言：【！】
　　江恬：【我天，你爸真同意了？】
　　陶喜：【对头。】
　　江恬：【妈的！羡慕！我也想搬出去住！】
　　周言：【找到房子了吗？】
　　陶喜：【还没呢，我也没想到我爸会答应，准备明天开始找。】
　　江恬：【干嘛不现在找，才八点，正好一起看看啊。】
　　陶喜：【不要，我困了，睡觉了，再见。】
　　江恬：【……】
　　周言：【晚安。】

　　搬家时间定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江恬说她很会挑日子。
　　陶喜无奈，她只是随便找了个礼拜天，谁知道会这么巧。
　　推着行李出门的时候正好陶竹明回家，两人在楼梯间相遇，陶竹明只叮嘱了几句便点烟进了屋。陶喜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话哽在喉间还是没说出口。
　　房子是周言帮忙找的，其实一开始她想让陶喜搬过去和她一块住。
　　陶喜笑着摇头：“算了吧，你明知道会被你爸妈赶出家门也急着要出柜，不就是为了和小妹妹们潇洒嘛，我可不能坏了你的乐子。
　　周言一想此话有理也就没再说什么，不过还是找了个近些的房子方便串门。
　　江恬帮着搬家的时候踏进门便不想走了。
　　抱着沙发枕蹭了蹭，模样可怜的向陶喜撒着娇：“阿喜让我住进来吧，房租我们一人一半。”
　　陶喜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脸蛋，转身进屋收拾东西。
　　江恬追着问这个笑是几个意思。
　　周言伸手拉住她往厨房里带：“陶妹妹的意思是你一天到晚带男人回家就算了还想来糟蹋她的小窝做梦吧你！解释完毕！行了，把新买的锅碗瓢盆都刷一遍，刷不干净没饭吃啊！”
　　江恬被她推到洗手池边，刚挣脱开转身想抗议，却被一道门给隔绝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哪来的男朋友！你变一个给我看看呐！”
　　周言打开行李箱往外拿东西，不咸不淡地回道：“还想不想吃老子做的饭了。”
　　江恬：“……”
　　好了，终于消停了。
　　周言的厨艺对于江恬来说就是李天王的镇妖塔，一拿出来就疲软，陶喜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收到一个大大的wink后，手捧着心似中箭状倒在床上滚了两圈才起来继续手上的工作。
　　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后三个人已经累得不像话，满身腻汗，凉凉冬日硬是被她们过成了夏日炎炎。
　　周言捞过一旁的手机开始看外卖，陶喜瞥了一眼什么都没说，江恬在被惨烈的欺压凌辱之后还是没能吃上周言做的饭，怒火冲天在见到外卖小哥的那一刻也成了过眼云烟。
　　陶喜本想让两个人留下来过一晚，无奈一个明天要飞韩国另一个已经佳人有约。
　　江恬摸着鼓鼓囊囊的肚子靠着墙等电梯，周言转头又跟陶喜说了几句。
　　“这边治安挺好的，但是你自己还是要注意些，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陶喜皱眉抗议。
　　“嗯，你八岁了。”周言点头应合，“下次让江恬带几件男式衣物过来在阳台上换着晾。”
　　江恬疑惑：“为什么是我带？”
　　“因为你变态啊，找不到男朋友就一天到晚买些男士用品意淫。”周言笑着调侃，没理会江恬在身后的强烈控诉因为她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对了，之前房东和我说楼上有时候可能会有些吵，当时问你你说没关系，我附近看了看房价交通什么的还是这里最好就租下了，不过要是真闹得厉害你就打电话给物业，别一个人上去找事知道了吗。”
　　陶喜这次听话的点了点头。
　　电梯在楼下停了上上了停总算走到这一层，陶喜把她们送进电梯便回了屋。
　　浓浓的菜香还没散干净，陶喜猛地坐在沙发上，屁股下的弹性砰砰嘣得她直乐，叹了一口充满幸福感的气她舒服的躺下，吊顶的灯光刺地她闭上了眼，空调的温度带着缠人的力道哄地她睡意渐浓。
　　身体已经疲惫到没有力气爬回卧室。
　　在彻底陷入睡梦之前，她想着，我他妈终于自由了。
　　在这新的一年，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