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是要红了！（快穿）》七六君

18、后宫佳丽三个人

　　一声“妹妹”，眼前的人转过身来，两眼通红。

　　那是一张与李慕云有七八分相像的脸，不过比之李慕云的柔弱更添了英气。战场上的烈日风霜在他面上刀刻斧凿一般雕出分明的棱角，他站在那里，虽然一身布衣，却也难掩气度。

　　瑶鸿一时不能言语，就见他单膝跪地，向她拜道：“罪臣李尧庭，见过容嫔娘娘。”

　　“哥哥……”

　　瑶鸿哽在喉间的一声唤，细若罔闻，半是被惊住了，半却实在是有些喊不出口。

　　这是李慕云的亲人，不比萧景行，不比怜香，是她实实在在最信赖的亲人。瑶鸿虽然替了李慕云重活一世，事事皆以李慕云的立场来做，可真当她见到与自己毫无血亲关系的李尧庭时，一声“哥哥”，仍还是分外别扭，喊不出来。

　　只是她这样的如鲠在喉，于旁人看来，却变成了话在喉间，泣不成声。

　　瑶鸿一时怔住，竟也忘了喊他起来。

　　萧景行屏退屋里众人，方才一手拍了拍李尧庭的肩膀，替瑶鸿打了圆场道：“这里无外人，起来说话。”

　　“是。”

　　李尧庭起身抬头，就见瑶鸿仍旧立在原地，她半晌张了张口，似是有些费力道：“怜香来喊我，我竟不知，是哥……哥哥回来了。”

　　话毕为要掩饰自己的别扭尴尬，硬是也学着他的模样，生生瞪着两只眼睛将双眸憋得通红。

　　李尧庭略一颔首，便又望向侧旁的萧景行道：“是。是陛下，陛下以大梁十二座城池为交换，将我从南楚换了回来。”

　　“十二座城池？！”瑶鸿一愣，心想不是十座……可幸得没将这后半句不着重点的絮叨脱口问出来，她话音未落，就见李尧庭面色凝重，轻轻道了声：“罪臣尧庭，何德何能，值这十二座城池。”

　　萧景行只不动声色，回他：“你值得。你是慕云的哥哥，也是朕的心腹倚靠，莫说十二座，便是二十座也值得。”

　　“陛下……”

　　“尧庭，你若觉得有愧，那就来日，替朕再将这十二座城池给讨回来。”

　　萧景行话毕，就见李尧庭微微垂下的双眼瞬而一抬，与一旁瑶鸿半是朝着地面的脑袋也一并昂起。

　　他二人皆怔了怔，萧景行这话里意思，是要再重用李尧庭？

　　“陛下就不怕罪臣重蹈覆辙？”

　　“不怕。”

　　“万一罪臣一蹶不振呢？”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他努努嘴道，“你这脸上加墨大写的‘不甘’，像是一蹶不振的人？”

　　李尧庭才终于向他一跪，拜道：“罪臣李尧庭，叩谢陛下圣恩。臣以项上人头作保，定不负陛下所托，他日定将这十二座城池，连同当日与南楚一战被占走的，全部连本带利讨回来！”

　　瑶鸿还在愣神，萧景行便已一声道好，扶了他起来：“朕信你，即便不立这出军令状，也信你不会辜负朕所期望。但此事不急，你才回来，应先留于京中好生休养一阵，今日本也不该就召你来的，只是朕念及慕云，与你许久未见了，这才命人将你马不停蹄召入宫中。”

　　他话毕回头，又望了瑶鸿一眼。

　　眼里深深，比之以往更有不一样的深情。

　　好像从那一日在行宫，她在天亮以前支撑不住睡意伏在他的床畔小憩了片刻，再醒来时，见他就是这样的眼神。

　　瑶鸿没有开口回应，就见萧景行复又浅浅一笑道：“今日没有国事，只有家事。朕去外头走一走，留你们兄妹二人在此叙旧，可好？”

　　“陛下……”

　　他话毕也不等他兄妹二人再应，已随手拍了拍他大舅子的肩，人也跟着往外行去。

　　只是经过瑶鸿身旁时，足下顿了顿，轻轻道：“你与长兄难能见这一面，我就不碍事了，李承贵会在外头守着门，有什么事你喊他便是。”

　　瑶鸿顺着他的话微微颔首，点头应下。

　　可虽然硬着头皮答应了，真等萧景行带上门走后，屋子里只剩下她与李尧庭两个人时，莫名的尴尬还是悄无声息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李尧庭就在跟前站着，躲也躲不掉，避也避不开，终究是要有这么一天的。瑶鸿没辙，只得将心一横，想，做戏而已，她李瑶鸿纵横江湖多少年，江湖人称小李子，不过演个妹妹罢了，也不虚他。

　　于是迅速红了眼，低声道：“哥哥快坐。”

　　李尧庭坐下来，问她：“这些时日，过得可还好？”

　　瑶鸿极是懂事地点一点头，没有作声。

　　可李尧庭见状却是沉沉叹了一口气道：“你也不必瞒我了，在哥哥跟前，还有什么委屈是不能说的。”

　　“哥哥……”

　　“回来路上我便仔细问过了，就在我被俘后不久，听闻你也被陛下发去了冷宫。”他话毕一抬头，眼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又道，“妹妹，当初你的亲事是父亲一手作主的，我信父亲的识人之明，当日为你择婿，定是不会有错。可时移势易，人也是会变的，你与陛下……”

　　“哥哥误会了。”他话还未道完，瑶鸿便已先行一步打断了他，忙着替萧景行辩解，“我与陛下，并不像哥哥想的那样。”

　　李尧庭皱了皱眉：“他仍旧待你好吗？”

　　“待我极好。”

　　“若待你好，当日又怎会将你发去冷宫？”

　　“当日的事，哥哥若是站在他的立场上，也会这样做的。”

　　瑶鸿的面上波澜不惊，仿佛一夜之间老成持重，教李尧庭不禁又愣了愣。记忆中的小妹，并没有这样沉稳大方，大约是冷宫里头吃了一番苦，转了性子？

　　他愣神的片刻，就又听瑶鸿开口道：“陛下不过骑虎难下，冲动之下做的决定，算来我在冷宫里头，其实也未吃什么苦，如今不也好端端地出来了。害我入冷宫的，不是陛下，而是居心叵测的旁人。哥哥切莫着了旁人的道，因此与陛下生隙了。”

　　李尧庭听罢，眉心却拧得更紧了些：“妹妹就这样帮着他说话？”

　　“我不是在帮他说话，我是在为哥哥打算。”

　　“为我？”李尧庭眉梢一挑。

　　“是。”

　　“此话怎讲。”

　　“哥哥你可知，当日与南楚一战，父亲与你亲率大军出征，为何却会久战不胜，深陷其中以至于最后被杀被俘？”

　　李尧庭面色一暗，摇了摇头。

　　“想不通对吗？哥哥你当然想不通，因你与父亲，因我们李氏一门，早被有心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连根拔之而后快了。”

　　瑶鸿正色，便将那一夜在行宫中偷听到萧景祉与史怀仁的对话，一五一十皆学给了李尧庭听。

　　李尧庭初时震愕，渐渐渐渐，便从那满面惊愕之色里，隐隐显出怒容来。眼底里似有怒火堆积，教瑶鸿一眼瞧见了，于是更加毫不吝惜，一把干柴一泼油使劲儿地往里加，加够了干柴引油，又蹲在李尧庭渐而盛怒的当口上，“呼啦”一扇风。

　　于是李尧庭眼中怒火，迅速便蹿了起来，他拍在案上的一只手，青筋暴起，咬着牙狠狠问：“真有此事？”

　　“妹妹亲耳听的，绝无半句虚言。当日还有一人，就是如今在陛下身旁当差，原是咱们李家远房的太监总管，李承贵李公公也听见了。一清二楚，岂能有假。”

　　李尧庭怒不可遏，两只拳头攥得骨节发白，发指眦裂，像要杀人。

　　瑶鸿瞧着，突然间却意识到，是不是可以借李尧庭的口一用？

　　当日她也怒火中烧，要将偷听到萧景祉的事情全数告诉萧景行，被李承贵拦了下来。她碍于身份不好说的，如若交给李尧庭来说……瑶鸿心中登时一亮，倒是合适得很。

　　于是她顿了顿，便又劝道：“是以方才我才会那样劝你。哥哥你如今孤身一人撑着李家，我不怕你辛苦，但怕你有性命之忧。如今情势，非但陛下需要你，你也是需要陛下的。陛下与我早已冰释前嫌了，哥哥又何必为了过去一点误会对他心存芥蒂。”

　　李尧庭没有答话，但听她提起萧景行，先头眼里的意味深长却渐渐淡了。

　　瑶鸿赶紧趁热打铁：“哥哥你助陛下一臂之力，便是助我，便是助咱们李家一臂之力。”

　　“不瞒哥哥，你被困于南楚的这些时日，我一人在深宫里，也曾有过盘算，如今你回来了，这些打算才是有了兑现的可能。那些害了父亲，欲要将你我斩草除根的人，一个都不应放过。”

　　屋里片刻安静，不闻声响。

　　片刻过后，李尧庭抬起眼来。怒容尚还挂在面上，但眼底要杀人的冲动已被他强抑了下去，他正色问道：“妹妹要我怎样做？”

　　“哥哥得先将我方才透露的消息，换个法子，告知陛下。”

　　“陛下尚不知情吗？”

　　“是。”瑶鸿颔首道，“我嫔妾的身份，夜半三更偷听王爷墙角得来消息，本就不妥，是故没有告于陛下。原是打算另寻法子的，但是老天助我，教你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哥哥只消换个说辞，只说自己在南楚时无意得知，当日大梁与南楚一战，梁军不敌，可能与裕安王脱不了干系。哥哥只管指路，余下的事情，陛下自会去查证的。”

　　“好。”李尧庭道，“只要有了方向，不愁陛下没有蛛丝马迹可寻。”

　　“是。哥哥这样一说，便已是提醒了陛下，要提防裕安王有二心。待到过一阵子适当的时候，我会再从旁也规劝他，趁如今形势还算安稳，陛下应当早作准备。”

　　她沉着面上不见半点毫无主张的犹豫，反倒像是早已拿定了主意：“陛下也该将这皇位稳一稳了，该拉拢的拉拢，该打压的打压。”

　　“妹妹如今，是比以往大不相同了……”瑶鸿还沉浸在自己的一番谋划当中，就听身旁李尧庭冷不防地冒了这样一句。

　　她当场便住了嘴。

　　她在李尧庭跟前说得一时兴起，反倒忘了李慕云——李慕云是断没有这样的心计的。

　　瑶鸿自觉表现得有些过了头，赶紧便笑一笑，忙又转了话茬道：“哥哥今日才回来，不是说这事的时候，改日寻个由头，你再与陛下提起。”

　　“妹妹你放心，我有分寸。”

　　他说完话，沉默半晌，忽又抬首道：“妹妹你今日告诉了我这样一桩大事，我这里也有一桩大事要告诉你。”

　　“什么样的大事？”

　　“我在南楚天牢里关着时，曾见过一位死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