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婚约》思前

2、第 2 章

　　二
　　S市的教育制度与简米的家乡n市不同，前者小学是五年制，后者是六年制。简米坚称自己小学已经毕业了，毕业照也拍过了同学录也写过了，死活不愿意再进家乡的小学，捂住耳朵不肯听爸妈关于学制的解释。万般无奈之下，简语只能拉下脸拖了个关系让简米进了一所私立中学，万幸这所中学除了学费高没其他毛病，教学质量也是远近闻名。
　　学籍是办好了，更大的问题却出现了，两地教育制度不同，课本也不一样，语文英语倒是没什么，数学却有严重区别。简米比班上同学小一岁，心眼还没长多少呢，就与班上一个男生起了冲突。
　　那男生姓孔，一头刺硬短发，耳边还特地剃了一道斜飞上去的纹路，简米自己留的是普通的短发，看见人家的独特的发型心痒手更痒，脑子里还没想对错呢手就先伸上去了。那孔同学家里宠得厉害，喜欢拿鼻孔看同学，有一股子平民贵族思想，臭美且没有一般男生的气度，心眼小。他瞥见简米手心里有水笔划过的痕迹，立马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简米连忙缩手，孔同学鼻子哼了两道气儿这事从表面上看起来就过去了。而实际上孔同学早就看不惯简米一副瘦弱样。
　　步入青春期的男孩子有千百种不同，却也能根据共同点大致分分类：有的过渡顺利懂得了一定的责任担当、有的从腼腆走向开朗甚至逆反、有的受外界不良影响变得思想过激。孔同学就是第三类，当然他的“外界影响”更多来自于家庭因素，他的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个嘴碎的家庭主妇，他好攀比好打官腔且下意识希望吸引班上女孩子的注意力，享受众人的目光。这所私立学校有小学部和初中部，孔同学就是直升初中部的，他从五、六年级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拉帮结派，本以为七年级自己在班上一定能担任小领导者的角色了，熟料天降了个简米。简米英语口语是被以前的老师狠狠锻炼过的，而孔同学这类人有一种模糊的想法，就是英语好的不论男生女生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洋气。若简米长得一般就算了，他还能觉得他就是个平淡无奇的书呆子，偏偏简米生了一张男孩子里难得一见的娃娃脸，眼睛有神得不得了，穿着搭配得也好，脾气也好，没多久就收获了班上女孩子的芳心，虽然这芳心更接近母爱。孔同学一见简米就觉得自己的地位要被这个小屁孩动摇，想找茬却苦于没有缘头。
　　契机源于一节数学课。班上学风优良，大家都还没到老师提问众人沉默不愿举手的年纪。数学老师随口问了一句“三角形面积公式大家还记得是怎么推导的吗”，整个班没举手的寥寥无几，简米就是那几个中的一个，好巧不巧被老师点了起来回答。他何曾学过图形面积这些呢，两边课本差别大了去了，起来也只有沉默应对，数学老师不想浪费时间，把他晾在那儿喊了别人。
　　下了课，孔同学阴阳怪气地跟简米碎嘴：“这个你都不会啊，听说我们这个数学老师出了名的凶，你也太惨了。”
　　简米听不出他话里的幸灾乐祸，直接告诉他自己小学不学这些的，只学了正负数。孔同学是提前上过小升初的补习班的，他记得正负数明明是七年级课本上的东西，一口咬定简米在吹牛，数学差还死不承认，虚荣心。
　　“我没有骗你，我们课本不一样”
　　“那我考考你，负五加负四是多少？”
　　简米并没有说谎，但他数学烂是真的，模糊地记得一点运算法则，却用不到实践上，掰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结果。孔同学见他答不上来更加得意了，嘴上也不饶人：
　　“以后撒谎还是打打草稿吧。”
　　此时班上大半目光都集中在他俩身上，简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觉得自己是真笨，怎么学过的东西就是记不住呢。最终是上课铃声解救了他。
　　放学回到家，简米一张圆脸都拉长要到地上了。张敏丽看见自家儿子沉着个脸，草草挂了跟李月的通话，上前问宝贝儿子是不是又受欺负了。没错，又。开学方不足一月，张敏丽发现简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时间越来越长。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初中课程紧作业多，直到一天送水果进去，看到简米摊在桌子上的数学练习册画满了红叉。她慢慢回顾简米最近的状况，话变少，胃口也变小，问起学校情况总是含糊过去，不愿详谈。至此张敏丽若还发现不了问题就白瞎自己当年学过的教育心理学课程了。
　　简米已经憋了好几周了，今天被孔同学直接嘲笑是压断他最后的稻草，他赌气一般将书包甩到沙发上，仿佛跟拖鞋有仇似的踢得老远。
　　“到底出什么事啦？小米跟妈妈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好不好？”
　　“我可以不去上学吗？”
　　“你要先告诉妈妈不想去的原因，妈妈才能考虑你的提议合不合理。”
　　“我说我学过正负数，他们都不相信我，还笑我不会什么三角形计算，我没有学过去哪里会啊，这里的人真讨厌！”
　　果然，张敏丽和简语最初的担心还是实现了，简米的知识储备跟这边的教育内容并不契合，俗称——跟不上。他们提前看过了一个补习班，张敏丽刚想跟简米商量愿不愿意去补课，李月的电话却来了，她只能先去阳台上接。
　　“这个周末带着小米过来玩吧，小思也在家呢”。
　　“估计去不了啦，小米数学跟不上，两边学的不一样，被同学欺负了正闹呢，我得找地方给他补习”。
　　“敏丽，你还信补习班啊，要我说你把孩子带过来，让小思教他功课好了”。
　　傅思有十个手指的奥数竞赛奖，而且孩子跟孩子互相促进学习效率更高，张敏丽和李月之间无需客套话，三两分钟便做好了约定。

　　简米欲哭无泪，工作日要去讨厌的学校，双休日还要去一直压在他头顶上的“小思哥哥”家。但他在家里“人微言轻”，只能低头认命。
　　傅思听闻简米一家要来做客，内心是有点雀跃的。他一直小心地照顾着那盆小花，并且在周六上午帮母亲做了点心，这着实叫李月受宠若惊了，这儿子不知是否因为太过早慧，一直对他人冷冷淡淡的，就算是血亲相处起来也似乎隔了层玻璃，却在今天破天荒主动挽袖子帮忙，一定是懂得心疼家人了。李月无不安慰得想着，若非傅心明提醒，锅内糖醋排骨都要焦了。
　　简米内心那个小人儿嘴厥得能挂油壶了，他觉得自己的四肢与书中的“行尸走肉”无异，在爸妈控制之下来到了傅家，直到闻着扑鼻的糖醋香才一个激灵醒过来。他端正姿态坐在沙发上，眼睛却一直往厨房方向瞟。傅思被勒令出来陪弟弟玩，但他只会将早上做的那盘炸红薯块往简米方向挪了挪，之后便一声不吭了。
　　傅思并非不想说，反而是有太多想聊的了。他想问问简米习不习惯新学校，跟新同学相处得好不好；想问问他要不要去看看那盆小花，小花从边上枝桠又冒了支芽；还想问问简米为什么不吃红薯块，红薯块是他最喜欢的零食了。但他见简米一边正襟危坐一边偶尔看一眼厨房一边仿佛吞了吞口水，他便觉得跟这弟弟一起坐着不说话，观察他这些小动作也是很有趣的了。
　　简米的魂都要被糖醋排骨的香味勾掉了，其他的人或物都是浮云。傅思纠结着如何开个话题，简米却是忘了爸妈的嘱托，诸如要多问问小思哥哥学习方面的东西。
　　真正让傅思入了简米眼的是一件小事。简家都入了坐，傅思帮母亲端菜，特地绕了一圈将糖醋排骨放到了简米跟前，登时简米的内心便冒出了无数小星星，最后直吃得满嘴焦糖色被自己亲爹亲妈大呼嫌弃方略微收敛。
　　傅心明瞥了一眼自己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去的儿子：“小思今天心情蛮好啊。”
　　李月趁机将简米的数学情况一讲，傅思接了这个暗示：
　　“周末我可以给他补补。”
　　整张饭桌上大约除了简米本人外无人不乐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