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江南》静书不昭

53、第五十三章

　　“主子，您要上去吗？”
　　在擂台的不远处，一棵树不太显眼的树下，卓君磐和陈然站在那里。
　　他们俩个人已经来了很久了，至少比苏子荣还要早。
　　很自然地，以他们两个过人的视力，也看出来了苏子荣的情况。
　　卓君磐看着擂台上的那到红色的身影，浅笑道：“这会儿？呵，我还没那么小人。”
　　“苏子荣这样子，明显是病的不轻，现在已经是在硬撑着了。所幸，他的对手，都不是很强。”
　　“若是放在平时，他不会放在眼中的。但是今天嘛……呵呵，他可要好好对付了。”
　　陈然看着台上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上，然后又一个接一个的被荣公子给踢下擂台去。
　　若是不懂情况的人看来，必定觉得荣公子很轻松，看不出什么门道。但是若是有一点儿武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荣公子的身体已经很疲惫了。
　　“那我们……”陈然有些纠结的看了看自家主子，说道。
　　卓君磐不急不缓的说道：“我自认不是什么君子，但是也从来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
　　“我可以不上去给他添麻烦，但是，我也不会上去，帮他清扫对手。而且我想，他也不太希望得到我的帮助吧。”
　　“这次，就看他的意志够不够坚定，能不能够撑到最后了。”
　　陈然看了看擂台旁边的阁楼上，有些犹豫地说道：“主子，那……苏小姐。”
　　卓君磐的眼神微微一暗，看着阁楼轻轻说道：“我自然不会放弃，只是定亲罢了，只要没有成亲，我就有办法。”
　　而此时，阁楼中的苏涵卿也感觉到了有两道视线，在打量着他。他顺着那两道视线看去，看见了卓君磐。
　　苏涵卿皱了皱眉头，隔着薄纱朝着卓君磐，颔首示意。
　　卓君磐也浅笑着点了点头，和苏涵卿有几分相似的脸上，也露出笑容，算是回答。
　　苏涵卿转过头，看着擂台上的苏子荣，眼神担忧。
　　太子殿下怎么也来了？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识过卓君磐的武艺如何，但是那次卓君磐和苏子荣 在西苏府打架的场景，苏涵卿还是听人汇报了的。
　　汇报的人说是，不相上下。
　　虽然不知道当时，两个人是不是还有所隐藏，但是也可以看出，这个太子殿下的武功，也是不弱的。
　　至少，不是台上这些苏子荣几下子就能够摆平的人，能够比得上的。
　　毕竟是一国储君，不会差到哪里去。
　　苏涵卿看着苏子荣有些虚弱的背影，再看了看一旁自家妹妹担忧的的样子，眉头皱的更加深了。
　　他与这个太子殿下不是很熟悉，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确定他会不会不顾太子的身份，跑上擂台，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趁着这苏子荣情况不好的时候，趁火打劫。
　　但愿，他不会。要不然的话……
　　苏涵卿看了看妹妹，心中叹道：这次谁胜谁负，真的是难以预料啊。
　　若是如此，好不容易才认识到自己心意的妹妹，岂不可惜。而妹妹，若是因此进入宫中，他又该如何是好？
　　“啊！”就在苏涵卿在走神的时候，他突然听见身边的妹妹的叫声。
　　他回过了神，转头看了看妹妹，看见妹妹的眼睛担忧紧张的看着擂台。
　　苏涵卿顺着妹妹的视线看了过去，看见了苏子荣。
　　此时的苏子荣，身体明显已经在脱力的边缘了，他刚刚一个跃身，落地时差一点儿没站稳，但是好在及时调整。
　　在这样下去，苏子荣会吃不消的。苏涵卿看了看擂台下的人，抿紧了嘴唇。
　　“哥哥，不能再打了，苏子荣会垮掉的。”苏馥曦转身，拉着苏涵卿的手，急急的说道。
　　苏涵卿看着擂台，眉头紧锁。
　　苏馥曦看见哥哥没有动静，眼眶急的有些发红，她焦急的说道：“哥哥，你快叫停吧，求你了。”
　　苏涵卿摇了摇头，说道：“馥曦，我不能这么做的啊。我若是叫停了，怎么能够让众人信服 苏子荣，又会让别人怎么看苏子荣？”
　　“而且，你也知道，苏子荣这么高傲的人，他又怎么会接受呢？”
　　“他宁愿累垮了，也想要大大方方的赢了啊。对于你的事情，他从来都不敢心存侥幸、走捷径的啊。”
　　苏馥曦的眼圈更加的红了，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转头，看着苏子荣有些摇晃的背影，声音梗咽，靠着薄纱，努力的想要看清苏子荣的样子。嘴中喃喃的说道：“苏子荣，不要再打了，停手啊，你不要再打了。”
　　这会儿，又是一个人上了场，这个人相比于前面的那些人，显然是比较厉害的。
　　苏子荣明显的更加吃力了，他的眼前，这个人的影子已经变成了两个，也因此微微有些慌神。
　　苏馥曦看见，那个人一拳打向了苏子荣的腹部，而苏子荣明显没有来得及多开。
　　她再也忍不住了，不在顾忌什么礼仪教养，猛的一把掀开面前的帘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擂台上响起：
　　“苏子荣，你给我停手！”
　　擂台下，众人见状一阵骚动。
　　“妹妹……”苏涵卿有些震惊的看着妹妹，还欲在说些什么的时候，转头看见妹妹垂泪欲哭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擂台上，苏子荣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快速的挡下了迎面而来的攻击，几招将那个人踢下了擂台。
　　这才有空转身，看向了阁楼。他浅笑着抬头，没了薄纱挡着，他很清楚的就看清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当她看着那个小姑娘红着的眼圈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他又是欢喜又是心疼的看着 苏馥曦，微微有些手无足错。
　　苏子荣急急地说道：“曦儿，你……你别哭。”
　　“苏子荣，我让你别打了。”苏馥曦看着苏子荣苍白如纸的脸庞，眼圈又红了一层，声音呜咽。
　　她轻轻伸手掩住嘴，咳嗽了起来。
　　“不行啊，曦儿。你的身体还没好，别生气，我没事的。”苏子荣笑着摇了摇头。
　　平生第一次，苏子荣拒绝了苏馥曦的要求。
　　他说：“曦儿，我想娶你。你很好，值得最优秀的人，我想让别人都知道，我苏子荣配得上你。”
　　苏馥曦微微一怔，愣愣的看着苏子荣。
　　这时，又有一个人跳上了擂台，苏子荣又转过身去。
　　苏子荣是何其优秀的人啊，而她苏馥曦只不过是蒲柳之姿，哪里会比不上她呢。
　　在外人眼中，只有她苏馥曦比不上苏子荣的份，哪有她苏馥曦嫌弃的苏子荣的资格啊。
　　苏涵卿轻轻一叹，缓缓地说道：“妹妹，这下你明白了吧，苏子荣爱你，爱到卑微。所以， 他不自信，他想要把最好的都给你，也让你知道他不比别人差。”
　　“苏子荣，你这个傻瓜……你这个笨蛋……”
　　苏馥曦沿着阁楼的围栏，缓缓地蹲下，将脸埋在手中，颤抖地声音从手中传出。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苏子荣依旧站在擂台上，虽然从未有过败绩，但是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了，苏子荣快坚持不住了。
　　但是，唯一有一点儿好消息的是，因为刚刚苏馥曦掀帘子说的那几句话，不少心思通透的人，都猜到了些什么，放弃了上擂台。
　　开玩笑，人家苏小姐都那样说了，看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样子，这么看也不像是普通的青梅竹马的关系啊。
　　荣公子喜欢苏小姐，是人人皆知的事了，但是现在，一看就知道了，人家苏小姐，明显对荣公子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的。
　　再说了，人家的哥哥——苏家的当家还坐在那里呢。人人皆知，苏涵卿对妹妹，那可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着呢。
　　那可是，妹妹说啥，就是啥。再加上，刚刚苏小姐掀帘子的时候，苏大少爷也没阻止，这说 明了什么？
　　这不就是说明了，苏大少爷其实也是不排斥这个荣公子来当妹夫的嘛！
　　虽然说，这荣公子是书香世家，而苏小姐是商贾之家的，但是既然荣公子能来参加擂台，就说明东苏府是不反对的。
　　人家都没在意，众人也更不会找死，去说他们俩身份不配对。
　　既然，荣公子和苏小姐是两情相悦的，而东苏府和西苏府都认同了，让对方做亲家，那还去凑什么热闹啊。
　　只要是有眼力价的人，都乖乖的打消了心中的想法，不去做那些碍人眼睛，棒打鸳鸯的事情了。
　　于是，虽然还有人上擂台，但是明显的，没有多少了。
　　很快，苏子荣又将一个人踢下了擂台之后，他等了片刻，依旧没有人上来
　　苏子荣环顾一圈，看着擂台下的人，浅浅一笑，声音低沉的问道：“可还有人上来？”
　　擂台之下，没有人回答。苏子荣看着那些人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抬眼，视线在一处凝聚，那里正是卓君磐的位置。
　　苏子荣淡淡一眼，视线便扫了过去，像是没有看见卓君磐一样。
　　虽然卓君磐的武艺不低，但是苏子荣还是很了解他的。他不屑于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而且，现在的他身份已经暴露，不太适合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苏子荣又等了一会儿，片刻之后，还是没有人上来。
　　他转头看着阁楼，身子微微有些摇晃，对着苏涵卿的方向，苏子荣缓声问道：“涵卿兄，多久了？”
　　苏涵卿了然，缓缓一笑，说道：“快一盏茶了，子荣兄。”
　　苏馥曦也已经抬起了头，看着擂台上的苏子荣和擂台下下面的人，目光中透露着的紧张，毫不掩饰。
　　苏子荣已经不能够再打了，他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苏馥曦看的出来，其他人自然也看得出来。
　　时间，过的很缓慢，苏馥曦仿佛都已经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终于，苏馥曦听见“咚”的一声，场上小厮敲响了铜鼓，高声说道：“一盏茶已到，荣公子获胜。”
　　苏涵卿站起来，笑看着苏子荣。
　　苏馥曦突然觉得自己的脚无法移动了，她就这样定定的看着苏子荣，看着他温和开怀的笑容……
　　苏子荣纵身，在众人的惊呼中，跃上了阁楼，站在了苏馥曦的面前。
　　苏子荣深深的看着苏馥曦，笑着说道：“曦儿，我赢了。”
　　“我知道。”苏馥曦低下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想说话，却突然掩着嘴，咳嗽了起来。
　　苏子荣看见苏馥曦快哭的样子，手无足错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眼泪，慌乱地说道：“曦儿，我又弄哭你了，你身子不好，不能这样伤心的……你别哭，你别哭，好不好？”
　　然后，苏子荣的手微微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个小物件。
　　他拉起苏馥曦的手，将那个东西放在了苏馥曦的手中，然后说道：“曦儿，虽然我赢了，但是我不逼你。我会等你，等你主动和我说，你想嫁给我。”
　　然后苏子荣说完，像是放下了心一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身子缓缓朝前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