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江南》静书不昭

41、第四十一章

　　“小姐，今天的见得那个公子，是哪家的啊。”
　　清晨，寻春看着坐在梳妆镜前的苏馥曦，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苏馥曦低眸，轻轻一笑，看着痛经中模糊的脸庞，温声说道：“我看你们俩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想问我了。我没想到，等到今天，你们才忍不住问了。”
　　说着，苏馥曦眼尾微微一瞥，淡淡地调侃着寻春。
　　“是王大人家的嫡子，此人虽然不是个才学潋滟的人，但是受其父的影响，倒是个正直的人。”苏馥曦笑着说道，“王大人家的家风正直清明，在江南众人皆知。怎么样，放心了吧？”
　　寻春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挠了挠头，轻声辩解：“我和觅雪这不是好奇吗，小姐怎 么着也是我们的主子，都没和我们说过这件事，我们也担心的很。”
　　“担心什么？”苏馥曦不经意的看着镜子中，站在她身后的觅雪，淡淡的说道，“担心我又遇到一个陈公子？”
　　“呵。”苏馥曦想到那天的那个人，脸上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她缓缓地捻起一串步摇，轻轻的说：“那个人是什么品行，怎么可能瞒得过哥哥。”
　　觅雪看着自家小姐嘲讽的脸色，手中微微一顿，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问道：“小姐，您是说，这是大公子刻意安排的？”
　　苏馥曦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帘，从镜子中看着觅雪，眼神中说明了一切。
　　寻春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小姐，这怕是个误会吧，少爷是怎么对你的你也感受得到啊，那可是把你当成眼珠子的啊。”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苏馥曦把那串红玛瑙梅花的步摇递给觅雪，“今天我想带着个。”
　　然后，又挑了一对耳环，自己带上。
　　她看着镜子，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哥哥对我的心意。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只是感到奇怪。但是后来想想，哥哥在江南的势力不小，怎么会连这点消息都不知道呢？”
　　“唯一能够解释得了的，就是，哥哥想通过这个陈公子，达成什么目标，而且，这一定与我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苏馥曦咬了咬嘴唇：“但是，这个目标到底什么，我一直没有想清楚。”
　　“小姐，奴婢觉得，无论如何，少爷都是不会害小姐的。”觅雪看着苏馥曦有些愁苦的脸，轻轻地劝解道。
　　苏馥曦闻言，嘴角扬起，笑着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哥哥是不会害我的，他没告诉我，应该是暂时不能够和我说这件事，等以后，时机已到，他自然会和我说的。”
　　“但是，这一次，哥哥说了没问题，那就一定是没问题的。”苏馥曦笑着说道。
　　她说着，看着觅雪将最后那一串步摇，插了上去。苏馥曦满意的微微转了转脑袋，笑着说道：“觅雪你的手艺，是真的越来越好了。”
　　觅雪笑着谦让：“这也是小姐调教的好。”
　　“小姐，我做的吃食呢？是不是也越来越好吃了。”寻春眨了眨眼，不甘落后的凑上来问道。
　　苏馥曦站起来，走向外间的桌子。她看了看桌上精致可口的饭菜，笑着说道：“是啊，寻春也是越来越心灵手巧了。”
　　她看着寻春一脸得意的看了觅雪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又说道：“看来，也是时候找个人家嫁了。”
　　然后，苏馥曦成功的看见，她这个一向欢天喜地、不知忧愁为何物的侍女，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小姐，我不嫁人。”寻春撇着嘴，委屈的看着苏馥曦，轻轻地嘟囔道，“我要侍奉小姐一辈子。”
　　然后，寻春笑了起来，手轻轻擦过腰间的那个香囊，说道：“我要看着小姐穿上嫁衣，嫁给良人。我还要看着小姐儿孙满堂，幸福美满。”
　　苏馥曦看着寻春的眼睛，有些怔忪，不知作何反应。而觅雪，似乎也怔怔的，张了张嘴，眼圈微微有些发红。
　　几个人没有谁先说话，直到一阵冷风刮过。吹的苏馥曦打了个寒颤，轻轻咳嗽了几声。
　　最后还是觅雪先回过了神，她笑着说道：“小姐，今天天不太暖和，您赶紧喝些粥暖暖身子。您还有些咳嗽，等会儿把药喝了，可别忘了。”
　　说着，她轻轻扶着苏馥曦走向桌边，笑着瞥了寻春一眼，说道：“奴婢没想到，寻春这席话竟然说的这么肉麻。”
　　苏馥曦轻轻地笑着，低下的眼睛中充斥着暖意。她轻轻地说道：“那只是你没想到啊。只不过，你们早晚得嫁人的，嫁了人，你们就要顾及夫家了。”
　　西苏府虽然没有规定，嫁了人的侍女不可以回来侍奉主子。但是，女子嫁了人，总归要多操一份心。
　　要是寻春和觅雪嫁人了，还要来伺候她，那得多劳累啊。苏馥曦其实心中，可是一早就想好了的，觅雪和寻春这两个姑娘，是她从小的玩伴，她不能亏待他们。
　　等到了年龄，帮她们找个老实人家嫁了。然后，她们只要一心一意的操心家中的事。至于自己嘛，她们随时可以以朋友的身份来看她。
　　觅雪看着苏馥曦，笑着说道：“小姐，其实奴婢也不急的。寻春这话，说的虽然肉麻，但是却要也说到了奴婢的心坎儿中。”
　　苏馥曦微微皱眉，正想着要开导开导她们。便听见外面传报苏格来了，于是苏馥曦便作罢了。
　　她看着外面，不一会儿，苏格便走到了面前，他看了一眼屋中的桌上，还放着没有动过的饭菜。
　　苏格说道：“小姐，少爷派属下来询问小姐，准备好了没有。”
　　因为今天赖床，所以起晚了的苏馥曦，心虚地瞥了一眼桌子上还没动过的饭菜，咳了两声。
　　然后她看着苏格笑着说道：“马上，呵呵，马上。”
　　苏格也不在意，低眼看着地面，嘴角微微上扬，难得的露出了笑意。
　　苏馥曦看着苏格，眼尖的发现这个有着“面瘫”这称的苏侍卫，竟然笑了。她眨了眨眼，好奇地说道：“苏格，你是不是笑了。”
　　然后，苏馥曦拉着觅雪的袖子，问道：“我没看错吧，苏格刚刚真的笑了，是吧。”
　　“是的，小姐没看错。”觅雪笑着点了点。
　　“等会儿属下负责送小姐去茶楼，属下告辞。”苏格的脸微微发热，他急急地丢下这句话，便逃也般地离开了馥安居。
　　直到走远了，听力很好的苏格，还听见自家小姐惊奇的声音：“哇，寻春寻春，苏格的脸红到耳朵都了，我没看错吧。”
　　于是，苏格的脚步一顿，脸和耳朵红的更加厉害了。
　　收拾完了所有的东西，苏馥曦带着寻春和觅雪，走到了西苏府的大门前。
　　大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而那车前占了两个人。苏馥曦定睛一看，开心的小跑了过去，眯着眼笑着唤道：“哥哥。”
　　苏涵卿看着妹妹眯起的杏眼，声音软软糯糯的，他也不自觉的扬了扬嘴角。
　　他拉着妹妹的手，仔细的打量着妹妹。简单却不失大方的发型，没有太多的装饰，仅仅是一串红玛瑙步摇，却显得格外优雅。
　　湖蓝色的袄子，配着天青色的裙子，压制了发型带来的成熟。再加上减龄的那双杏眼，整个人显得优雅大方，却又不失俏皮活泼。
　　一切都显得刚刚好。
　　苏涵卿看着妹妹，想到自家毛妹妹是要去相亲的。苏涵卿的心中有些复杂，他的笑着说：“我家妹妹真好看。”
　　苏馥曦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哥哥是要陪我一起去吗？”
　　“我哪能陪你一起去相亲啊。”苏涵卿摇了摇头，指了指苏格说道，“我让苏格陪你去。”
　　“嗯，我知道。”苏馥曦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哥哥的眼神，以为是哥哥在担心她。
　　于是便笑着安慰道：“哥哥别担心，我只是去相亲罢了。再说了，有苏格在，没人敢欺负我。”
　　“我哪是担心这个啊，我只是想到自己的妹妹都已经到了快嫁人的的年纪了，心中感慨罢了。”苏涵卿摸了一下苏馥曦的头。
　　苏馥曦看着哥哥，笑着打趣道：“哥哥什么时候也给我找个嫂子吧。”
　　苏涵卿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搀着苏馥曦上了马车。
　　“我给你安排的是二楼雅间，寻春和觅雪会陪着你。苏格……苏格若无事，会一直在雅间外 等你。你早些回来 。”苏涵卿拉着帘子，轻声说着。
　　说完后，看见妹妹乖乖的点了点头，便放心下来，松手放下了帘子。
　　然后，又传来苏涵卿嘱咐苏格的声音：“照顾好小姐。”
　　苏馥曦看着眼前飘荡着的车帘，抿了抿嘴。哥哥依旧没有想结婚的想法啊，苏馥曦抓了抓头发，有些发愁。
　　紧接着，苏涵卿又说道：“我吩咐你的事情，别忘了。”
　　“……是。”良久之后，苏格说道。
　　“吩咐的事情”？苏馥曦眼中闪过一丝的疑惑。
　　接着，没等她多想，苏馥曦便感觉，马车开始动了。
　　路程其实很短，那座茶楼叫做“闲楼”，就在“江南”的旁边。名字很奇怪，老板姓张，是一个生意人，苏馥曦认识他，是个很风趣的人。
　　苏馥曦闲时也会时不时的去那里坐上一坐，那里的说书先生讲得很好，故事也很新颖。
　　而且，环境不是很吵闹，苏馥曦很喜欢，经常一待便是一个下午。
　　有次闲谈，她问老板：“张老板，这楼的名字，有什么由来吗？”
　　老板笑着说：“这个问题，你不是第一个问题的。其实那有什么由来啊，我不过是个生意人，没什么文化。”
　　张老板揶揄的看了一眼苏馥曦，笑道：“‘闲楼’这名字啊，一来是因为这是我闲着无聊开 的，二来嘛，也是想着我可以闲着无聊的时候，可以来玩玩。”
　　苏馥曦听着这答案，忍不住笑了：“这倒和我的那些问题一般了，听着让人匪夷所思，实则答案很简单。”
　　苏馥曦坐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之前的事情。
　　不多会儿，听见车外传来苏格的声音：“小姐，茶楼到了。”
　　苏馥曦闻声，站了起来，弯腰走下马车。一下马车便看见了门前墙边的几点红色。
　　苏馥曦转头看去，是红梅，她不禁笑了笑。
　　寻春顺着自家小姐的实现看去，看到了那株红梅树，惊喜地说道：“这红梅，竟然真的开花了呢。”
　　“咦，是的呢。”觅雪也惊奇的说道。
　　这梅花是张老板种的，有次他和苏馥曦聊到红梅。听苏馥曦说红梅是怎么美丽，于是来了兴致，便弄了一株过来，学着苏馥曦说的，随便种在了墙角，也不浇水，任其生长。
　　当时苏馥曦知道后，笑着和张老板说道：“之前，我那院子中的红梅，我不看管是，因为我 知它这般是不会死的。你这个这样不加照顾，可别到时候开不了花了，来找我。”
　　张老板哈哈一笑，眨着眼说道：“那么多棵树，我就看中了这么一株。我说它开得了花，它 就开得了花。”
　　“哟，苏小姐来了。”张老板笑着走了出来，他看苏馥曦在看那株红梅。
　　于是便指着那红梅，笑着说：“苏小姐，怎么样，开花了吧。”
　　苏馥曦跟张老板往里走，笑着说道：“我当然看见了，开的很漂亮。”
　　“哈哈，苏小姐说喜欢那就好，。日后，这红梅我就种着了，您要是想看花就来。”张老板笑着说道。
　　苏馥曦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张老板：“我？”
　　张老板大大方方的说：“是啊，苏小姐种不了红梅。这就当是我，给苏小姐你这个朋友的一个礼物吧。”
　　苏府笑着道了谢。
　　“哦，对了。苏小姐今天还是来听书的吗？想听什么？”张老板笑着说道。
　　苏馥曦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哥哥给我介绍了王家的公子，我今天是来见他的。”
　　张老板微微一怔，拍着额头笑道：“看我这记性，苏小姐也到了这个年纪了。王公子早来了，就在楼上，我带你去吧。”
　　苏馥曦点了点头，准备和张老板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