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江南》静书不昭

28、第二十八章

　　“你刚刚，是不是想和曦儿比家世来着？”苏子荣看着眼前这个人，然后收起脸上不正紧的神色，突然话题一转。
　　然后，苏子荣也没等眼前的人回答，便眯起双眼，很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江南人人皆知，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情意深重。她苏馥曦，也是我苏子荣看重的人。且 不论家世，不论其他，只这一点，你就配不上她。”
　　苏子荣的这番话，不光是让觅雪和陈公子震惊了，就连一旁看热闹的苏馥曦都惊讶地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苏子荣。
　　苏子荣的话外之音，苏馥曦觉得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就是说，他整个东苏府就是苏馥曦的靠山。得罪了苏馥曦就等于得罪了苏子荣，也等同于得罪了东苏府。
　　这其中，对苏馥曦的维护之意，不可谓是不重。苏馥曦一直都知道苏子荣会维护她，但是却不知竟是这般的维护。
　　苏馥曦想到刚刚陈公子侮辱她的话，虽然她表面上表现的很平静，但是其实是很委屈的，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那时候，苏子荣就出现了，帮她找回了场子。想到这里，苏馥曦的心中感觉暖暖地。
　　苏馥曦看着苏子荣的背影，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还是投去了一个感激的微笑。
　　哪知道，苏子荣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突然转过了身子，看着苏馥曦，笑得一脸得意。一瞬间就将苏馥曦心里的感动都给笑没了……
　　于是苏馥曦瞪了他一眼，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陈公子脸色微变，江南人皆知荣公子与苏馥曦是青梅竹马，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是，在这之前，他一直都觉得，苏馥曦和苏子荣的感情只是一般。毕竟一个是商家，一个是书香世家，怎么可能会真的感情不错呢。
　　众人口中说是感情不错，也许只是西苏府一厢情愿的罢了。
　　知道刚刚，在他被苏子荣一顿拐弯抹角地贬低之后，他开始才觉得不对劲。心中暗想，也许荣公子和苏馥曦的感情是真的不错。
　　但是哪曾想到，荣公子对这苏馥曦的感情竟然是这般的好。刚刚苏子荣的那句话，其中的维护，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
　　虽然他不惧怕西苏府，但是不代表他可以不畏惧东苏府。
　　众人皆知，如今的东苏府上，已经无人在朝为官。
　　但是，但凡对东苏府有一些了解的人，都知道东苏府上的苏老爷，乃是一代大儒。
　　曾经是天子的老师，做过太傅。在朝为官时，位极人臣，深得皇上的信赖。
　　即使到了如今，苏老爷已经隐退江南多年，圣上对他的尊重也是一点儿没变，时不时的，便会发些赏赐过来。
　　更何况，这个苏老爷乃是一介大儒。曾今门下弟子众多，而且各个出众，现在朝中一大半的文官，皆是出自他的门下，名高望重。
　　所以，苏老爷如今在朝依旧有着极重的话语权。对于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苏老爷乃是一届儒家之首。
　　而且，且不论苏老爷如何，这苏子荣还有个身为皇后的姑姑。
　　如今的皇后，执掌后宫多年，做事周全，行事有度，也是深得圣上信赖。再加上，皇后膝下有一嫡子，一生下来就被定为太子，地位稳固无比。
　　德高望重的苏老爷、执掌后宫的皇后和年轻优秀的太子……东苏府虽然远离京城多年，人脉稀少，却也依旧是武国所有氏族中，极为尊贵的一家。
　　陈公子在苏子荣逼人的目光下，有些慌乱。他张了张嘴，想到为自己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子荣可没有苏馥曦那样的耐心，等陈公子去纠结。当即就挥了挥手，打断了陈公子想要解释的举动。
　　然后，也不理会他不太好看的脸色，依旧不急不慢地说到：“不过，既然陈公子想要在家世上，与曦儿比一比。那我就在这里，好好与你说道说道。众人皆知西苏府是商家，却鲜少有人知道，西苏府可是一个尊贵的存在。而且，可比你们陈府，最贵的多了。”
　　自从苏子荣来了之后，苏馥曦就没再说话，一直在一旁喝着茶看戏。
　　此时，听到苏子荣的这句话，微微一愣。西苏府是个尊贵的存在？她怎么不知道！
　　苏馥曦默默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心中有些鄙视地说道：苏子荣这妖孽，又要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而后，苏馥曦放下茶杯，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子荣，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她到要看看，苏子荣这货要怎么圆场。
　　苏子荣看见了苏馥曦的神色，知道她不相信自己的话。
　　苏子荣也没有急着解释，而是朝她送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神色淡定从容。
　　苏馥曦看着苏子荣信誓旦旦的样子，心中有些动摇，难道他说的是真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哥哥没有和她说过？
　　苏子荣看了一眼苏馥曦的神色，然后才缓缓的说道：“西苏府是‘天下第一商’，富可敌国，这一点众人皆知。但是，西苏府也喜爱助人为善，每当国家遇到什么灾患的时候，都会开仓施粥，为国捐赠钱粮。在这一点上，可比你们这些所谓的书香世家有用多了。”
　　说到这里，苏子荣看了一眼苏馥曦一脸“果然是瞎说”的表情。
　　然后，得意的一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额头说道：“哦，对了，其实我想说的重点，是和三年前的一场瘟疫有关。”
　　三年前的一场瘟疫？苏馥曦一愣，这件事她自然也是知道的，那件事还是与她有关的。
　　苏馥曦记得那场瘟疫很严重，举国的大夫，竟然没人找得出解病的方法。
　　而她大概是久病成医的缘故，再托苏家丰富的藏书的幅，那治病之法，竟然被她误打误撞地给找到了。
　　不过由于一些原因，哥哥将这件事压下去了，对外只是说，是找了一位隐居高人，才得了这个解药。
　　只是，苏子荣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扯到这件事了？苏馥曦有些疑惑地看着苏子荣。
　　“三年前，苏家不但寻得神医，破了瘟疫。还施散药材，为人们治病。这件事，陈公子你总应该知道的吧，”苏子荣缓缓地问道，“鉴于此事西苏府功劳巨大，圣上想要赏赐苏家。最后决定，封苏家为武国第一个异姓王，但是却被苏家掌舵人苏涵卿一口否决了。”
　　“陈某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件事。”陈公子不可置信地打断了苏子荣的话，转而说，“就算是如此，如今西苏府，也不过是一介普通的商家罢了。”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苏子荣被打断，有些不满，冷笑一下，“你先别急着叫唤， 这事还没完呢。苏涵卿拒绝封王之后，皇上也没有强求，只是给了苏家一枚代表异姓王的令牌。 并下令百官，见苏家如见王侯，见令牌如见天子。”
　　苏子荣说完，也不管陈公子精彩的表情，走到桌前，靠着苏馥曦坐下。
　　苏子荣抬手，毫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在苏馥曦惊讶的眼神中，大口喝了起来。说了这么多话，苏子荣还真的是渴死了。
　　等喝完了水，苏子荣放下杯子，看了看呆滞的陈公子，舔着嘴唇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只 不过当时，你们陈家官位太低，不知道罢了。”
　　然后，他转过头去看着苏馥曦。片刻之后，苏子荣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得意：“曦儿，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这件事？”
　　苏馥曦实诚地点了点头，皱眉说道：“这些事，哥哥没有和我说过。倒是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子荣看着苏馥曦，笑容柔和，声音温和缱绻：“只要是有关于曦儿的事情，我都知道。而 且有关于这件事，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呢。”
　　说着，苏子荣探过头，靠近了苏馥曦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苏子荣说的时候，声音很低。觅雪和陈公子，自然是没听到苏子荣说的什么。
　　只看见，苏子荣笑意依旧不变，而苏馥曦则是在听了苏子荣的话之后，面露惊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子荣，嘴中喃喃自语地说道：“原来是你啊。”
　　而后，苏馥曦就开始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不再说话，似乎在确认些什么。
　　苏子荣笑着朝苏馥曦点了点头，然后把眼神移到陈公子的身上。
　　看见陈公子的眼神，苏子荣冷笑着说：“按照圣旨，曦儿本该是郡主。但是苏家一直低调，许多人不知道这件事，之前也没这些礼仪拘束这。但是，无知者无罪，之前的也就不追究了。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是不是应该行礼？ ”
　　陈公子脸色铁青，虽然他知道了苏馥曦的身份，但是他还是没法接受自己，向一个他一直看不起的女人下跪。
　　于是，他直直地站在那里，只是死死地看着苏馥曦，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傻了？还是说，陈家没教你如何行礼吗？”苏子荣脸上是笑容渐渐收敛，一对桃花眼微微眯起，闪烁着寒光，幽深凌厉。
　　苏子荣周身散发这迫人的震慑感，铺天盖地地朝着陈公子席卷而去。
　　陈公子就这样站着，良久之后膝盖微微弯曲，跪下俯首：“陈赫锡，见过郡主。”
　　苏馥曦有些疑迟地看了看苏子荣。然而苏子荣只是丢给她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就低下头不再理会她了。
　　苏馥曦知道，苏子荣是想让她，将刚刚受到的委屈还回去。
　　她转头，淡淡地看着跪在那里的人。看见那人咬着嘴唇，一副忍着愤怒的神色。
　　苏馥曦突然发现，她在这个人那里所受到的委屈，刚刚苏子荣已经连本带利地还了回去。此时的她，看着这个人时，没有委屈，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个她从没见过的陌生人一样。
　　于是，苏馥曦也不想再为难他，只是缓缓地说道：“你走吧。”
　　那人听罢，二话不说，转身便大步离开了。
　　“苏子荣，今天谢谢你了。”苏馥曦看着苏子荣，笑意融融地说。
　　苏子荣站起身，拍了拍苏馥曦地头，温声道：“谢什么，就当是我在报答你三年前的救命之恩吧。”
　　说罢，转身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说道：“这几天我可能比较忙……”然后，话就这样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一脸期待地看着苏馥曦。
　　“嗯？”苏馥曦有些没更的上苏子荣的思维，一时间有些呆呆地。
　　觅雪见状，也是楞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提醒道：“小姐，荣公子的及冠礼，快到了。”
　　苏馥曦恍然，看着苏子荣说道：“哦，那你忙着吧，我不打然你。”
　　苏子荣听后，顿时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苏馥曦，恨恨地说到：“你不送我什么礼物吗？”
　　“礼物？”苏馥曦微微一愣，觉得自己的确该送些什么才对，于是问道，“你想要什么？”
　　“你做一件衣服给我。”苏子荣得寸进尺。
　　“不行。”苏馥曦想都没想，坚决地说。然后，看见苏子荣委屈的眼神，想到他刚刚帮自己的事情，微微缓了缓语气，说道，“我说过，除了我的丈夫，我不会给其他的男人做衣服。而且，我已经想好了送什么给你了。你先回去吧。”
　　苏子荣依旧不动，就这样看着苏馥曦：“苏涵卿有你做的衣服。”
　　“……那是我哥哥”苏馥曦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将他朝外推去，哄骗一样地说道，“你的那件礼物，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行了吧。”
　　然后，苏馥曦看见苏子荣满意地笑了笑，说了一句“你说的啊”。
　　接着，也不再纠缠，脚步轻快地走远了。徒留下一脸无奈的苏馥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