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江南》静书不昭

25、第二十五章

　　“哎，卓表哥，你等等我。”苏子箬走出了大厅，看见前面的卓君磐，扬声喊道。
　　卓君磐的脚步微微一顿，他转过身，谦和的笑道：“怎么了表妹，可是有什么事情？”
　　苏子箬小跑着走了过来，有些羞涩地说：“奶奶让我问问你，刚刚有没伤到哪里？需不需要伤药？”
　　卓君磐微微一愣，想清楚苏子箬为什么这么问之后，笑着说道：“我没有受伤，多谢表妹挂念了。”
　　苏子箬点了点头，然后咬了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卓君磐见状，微微挑眉：“表妹可是有什么事想对我说的？”
　　苏子箬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张了张嘴，片刻之后，才像是鼓起勇气一样地说道：“表哥，你是不是喜欢馥曦姐姐”
　　苏子箬的话语是以稳定话语，但是卓君磐听见她的语气是肯定的，而她的神情里，也已然是确定的表情。
　　卓君磐心中诧然，没想到他的这个表妹，也是察言观色的能手呢。卓君磐对于这个表妹的印象，只限于一个温和少言的少女。
　　卓君磐细细地打量着苏子箬。其实她也是个出众的人，样貌不算惊艳，却也好看，气质温和如兰。她本来也应该是个耀眼的人。
　　但是可惜，她却有一个无论是才华，还是容貌，样样都胜她许多的哥哥。这样，就很容易地，掩盖了属于她的光芒。
　　苏子箬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有些冒犯了，有些后悔。她低头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卓君磐的回答。
　　苏子箬抬头，看着卓君磐，笑着说：“表哥若是不想回答的话，便算了吧。”
　　卓君磐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眼神淡淡地，仿佛不知道自己问了什么。但是，卓君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苏子箬喜欢他。即使苏子箬掩饰地再好，也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只要仔细观察了，就可以猜出她的想法。卓君磐微微皱眉，淡淡地说道：“是的，我喜欢她。”
　　卓君磐看见苏子箬的眼中的光芒，闪烁了一下，然后熄灭了。
　　接着，他看见这个小姑娘笑了，语气和和地说道：“若是如此的话，表哥要加油了，因为我 哥哥也喜欢馥曦姐姐啊。不过，我也很了解馥曦姐姐的，表哥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来问我。”
　　苏子箬说完，微微拂了拂身子，转身离开了。步履不急不缓，从容不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卓君磐静静地看着苏子箬的背影。刚刚苏子箬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诚恳，眼神很干净真诚，不像是在作假。
　　但是，听到这种话，一般人，难道不该是伤心的走开吗？哪有人会说这种话的！

　　而此刻的大厅里。
　　“他想抢你们的孙媳妇。”苏子荣冷冷地说道。
　　“……”苏老爷和苏老夫人。
　　苏老爷他们是看着苏子荣和西苏府上的两个孩子长大的，自然也是知道自家孙子心里的想法的。对于苏馥曦这个孩子，他们也是很喜欢的。
　　虽然，在他人的眼中西苏府是行商的，身份不及读书人。
　　但是苏老爷认为“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对不同的行业，一直都是一视同仁的。
　　再加上，苏涵卿能够在弱冠之年，将苏家变成“天下第一商”，其能力自然是非同常人的，也足够让人敬佩。
　　所以，对于苏涵卿他们兄妹俩，东苏府是从来没有轻视过的。
　　其实，他们私心里也曾今想过，苏馥曦要是成了自家的孙媳妇，也是不错的。但是奈何，馥曦这小丫头，对这家孙子一直没有男女之情啊。
　　再加上，最近得知苏馥曦要开始相亲了，而自家孙子也没个动静，于是就以为这件事是不可能的了，也就死了心。
　　哪知，这会儿苏子荣一张嘴就是这个。看来是没有放弃了，那也就是说前两天没动静，是在暗中捣鼓这什么吧。
　　苏老夫人也很无奈，她是知道自家孙子对苏馥曦的心思的，是真的喜欢到心眼里的。而且，苏子荣自小看着随和，其实对自己的东西的占有欲，可是格外的强的。
　　现在知道了卓小子对馥曦丫头动了心思，荣小子生气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
　　苏老爷也是这么想的，一时无言。
　　半晌之后，只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罢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也不好管，只是也别闹得太僵了。这样，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君磐，都不好。”
　　看见淡淡地苏子荣点头，苏老爷也不想在说什么了，挥了挥手：“你也出去吧，把脸上的伤，清理清理。”
　　苏子荣离开了大厅，朝着藏梅居走去。走过小花园的时候，余光瞥见自家的妹妹。
　　苏子箬此时正坐在石阶上，脸上被风吹的红红的。但是她却一动都不动，眼神呆呆地，显然是在发呆。
　　“子箬，你在这里干嘛呢？”苏子荣微微皱眉，接下身上的大衣，被苏子箬披上去。
　　“哥哥。”苏子箬看了一眼苏子荣，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苏子荣看着苏子箬，自己的妹妹，自己当然是很了解的。此时的苏子箬看上去，表情一如平常，但是苏子荣却是敏锐察觉到了，妹妹是在伤心。
　　苏子荣有些不解，他在苏子箬身边坐下，轻轻地问道：“你在伤心。”
　　苏子箬微微一愣，笑了，笑容却有些苦涩：“也就只有哥哥和馥曦姐姐，能够一眼就看得出我在想什么了。”
　　苏子荣了解苏子箬，一向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大概是自己的锋芒太过了，将妹妹的光芒掩了下去，苏子箬其实是有些自卑的。
　　为了不让其他人看不起，于是渐渐地，苏子箬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可是，她也不怨苏子荣，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地。
　　每次，苏子荣看见她的时候，她都是在笑的。温和平淡，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也什么都不在乎。
　　但是，苏子荣却知道，自己的妹妹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会哭，会笑，也会伤心。
　　苏子荣看了看依旧神色淡淡的苏子箬，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说：“说罢，是什么事。”
　　“卓表哥，他喜欢馥曦姐姐。”苏子箬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那棵树，轻轻地说道。声音低低地，语气淡淡地，像是喃喃自语语一样。
　　苏子荣放在她头上的手，微微一顿。苏子箬察觉到了，她抬眼看去：“哥哥，你是知道的吧。”
　　“嗯，”苏子荣收回手，看着自己的妹妹，眼色幽暗，“你喜欢卓君磐。”
　　苏子箬微微一顿，然后笑了，她和哥哥真不愧是亲生兄妹，刚刚她不也是这样问卓表哥的吗。
　　她转头，看着哥哥：“是的，我喜欢他。”
　　苏子荣看着她，久久无言。然后，他站起来，淡淡地说：“子箬，我不劝你去放弃他，毕竟人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但是，你还是要想清楚了，卓君磐，他不是普通的人……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苏子荣便走了。
　　苏子箬知道哥哥没说完的话的是什么：卓君磐，他不是普通的人，他是太子，不可能对谁一心一意。喜欢上他，就是一脚踏进了深渊，万劫不复。
　　可是，她还能怎么办呢。苏子箬微微低眸，她不贪心的，只要默默地看着就好了。
　　苏子荣刚刚结束和苏子箬的一番对话，心情很是不好地回到了藏梅居。
　　走进屋里，苏子荣轻轻唤道：“出来。”
　　一个暗卫出现在了屋子里。苏子荣凝视着君兰阁的方向，缓缓地说：“去把太子在西苏府上的暗卫给我揪出来，特别是馥安居的。”
　　“是。”暗卫回答了一声，然后说道，“主子，最近，一波大域来的商人，在四处打听西苏府的事情。属下调查到，是赫连的人。还有，也是赫连的人，将消息传给太子的。”
　　“赫连黎啊。”苏子荣缓缓地说道，冷冷地一笑，说道，“他最近很不老实啊，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你把这事，传到大域王那里就行了。”
　　暗卫应了一声，就消失在了屋里。

　　苏馥曦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树叶，总感觉这几天有些漫长难熬。
　　这一次她病得突然，当时，昏迷着真的是吓坏了所有的人。事后她醒了，哥哥过来了一趟，询问她在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突然就病了。
　　苏馥曦当时，一下子就想起来，她曾经在生病的前一天，在窗边坐了一两个时辰。
　　想到这些，苏馥曦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哥哥，看见哥哥皱着的眉头，和带了些黑眼圈的眼睛，知道哥哥在她生病的时候，一定没少担心。而且，要是让哥哥知道了这事，她的那唯一一颗红梅树，估计也保不住了。
　　于是苏馥曦有些心虚，她傻傻地笑了两下：“呵呵，这……我什么都没做啊。”
　　苏涵卿一看妹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在隐藏什么。于是眉头皱得更深了，知道妹妹不会说，也不再问妹妹。
　　他转头看着寻春和觅雪，语气冷冷：“你们，也不知道小姐做了什么？”
　　寻春和觅雪感受到了，从苏涵卿身上散发出的冷意。当即就吓得跪下了，心思顿时看是摇晃，想要说话，但是一抬头，看见自家小姐乞求的眼神，又默默地闭嘴了。
　　“不说是么。”苏涵卿瞥了一眼，正在给寻春和觅雪使眼色的苏馥曦，眼色凌厉，“那就……”
　　就在这时，外间有人敲了敲门，打断了苏涵卿的话。寻春和觅雪顿时松了一口气，齐齐地看向门外。
　　苏馥曦赶紧出声问道：“谁？”
　　“少爷小姐，是荣公子来了。”门外有人回到。
　　苏馥曦微微皱眉，还没等她说什么，就听见大门被打开，紧接着苏子荣就走了进来。
　　苏子荣一进来，淡淡地扫了一眼屋里，笑着看着苏馥曦，说道：“涵卿兄想知道，怎么不来问我呢。我可是知道的。”
　　苏馥曦看着苏子荣笑得狡猾，心里一跳：苏子荣怎么知道的。
　　苏涵卿瞥了一眼苏子荣的笑容，知道一定是这家伙的暗卫告诉他的，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苏涵卿看着苏子荣无赖的脸，瞬间没了询问的心思。
　　他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寻春和觅雪：“这次，是你们疏忽了，还好曦儿没有什么大碍。要是再有下次，你们小心着点儿。”
　　然后，有些无奈地瞪了一眼苏馥曦，转身走了出去。
　　等苏涵卿走了之后，苏馥曦看着苏子荣，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苏子荣眨了眨眼，笑道：“来看看你病怎么样了呗。”然后，他转头问寻春和觅雪：“你们小姐喝药了吗？”
　　“没有。”两人正一脸感激地看着苏子荣，听见苏子荣的问话，齐齐地摇头。然后瞬间就知道了苏子荣的来意，想也没想，就说“我们马上就去拿药。”
　　苏馥曦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两个“叛变”的侍女飞快地跑了出去。然后，转头瞪着苏子荣，不说话。
　　苏子荣一脸温和地笑着，任凭她怎么瞪着他都面不改色。
　　“药来了。”很快，寻春就端着药碗进来了。然后，直接送给了苏子荣。
　　抬手准备接药的苏馥曦：“……”
　　苏子荣接过药，缓缓地走过来，舀起一勺药，温声道：“我喂你。”
　　“我有手，自己喝。”苏馥曦偏过头。
　　苏子荣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威胁到：“你不喝的话，我就去告诉苏涵卿你是为了看红梅，吹了风，才生病的。”
　　苏馥曦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着苏子荣说道：“你监视我！”
　　苏子荣笑道：“没有，我猜的。”然后，看见苏馥曦一脸不信的表情，也没有再解释。
　　苏子荣压低声音，低低地诱惑到：“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种了一片红梅。你乖乖地吃了药，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怎么样？”
　　“真的？”苏馥曦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声音微扬。因为病还没有好，苏馥曦低低地咳嗽了两下。
　　苏子荣点了点头，颇有些宠溺地看着她。然后，苏馥曦张嘴就着苏子荣手上的勺子，将药喝了。
　　苏子荣满意地放下空着的药碗，说：“这几天，我来看着你喝药。”
　　苏馥曦刚刚想抗议，一抬眼看见苏子荣无耻的笑容，想到被他捏在手里的把柄和他的承诺。
　　于是，苏馥曦乖乖地闭嘴了。
　　几日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期间西苏府谢拒了登门上访的人们。
　　只有苏子荣会在每日到喝药的时候过来，有时候苏子箬也会跟着苏子荣一起过来找苏馥曦聊聊天。这般过着，苏馥曦倒也不觉着难熬了。
　　这天，苏馥曦也好的差不多了。她刚刚喝完药，被苏子荣拉着在院子中散步，就见苏格来到了馥安居。
　　“苏格，哥哥有什么事情吗？”苏馥曦笑着问道，因为感觉身体好了很多，所以她的心情也不错。
　　苏格默默地看了一眼苏子荣说道：“少爷说，小姐的病既然好的差不多了，那陈公子那里，也可以见面了。”
　　一边，苏子荣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去。他默默地看着苏馥曦，不再说话。
　　苏馥曦感觉到了苏子荣的视线，看了他一眼，莫名地有些心虚。她移开视线，说道：“好的。”
　　“我先回去了。”一阵声音响起。然后，苏馥曦还没回过神，就感觉旁边的那个人微微一动，向着大门处走去。
　　苏馥曦看着苏子荣离开的背影，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苏格见状，也没再说话，转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