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江南》静书不昭

180、第 180 章

　　苏馥曦的视线缓缓地落在那个许久不见的故人身上，寻春变了很多。
　　这是苏馥曦心里唯一想法。
　　之前在苏家的时候，寻春虽然是她的侍女，确是一直被苏馥曦当做姐妹看待的，养的是娇娇嫩嫩的。但是今日看到的寻春，却不见了当初的样子。
　　向来娇憨的笑容没了，脸上却是阴郁的神色。有些婴儿肥的脸也没了，消瘦的可怜。眼下因为长久没有睡好，有很重的眼圈。看着她的眼睛中，满是血丝，生生比以前看上去老了好多。
　　苏馥曦心里暗叹一声，看来觅雪的死，对寻春来说打击很大啊。
　　就在苏馥曦打量寻春的时候，夏暖从外面走了进来，应该是想要禀报什么，但是乍一看见寻春，先是一愣，然后扫视了屋子中一眼，飞快地了解了大致的情况，然后乖乖地闭嘴，站在一边不动了。
　　苏馥曦早就看见急急忙忙走进来的夏暖了，抬眼问道：“夏暖，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情吗？”
　　夏暖顶着身边自家少爷的冷气压，磨磨蹭蹭地走出来，低声说道：“也、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呃，那个东宫来的卓公子已经在前厅等了快两个时辰了。”
　　“卓然？他来了！”苏馥曦诧异地看向苏涵卿。
　　苏涵卿恍然地一抬头，没有丝毫愧疚地一点头：“嗯，你醒的时候来的，我忘了。”
　　苏馥曦：“……”
　　想到卓然竟然就这样被晾在那里两个时辰，苏馥曦心里对卓然莫名的生出了一丝愧疚，她瞪了苏涵卿一眼：“他既是来看望我的，那哥哥你赶紧去前厅把卓然接过来。”
　　说罢，看见苏涵卿的视线扫向了地上的寻春，也跟着看去：“正好，我和寻春聊一聊。”
　　苏涵卿点了点头，对夏暖和外面的守卫嘱咐了一大堆之后，不急不慢地离开了。
　　“现在屋子里只剩了我们两个人了，你来看我，是有什么话要说的吗？”苏馥曦缓缓地从床上起身，走到衣橱边，找了一间薄衫披在里衣外面。
　　寻春咬着牙，不说话。
　　苏馥曦也不在意，不急不缓地将薄衫用带子松松地一扣，然后随后拿起一根发带，草草地将头发束到后面：“是关于觅雪的吗？”
　　那次刺杀之后，寻春就在没和苏馥曦有过什么交流。寻春应该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一些事情……但是那也是之前了，因为通过刚刚哥哥的反应，她应该也猜到了几分。
　　寻春垂着脑袋，半晌死死地咬着唇：“……是，是的，小姐都已经知道了？”
　　随着苏馥曦渐渐地靠近寻春，她隐约间似乎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苏馥曦嗅了嗅鼻子，垂眸望去，却见是寻春将那早就不带的香囊又拿出来带了。苏馥曦眉头一蹙，睿亲王府因为她的缘故，管家不许任何人佩戴香囊，以防苏馥曦闻到花粉旧疾复发。
　　不过苏馥曦纵然有些不解，却也没说什么。寻春不知道也是正常，而且这是药制成的，于她的身子也没什么损坏。
　　“嗯，知道了。”苏馥曦梳好头发，缓缓地走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然后这才看向寻春，“你小时候应该是大域那里长大的，认识赫连黎，后来他为了查苏府和你有联系，那次去郊外时的路线和时间，应该是你告诉给赫连黎的吧。觅雪的信息，你应该也透露 给赫连黎了，是吗？”
　　寻春听到这些，默默地点了点头：“是，这些都是奴婢做的。奴婢该死……”
　　“你确实该死。”苏馥曦重重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放，寻春的身体狠狠一颤，她继续道，“觅雪 和你从小长到大，与你情同姐妹。我与你也是从小长大，自问对你不薄，怎么还抵不上小时候认识的一个旧识！”
　　“我不过是生了一场大病，反正是一具破身子，生病是家常便饭，倒也没什么了。但是觅雪因为你，家破人亡。她死的时候不知道究竟，我走之前去给她烧香的时候告诉了她……但是觅雪心善，估计是不想怨你的，所以我也不想让你怎么样，所以放了你一马。”
　　寻春听到这些话，一脸诧异地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犹豫了片刻复又低下了头。
　　苏馥曦只当她是惊讶她知道了事实还放过她，也没在意，只是凉凉地说道：“你别以为我是好心，我不过是……算了，你出去吧。日后你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好好地为你自己做的事情反省反省，不用来见我了，我也不想见你了。”
　　苏馥曦说完，寻春还呆呆地愣在原地。苏馥曦皱了皱眉头，扬了扬声：“听到了吗？”
　　听到苏馥曦扬高声音的话，寻春这才像是回过了神，默默地将头抵着地面，行了一个大礼：“是，奴婢听见了……小姐保重，奴婢告退了。”
　　寻春在地面磕了良久，说出来的话也带了些颤抖的梗咽，然后默默地起身退了出去。
　　寻春前脚刚刚离开，后脚卓然就来了。彼时，苏馥曦正坐在桌上发着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没注意到卓然已经走到了门边。
　　卓然顿了顿脚步，站在门外，有些拘谨地抬手敲了敲门边：“郡主……”
　　苏馥曦猛地回过神，抬眼看见卓然，眼中的沉郁瞬间消失无踪。她笑着说道：“进来吧。你来的时候我正好醒了，家兄太兴奋忘了你，让你等了这么久，当真是抱歉。”
　　卓然摇了摇头，沉声道：“人之常情，没关系的。”说着，便僵硬地提了提嘴角，笑了笑。
　　苏馥曦见状，心中好笑。若是不了解卓然，必然会以为这是“皮笑肉不笑”的意思，但是苏苏馥曦看得出他眼中的开心不是装的。卓然是真的高兴，但是又不习惯笑罢了。
　　卓然走到桌前，欠了欠身，然后将手中拎着的精致的盒子放到桌上：“郡主……”
　　“停！”
　　卓然还没说完，就被苏馥曦抬手打住了。他一脸茫然地看着苏馥曦，却见苏馥曦一脸不悦，便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瞬间有些手足无措。
　　“你刚刚称呼我什么？”苏馥曦严肃地问道。
　　“郡、郡主……”卓然小心翼翼地看着苏馥曦，却见她脸上的不悦更加浓重了，于是便顿住不说话了。
　　苏馥曦看着卓然那傻孩子憋得脸都红了，瞬间无奈地笑了。她在卓然懵懂的视线中，扶着额头，笑道：“上次进宫，是我太过心急，将不悦的情绪发到了你身上，其实我并无怪罪你的意思……”
　　“我……我知道的。”卓然低声红着脸低声说道。
　　“既然知道，你怎么不肯叫我姐姐了？还是说，你心里其实是怨我的？”苏馥曦微微垂眼，用手拭了拭眼角。
　　“没、没有，郡主我……”卓然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急忙想要解释，却看见苏馥曦看上去快哭了，于是当即道，“姐姐……”
　　“哎，真乖。”下一瞬间，“哭泣”中的苏馥曦抬起眼睛笑眯眯地答应了，眼角哪还有丝毫哭过的样子。
　　卓然：“……”
　　卓然虽然心有谋略，但是却是从小在太子身边长大，在一堆男人里活着，再加上年纪还小，哪里知道女人的那些手段。
　　对于刚刚不厚道的行为，苏馥曦心里没有丝毫压力，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下来说罢，别客气，你都是我弟弟了，一家人。”
　　卓然闻言，呆呆地坐了下来，像是一块木头一样。
　　苏馥曦脸上不显，心中早就笑开了花。她是家中最小的，从小就希望有个弟弟妹妹，能够给她无聊的时候逗一逗。但是一直都不得愿。
　　她身边的同龄人，苏涵卿比她大，苏子荣虽然比她小几个月，但是却比她老成，老头子一样不好玩，还怪精明的。苏子箬……太淑女了，端庄的苏馥曦都不忍心逗弄了。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可爱、合心意的弟弟，虽然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只认识几天的，但是苏馥曦还是很开心的。
　　她笑着看了看桌上的盒子，问道：“卓然，这是给我带的吗？”
　　卓然脸上的呆滞神色已经收的干干净净，只余下一丝只有面对苏馥曦才有的腼腆，低声道：“姐姐这次生病，我应该送些药材的。但是想到姐姐家是王府，又是第一商，不缺什么。我又没什么家底，送不了什么名贵中药……前几日在宫宴上看姐姐吃的最多的就是糕点，得知姐姐喜欢糕点，就把京城中有名的几家糕点买了过来。但是却不知道姐姐最喜欢什么，就全都买了一 些。”
　　难怪这么大一盒子呢。苏馥曦心道，宫宴那么多人，她和卓然相隔挺远的，也难为他注意到了。
　　但是……苏馥曦突然想起来，京城几家有名的糕点店似乎不在一起啊，分别和四个城门挺靠近的，这孩子不会都买了吧。
　　没等苏馥曦询问，就看见卓然打开了盒子，将糕点在桌上摆好。当苏馥曦看见几家店的招牌的时候，瞬间便知道了答案。
　　卓然忐忑地说道：“姐姐莫要嫌弃。”
　　这个实诚的孩子啊……苏馥曦心里一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和卓然不过见过几次面，虽说有过救命之恩，但是苏馥曦知道，就算是她不救，卓君磐也会派人来救他，并不算什么。但是这孩子却一心一意地关心她。
　　他到底是单纯的想报恩呢，还是因为从小没受到什么来自于他人的温暖，才会因为苏馥曦的一个举动，这么死心塌地心怀感激呢。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孩子真的是让人心疼的……他本不该是这样小心翼翼地。
　　苏馥曦的沉默，让卓然有些不安，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苏馥曦，小心翼翼。苏馥曦心里微微一酸，算了，管这么做什么呢。
　　“我很喜欢，你送的这些可比那些送药材什么的人好多了……我家又不缺这些，也不知道送这些寒酸谁呢，一看就是没花心思的。”
　　卓然的心默默地放下了，嘴角终于扬起了一抹不那么生硬的笑容。

　　大家除夕快乐啊！！有好多话想说，但是躲在被子里打字，手感jio非常冷，所以我就不说了吧……
江浙沪又冷又没有暖气的我，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