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江南》静书不昭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此时的采薇阁里，格外的安静。
　　苏馥曦说完了她所知道的消息之后，便不再说话，一边小口抿着茶水，一边不动声色的看着对面的妩儿。而妩儿，低着头一动不动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能够看见她紧握的的指尖微微发白。
　　良久之后妩儿开口了，她声音有些沙哑地：“苏小姐的消息果然很灵通，这些消息……都是正确的。我的确是叫白若妩，当年也是我求着荣公子带我来江南的。那时候我是看着荣公子既然救了我们一家，那就一下我应该也是可以的。其实本来也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哪知道荣公子一见到我求见，就直接答应了。”
　　“春回、夏暖，我见那画儿姑娘独自在门外呆着必定有些累了，你们去送些茶水给她吧，顺便和她聊一聊天，免得她一个人孤单了。”苏馥曦扫了一眼身后，缓缓地说道。
　　春回和夏暖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苏馥曦支走了这两个侍女，看着她们将门关上，才收回视线。
　　片刻之后，苏馥曦浅浅地笑了笑，抬手给自己的杯子里添上了茶水，然后帮妩儿杯子也添上了水，漫不经心地说道：“当然了，这些都是表面上的消息吧，其实内地里应该没这么简单吧。 至于你，我差不多也了解清楚了，你是个心思周密的人，不确定苏子荣会答应的话，你不会贸然前往，毕竟那时候的你是戴罪之身。所以我想，你应该是有什么很有把握的消息在手的吧。”
　　“苏子荣这人，向来高调的很，做什么事情都是不遮不掩的。之前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好多年前，那时候我便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苏子荣这人我很了解，他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是个很懒的人，他和你之前没见过面，仅仅凭借着你的父亲是苏爷爷的门生之一，便冒着被圣上责罚的风险，将你带到了江南，这不符合他的作风。但是那时我有许多事情还不知道，所以也就没有想明白，如今想来，能够作为苏子荣的把柄的大概只有一件事情……”
　　苏馥曦说到这里就停止了，她看着妩儿，眼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妩儿自己说出来。
　　“市井传闻，西苏府的小姐从小就被自家兄长和父母宠爱，应该是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儿。如今看来，这市井传闻不可尽信啊。”妩儿抬起头看着苏馥曦，苦笑了一下，幽幽地说道，“苏小 姐你猜的不错，我当初去找荣公子的时候，是带了一封信去的。那是我父亲在走之前给我的，他说拿着这个去找荣公子，无论是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但是荣公子不是任人欺宰之辈，所以我只能够有一次机会。”
　　“所以，你不想成为军妓，便让苏子荣带你来了江南？”苏馥曦挑了挑眉，接着说出了下文。
　　“是的。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信里面写了什么，就拿给荣公子看了，当时便看见荣公子的脸色沉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心里面是父亲调查荣公子在暗中的可以动作。”妩儿脸色有些苍白地 说道，“那是我见过荣公子，最生气的一次。”
　　外面的花神会展开的如火如荼，格外热闹，但是这采薇阁里却格外安静。旁边的炭火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噼啪”的声响，提醒着两个人屋里的温暖。但是即使是这样，这屋子中的空气也总觉得比外面的冷上一些。
　　苏馥曦看着外面默不作声，时间很久，久的让人觉得她已经忘记了对面还坐着一个人。她当时只猜到妩儿知道了苏子荣的一些消息，但是不知道她知道的有多少，所以便只说了一半。但是从她的话中可以看出，妩儿父亲查出来的，估计不少啊。
　　区区一个官员便能够查出来，到底是背后有人还是巧合？那这样的话，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人也查出了些什么？
　　苏馥曦心中的思绪纷纷，嘴唇不禁紧紧地抿起。她的脸色不变，缓缓地收回了视线看着妩儿说道：“其实你当初想要提的要求，估计不止是让他将你带到江南吧。我想你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上苏子荣了，所以想要顺便以身相许，我说的没错吧？”
　　妩儿的手顿住，她死死地咬住嘴唇，脸色有些不好。此刻她的，对着苏馥曦这双看似无辜却犀利的眼睛，就像是一个不着寸缕的人一样，只是通过一点的蛛丝马迹，便看穿了她，也看穿了 她心中的黑暗。
　　“但是那时候，你看到苏子荣的脸色，便不敢招惹苏子荣了，于是你便联系听风楼的妈妈，住到了听风楼。你在这里有些势力，再加上你出众的察言观色的能力，得知了苏子荣有心爱之 人，心中不平。但是你又不知道是谁，于是你便放出消息，说你喜欢苏子荣。”
　　“你觉得你放出这样的消息非常明智，是吗？一来，告诉那个人苏子荣来过听风楼，见过你，让她觉得苏子荣喜欢你，从而达到让那个人离开苏子荣的目的。二来，若是那个人也喜欢苏子荣，便会来找你，你知道了那个人是谁，就可以对症下药了，若是那个人不喜欢苏子荣，那她就不会来，正好合了你的心意。不得不说，妩儿姑娘的算盘，打的很好啊。但是你却不曾想到，那时候的我压根不通男女之情，不知道苏子荣喜欢我。而你也猜不到，苏子荣竟然会当着全江南人的面，狠狠地落了你的面子。”
　　苏馥曦说话一向温温和和、不急不缓的，让人听着很是舒服。但是此时的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妩儿涨红的脸色，那不急不慢的语调，就像是一把钝刀一样，一下一下地割着妩儿的心。
　　妩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的身子有些颤抖，似乎下一秒便会晕过去一样。
　　“苏小姐，那时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我觉得我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做出这件事情之后，我便后悔了，我喜欢荣公子是我自己的事情，若是我不做出格的 事情，也许荣公子还不会厌恶我，但是如今他也不想见我了。”
　　“去年，我一开始听说了荣公子爱恋于你的消息的时候，其实是有些不平的。我想啊，我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善解人意，长相在江南也是数一数二的，为什么他就不喜欢我呢？若是因为我 的身份的话……我曾经也是个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啊，我虽然在听风楼这么多年，却一直洁身自好。我到底有哪里比不上你呢？”
　　苏馥曦伸手，用手撑住脸颊，看着妩儿缓缓地说道：“妩儿姑娘，人心其实就是人的本能，其实是自己没办法控制的。你会喜欢上谁、厌恶谁，你自己都控制不了，所以你喜欢苏子荣，这不是你的错。苏子荣这家伙，我虽然日日嫌弃，但是我也不得不说一句，他真的很优秀，优秀到足以让很多人喜欢。但是，‘人心’这种东西，你没办法克制的。可是呢，你能够克制住自己的行动啊。”
　　“妩儿姑娘，你知道人和动物最基本的区别在哪里吗？”
　　妩儿不解的看着苏馥曦，不知道她的意思，于是便摇了摇头。苏馥曦见状，便继续说道：“人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是动物不会。”
　　“动物饿了就直接找吃的，困了就睡觉，生气了就直接打。但是人不一样，你饿了，若不是饭点，便不会进食。困了，若不是时候，便会忍着。即使你生气了，你也不可能不顾一切的直接就上去打。就像我现在，我恨不得想要扇你一巴掌，不是也能够稳稳当当地坐在这里和你聊天么。”
　　“呵……妩儿姑娘，我且告诉你，‘情’之一字，很伤人，明智的人会选择克制自己，只伤自己。但是愚蠢的人，却喜欢伤人伤己。你喜欢一个人不是错的，不过你伤到了别人便是大忌了。特别是，你伤到的人，还是苏子荣，他是我认定的人。”
　　妩儿的眼圈微红，听到了苏馥曦的一番话，眼中的泪珠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的声音带着颤音：“我也不想的啊、我也不想的啊……我在听闻了荣公子为你做的一切之后，便改变了心意，我只想看着他开开心心地就好了。”
　　苏馥曦看着面前这个哭的桃花带雨的女子，她是真的很美，也是真的很有才华。若是当初她的家中没有遭遇变故，那她一定会被家中的人宠爱着。若是这样，此刻的她也会是一个高高在上、极尽芳华的女子，家中求亲的人必然会有很多吧。而不是像是此刻一样，坐在她的对面哭的故此悲伤。
　　苏馥曦心中不禁有些觉得是不是自己做的太狠了，毕竟这只是一个孤孤单单的女子罢了。而她做的那些事情，其实做到底不过仅仅是威胁了苏子荣罢了，却没有做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般想着，苏馥曦也不再咄咄逼人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正当她准备转移一下话题的时候，便听见外面春回等人的惊呼声伴随着苏子荣的呼唤声响起。
　　苏馥曦挑了挑眉头，转过头去，便看见那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眼前：
　　“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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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中秋节，大家都回家和家人团聚了吗？静书今年又没回得了家，所以我自己给自己买了些月饼，嘿嘿，超级好吃的说
最后祝大家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