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大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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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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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滔天的浪涛拍打着岸边，一向沉静的无妄海此刻像一匹发怒的凶兽，咆哮着掀起巨浪漩涡。漩涡的中心，有一个玄色身影，模样已经极其狼狈。其头顶上方的火龙力量竟然渐渐凝实，隐隐有些龙吟之声传出。即使有着重重封印，可那深海中传来的无尽的上古威压，也令得岸边的众人头皮发麻。
“师父！”人群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众人纷纷转移视线，发现东华帝君和折颜上神不知何时出现了，而最前方的，正是满脸悲戚的白浅。
议论声四起，不少无理者纷纷指指点点。但碍于白浅的地位和折颜，只是窃窃私语。
此时此刻世人的议论对于白浅来说已经毫不重要了。她泪眼朦胧地看着火浪里的狼狈身影，不停地拍打着巨大的光罩，心痛地快要窒息。为什么，为什么！又是她，又是她害师父再次陷入了绝境。来的路上，她已经听折颜解释过了。凤九没有看错，三生石上，确实没有她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是墨渊，却是为了她孤身一人来到了凶险异常的无妄海。不过是为了寻找那微乎其乎的希望…不过是为了她…
神阵中心，墨渊的脸色惨白异常。缓缓地转过头来，竟有些骇人。
“走…”墨渊的唇微微动了动，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丁点儿的力气。他极力压制紊乱不堪的气息，可鲜血还是止不住地从他的口中溢出，刺痛了白浅的心。薄薄的水雾自墨渊眼底氤氲。不曾现于人前的感情渐渐地弥漫眼中，狼狈的面容上，唯有那双眼睛依然灼热得发亮，令众人微微动容。渊生蛟龙，明明双眸幽深古寂，又偏偏狭窄到仅容得下一个人——他的所期所盼，所想所念，此时此刻只有白浅，她就是他眼中光华的中心。他从来不畏人言，所担忧的，不过是怕他的十七受到流言蜚语的叨扰罢了。如今，八荒众神皆是见证，他也无需再把这份情感藏掖起来。逆天而行又怎样？他的十七能够安好，就够了。
“师父…”白浅的声音已经含糊不清，隐隐可见的血丝漫上眼角，清如溪流的嗓音也更添几分沙哑，整个人呆了似的直直地瞧着明明近在咫尺，却犹如天涯的墨渊，仿佛被夺去了魂儿。不知何时赶来的狐帝狐后也很是不忍。自家孩子，他们如何不懂？若不是绝望到极点，平日里要强的白浅何以会流露出如此模样？
“小五…”白真满眼疼惜，轻声一唤，刚欲上前，却被折颜拦了下来。折颜轻轻摇头，心底自然也是心疼不已。他与墨渊熟识，自然知晓他的性子，此刻，定是以命相搏。只是苦了白浅，若是墨渊过不去这一遭，怕是她还要再经受一次七万年前的痛苦，更甚，更痛。
恍惚间，龙吟之声再次响彻无妄海，震得众人都不觉向后退了退。随即纷纷向漩涡中心望去，更是惊骇。金光之上，八条金龙盘旋缠绕，古老的龙威四处弥漫。金龙一现，神阵中央的墨渊还未站起便再次被重创。威压临世，纵他法力再高也唯有暂避锋芒，更别说他现在伤痕累累，气息微弱得如同将要消弭的残阳。
“不要！师父！”白浅仿佛在这一瞬间没了心跳，声音凄厉地犹如即将陨落的凰鸟所发出的最后的啼鸣，尖锐的音波划破天穹，带着无法抑止的悲怆与绝望，闻者无不动容。
听到了白浅心死般的呼唤，墨渊最后转身看了看她，带着浓浓的眷恋与不舍，嘴角浮现出丝丝的笑意。不过也只有片刻，墨渊再次转过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是头微微扬起，满眼决绝，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竟义无反顾地朝着金龙飞身而去。凌乱的风暴卷起他飞扬的墨丝，玄色衣袍迎风散开。一如七万年前。
“不要！”白浅拼命地拍打着光罩，哪怕双手鲜血淋漓，光罩仍然纹丝不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决绝的身影飞身冲入金龙之中，强烈的金光一瞬间爆射于这片天地间，巨大的灵力风暴震得光罩都颤了颤。
当强光褪去，所有人都看见一袭玄色身影犹如残破的枯叶坠去无尽的海底，生机全无。隐隐的晶莹之色缓缓地从墨渊身上升起，还未停留于这世间片刻便支离破碎，散到海底的各个角落。这不比七万年前，墨渊的元神散到海中，被无妄海的禁制镇压，便是永坠海底，永无重生之日。
“师父…师父…”片片元神碎片从白浅眼前散开，她却无能为力。真的，就这样离开她了吗？
白浅突然瘫倒在地，双手扶着光罩，颓然而又狼狈。眼泪凝固在眼眶里，摇摇晃晃地就是不肯掉下来。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墨渊彻底陨落的地方，再泛不起丝毫波澜。曾经，她的眼中住着一个人，如今那人走了，她这眼里，亦是空荡一片，不需要留有什么了。
“不是答应过不会丢下我吗…为什么要这样…”白浅喃喃低语，语气没有丁点儿起伏，像是在述说着什么平常的小事，却让听者阵阵心酸。就连平日里对他们二人抱反对态度的一些上仙上神，也不免为此叹息。事到如今，他们都在反思，是不是真的是他们错了。
“三生石上没有我的名字又怎样？生生错付不得善缘又怎样？至少此生我是能与你在一处的。我深知你不会弃我。可如今，你怎得丢下我一个人？……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跟折颜一样的十里桃林吗？如今你走了，就算有百里，又有什么用……”沙哑的低语声在这片天地显得分外清晰，一些神仙纷纷转过身去，不忍看如此伤情一幕。一个是青丘女君，一个是九天战神；一个白纱轻绕，如月之浅，一个玄袍稳重，如渊之深。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要再次经此别离。
唯有不远处的东华帝君眉头紧锁，他眼神郑重地盯着神阵，冰冷的眸子流露出一丝担忧和焦急。看着阵内渐渐凝实的更为厚重的威压，他沉着声音开口:“还有最后一次。”
这一声仿佛唤醒了跌坐在地的白浅，也再次震了震众人。白浅踉跄着爬起，看着渐渐成形的九匹巨龙，无尽的恐慌再次将她埋没。如果此次墨渊仙身被毁，就真的回天无力了。
“不可以…不可以…”白浅近乎疯癫地摇晃着头，死寂的双眸重新有了生机。她绝对不会让这最后一丝的希望被毁。绝对不会！
突然，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卷残破的帛书，周围散落着零散的碎片。许是上古时期随着那些天族先祖一起埋葬的，如今被狂暴的灵力风暴给卷到了这里。
她的脑中猛然闪现出一丝亮光。当初她尚在天宫时，曾常去天族藏书阁，偶然间发现了一卷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卷轴。里面记载的，或许对她今日有用。
她稳了稳自身气息，在众人的一片不解与震动中，法力渐渐从经脉中散出。没有汇聚在身前，而是源源不断地透过光罩注入了无妄海。
哗然声四起，众神皆不解白浅此举。莫不是心死到极点，想要随着墨渊去了？
“小五！”狐帝狐后急急出声制止，显然他们也跟大家想得一样。法力耗尽，白浅将性命不保啊。
远处的夜华仿佛被重锤狠狠地锤了一下，呆愣地看着白浅此举，半晌终于湿了眼眶。身为天族太子，他怎会不认识白浅所用之术乃是天族禁术。虽说可有望令白浅心愿得偿，可同样是要她那命去交换。她与那墨渊的情分，竟深厚至此吗？值得两个人都不惜以命为代价。
“姑姑！”凤九早已泪水涟涟，着急地想要去阻止白浅，却被东华帝君拉住。“她用得乃是天族禁术！若被打断，后果不堪设想。”东华沉着声音解释道。
“传闻无妄海底，孕育着海灵，”东华松开凤九，向着众神娓娓道来，“可从来没有人能一睹它的真容，只是相传它应所有埋葬于此的残留神识而生，能允唤醒它之人的愿望，可也要唤醒它的人付出代价…”东华话说一半，便不再继续。可所有人都清楚，所谓代价，便是唤醒者的生命。
“此阵，名曰‘弑神’，九龙一旦成形，阵中之人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即使上神阶品的，也犹如蝼蚁。我想，白浅是想护住墨渊的仙身。”东华看着那个如墨渊般决然的身影，不知是何想法。
白浅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犹如一朵萎靡的桃花。终于，她周身灵力全部消散，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地摔落在地。而阵中，依旧是滔天的威压。
当九龙齐齐吟叫，震破苍穹的龙吟让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骇然，即使有着光罩保护，也有不少人又纷纷给自己加了一层保护罩，以免被波及到。九龙齐飞，方是真正的弑神！
当这最后一击即将落到墨渊仙身上时，一个虚弱至极的身影飞扑而去，死死地护住了墨渊，像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竟冲破了那坚不可摧的光罩。
“浅浅！”狐帝狐后的声音很是悲怆，白真也是满心的疼痛，凤九更是抱着东华泣不成声。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白浅用毫无仙术的凡身护住墨渊，视死如归。也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唯有凡人才可闯过光罩进入神阵。也够绝情，用凡胎□□去抵抗如此毁灭一击，又有几个人可以心甘情愿地承受？
金光再次大盛，白家之人清楚地感觉到了痛苦与绝望。就连围观的众神也是满脸哀叹。夜华的面庞从心痛和震惊逐渐转化成释然。深爱至此，令人折服。
可是想像之中的魂飞魄散并没有来到，一束淡蓝色的光芒幽灵般窜出，像是来自幽深的海底，虽然微弱，却带着莫名的威压，强势的攻击接触这抹光芒的瞬间消失殆尽。而墨渊四散飘零的元神也一点一点地重新汇聚。
随着幽蓝光芒的掠过，神色一直不曾有大变动的东华也不免惊诧，好看的眉峰逐渐蹙起，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缓缓开口:“海灵…？她真的…”话语没有继续下去，语近喃喃，他仿佛又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平静，只是一动不动盯着海底的视线出卖了他此时内心的波澜。
见到白浅无恙，白家之人都松了一口气。一旁的夜华拳头攥紧了又松开，眼神不见波动，许是释然，又或是深思。
“师父…师父……”白浅十分无措地扶着墨渊的头，手忙脚乱地擦拭着他脸庞上的血迹。“师父…”她的声音已经呜咽到含糊不清，紧紧地把已经毫无生机的墨渊抱在怀里，不停地呢喃着师父。她的眼眶里已经流不下半滴眼泪了，眸子里再也没了星光，而是一片死寂。
就这样抱着墨渊枯坐了很长时间，白浅终于稍微恢复了些许感知。她小心翼翼地放下墨渊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支撑起身子，看着四周无尽的海面，满脸悲戚。
她又转头看向不远处围了一片的众神，他们看向她的目光各不相同，或满是歉意，或充满同情，又或是有着些许的敬佩之情。可笑的是，往日的指责与鄙夷通通消失不见。“呵……”白浅冷冷地看着众神，脸上拂了一层淡淡的不屑。
“小五……”白真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担忧。白浅自小与他关系最为亲密，这么多年，白浅只有两次露出这样的神情。第一次，是墨渊生祭东皇钟，她疯魔一般，手持玉清昆仑扇，要翼族为墨渊陪葬。第二次，便是现在。有结界挡在两人之间，纵然他有至高法力此刻也毫无用处，只能心疼又焦急地看着白浅的双眸一点一点染上蔑视与怒火，直直地盯着那些平日里只会落井下石的神仙们。
白浅此刻的脸颊十分苍白，嘴边的血迹却平添了许多妖冶，长长的发丝被海风吹散开，像极了那末夏的荼蘼花，凄美得令人心碎，也让人不敢直视。从未有人见过这样的白浅。
她一个一个地扫视着众神的脸，声音带着愤懑与失望:“为什么不说话了…啊？平时你们不都骂我骂得很带劲吗？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啊！？”最后一声是吼出来的，白浅的身形踉跄了两下，嘲讽般地笑了笑，“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罢了…不过就是爱上了自己的师父而已…你们满口的仁义道德，集体讨伐，你们又比我仁义多少？！门派之争，种族之战，甚至于骨肉相残，又有哪一件顺了你们所谓的天道？你们时时不在做着被你们所谓容不下的事，却不自知，却都要来指责我们！！”她越说越愤怒，越说越绝望，看着那些平时颇为和善的神仙现在通通噤声，内心只觉得无尽悲凉与愤怒，“难道只有血…难道只有以生命为代价，才能让你们认识到你们到底有多顽固和虚伪吗！！”
通通发泄完，白浅瘫倒在墨渊旁边，垂下眼帘，让人捉摸不透她眼中的感情。半晌，有气无力地开口:“你们走吧，都散了吧。如今如你们所愿，我们终究是不得善终，你们还有什么想看的…都回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皆是流露着惭愧。是他们错了，他们太固执，守着那些所谓的仁义道德，让相爱的一对璧人生死两隔。
“师父…”白浅指尖轻轻摩挲墨渊的脸庞，喃喃细语，“师父…您又要丢下十七一个人…十七这就来陪你……好不好……”笑意渐渐浮上白浅的嘴角，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墨渊，就像看着她的整个世界。
众人皆是震惊地看到，修为已尽失的白浅竟生生逼出了自己的元神，十分虚弱的元神朝着上方墨渊的元神渐渐靠拢。而没了元神的白浅，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墨渊，轻轻笑了笑，满足地合上了眼，倒在了墨渊的怀里。
“小五！”“浅浅！”“姑姑！”白家人都是痛不欲生，狐后经不住痛失爱女的打击，晕倒在了狐帝的怀里。不轻易流泪的白真眼眶里也蓄满了泪水。就连折颜，也别过头去，语气有些哽咽。而凤九，早已经哭得快要断气。夜华的眼中也难掩悲痛，到底是曾经深爱过的人，他的痛苦丝毫不比白家人少。连那些围观的人，有些也掩面低泣。这也许是墨渊和白浅情动的代价，也许是他们不可少的劫难，但他们都为了对方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生死相守，无怨无悔。
吾生愿牵尘。
三生三世，惟愿十里桃花。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大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