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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咳……咳……咳咳……水边的雾气呛了我的喉咙……慕云轻惊世骇俗的话让我无措,哪怕是假装答应,我也是张不了口,点不下头。
      灼热的手心轻拍我的脊背,“不要紧罢,若白。”
      我朝慕云轻摆手,他的手心渐从我身后离开,留下一片突兀的温热,如他的话一般突兀。
      我退却一步,勉力敛了神色,道:“王爷对本宫的忠心本宫心里有数,倘若事成,你和梁王功不可没,王爷若有其他所求,本宫必是想方设法达成王爷所愿,但至于皇后之位,还是……免了罢……”
      “为何?”慕云轻蹙眉,眸中蓦然黯淡。
      “这……”就算我真的当了皇帝,就算苏棠他不愿当我的皇后,慕云轻也绝对不会是我的皇后,绝对不会……我蹙眉,其实我想扶额,“本宫从未想过……”
      “倘使从未想过,那便从现在开始想罢。”星光下,慕云轻的神色暧昧不明,“现在还为时尚早,若白你慢慢想,不必急着回答,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答复我不迟。”
      我张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就是想千遍万遍,也是一样,况且,本就不该想。
      或许有些事,我该再好好斟酌斟酌,我思忖道:“那就容我好好想一想罢。”
      晚风从身侧大片大片的桃林里拂花而来,裹了淡淡的香甜气味,花开有时,再过不几日,便该谢了。那时候,事情应该都已经过去了吧。
      是时候告辞了,我敛步,“今日多有打扰了,乌胡的事到此为止,诸事就拜托你和梁王,莫忘了蓬莱阁之约。”
      “公主尽管放心。”慕云轻颔首,微微一笑。
      不知为何,我眼前竟浮现出他戴凤冠的模样,他的俊带着微微的邪气,大约是因为太美了的缘故。这一笑,风姿绰约,竟与那顶凤冠十分相称,我自觉思绪飞得实在有点远了,敛了神,也敛了目光。
      “既然到了,不如一游。”慕云轻又一笑,抬袖指了指游廊尽头。
      这一笑,风姿更甚。
      我别了眼眸,望向廊那端,一道月门近在眼前,看来就是净园了。可惜今日我屡屡受惊,早就没有逛园子的心情,更没有应酬人的心力。
      我正意推辞,忽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渐近,回眸,只见摇摇晃晃的羊角灯停在廊道下,灯光里,是神色匆忙的章管家,正朝这边施礼。
      慕云轻皱眉,“何事?”
      章管家的声音里还带着点儿喘,躬着腰言简意赅地回禀说,御史台的韦大夫,刑部的周侍郎,大理寺的李少卿,已经侯在前厅,说是奉公来询乌胡使节一案。
      我眉头一跳,三司深夜造访,来者不善,莫不是慕云轻不当心留下了什么把柄。虽然有周潇在,但韦大夫和李少卿都不是自己人,如此大张旗鼓,想必是捏到了什么把柄,亦或是奉了什么人的旨意……
      我看向慕云轻,却见他神色如常,从容打发完章管家,又看向我,温声道:“看来今日是不能奉陪了,前厅人杂,委屈公主走净园的偏门出府罢,路程上还近一些。”
      我点头答应,却满腹忧心,倘若东窗事发,他不会即刻就反罢?
      “云轻……如果有事,我一定保你。”
      “放心。”眼睫轻动,慕云轻的目光忽向下滑去。
      我的手不知何时停在了他的衣袖上,被他这么一看,方觉失态。
      “不会有事。”慕云轻勾唇一笑,安慰我道:“在此稍侯片刻,绿芜和轿子在来了。”
      夜半,手底下有人来报平安,说三司的人从零陵王府领了两个乐伎回去,除此之外便无其他。我着人探了又探,确定无事,才终于安下心来。
      兵符一夜未曾离手。
      事后,听周潇说起,当晚他和李少卿两人值夜,正烹着小茶,聊着小天,韦大夫突然就来了,说接到密报有人在乌胡使节事发当夜,看到零陵王泛舟白湖,即刻要去零陵王府查明原委。幸亏当日零陵王与友人小聚,后又携念念楼的两名乐伎回府,一夜不曾离身,显然没有作案时间,这才洗脱了嫌疑。趁兴而来的韦大夫十分不甘心无功而返败兴而归,特意领了那两名念念楼的乐伎回去,细细审问了一夜,才算了事。
      慕云轻为这个事也专程来解释了一通,说是小解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乌胡使节落水,有意施救,但没救成,又怕惹事上身,只好领了两个乐伎回府,好为自己作证。
      无事就好,我无意深究,听后哈哈一笑,道:“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叫故人绊住了。云轻,你该去拜一拜,这等事儿都能被你撞见,你那天怎么不去赌一把,说不定能赢个大的。”
      慕云轻听后也哈哈一笑,“本王的运气要留着,赌一把大的。”
      私以为,运气是种过期不候的东西,我遂道:“那便祝云轻你能得偿所愿了。”
      后来,乌胡使节一案定性为,乌胡的邻邦白鹘策动的一次居心叵测的政治暗杀,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无关紧要,也不便置评,就不去提了。
      转眼,又是一年寒食节,芳草碧色,萋萋遍南陌。
      南陌头有天平山,天平山上白云观,天平山下公主陵,一个是我学道的地方,一个将是我了道的地方。
      这人呐,不临到死,通常是不会悟的。
      我看向远处山麓中绵延不尽的甫甫皇陵,我的父皇、母皇、嫡兄、庶兄还有驸马都在此长眠。每每想到那些离我而去的人,我便会想起那个未曾谋面的得道高人,他说我能一生太平。
      夕阳余晖中,有人迎面走过来,看不清他的脸,只觉他身后光华万丈。
      那个人,在任何时候,我总能一眼认出来。
      “苏太傅,甚巧。”我心下一动。
      “参见公主。”苏棠在离我三步开外停下,朝我揖袖施礼。
      “不必多礼。”我抬了抬衣袖,婉笑道。
      苏棠他行礼如仪,却竟然没有恭送我,而是立在原地,面露疑惑,“公主怎会在此地?”
      此地是陵园,寒食在陵园,再正常不过,不过,我站的这个地方,离我父皇的乾陵,母皇的坤陵,嫡兄的瑞陵,庶兄的端陵,以及驸马所在的公主陵,都相去有那么一点儿远,一边儿是老零陵王的茔地,一边儿是苏老丞相的茔地,不知此两位政见不合的老人家做了邻居在地底下热闹否?
      我脉脉一笑,回答道:“我在此地候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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