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我道》小楼清秋

2、妈，你怎么了

　　吴艳君从菜市场回到家里的时候，看了看时间，上午八点整。
　　她放下今天的菜，掏出手机熟练的找到丈夫的号码打过去，那边很快接通，丈夫表示自己人还在外地，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让她不必担心。
　　很快有，意思就是还没有。几十年夫妻，丈夫语气中的疲惫虽然极力掩饰，但是瞒不过吴艳君。
　　挂掉丈夫的电话以后，吴艳君拨出另一个电话。
　　这次电话那边过了好久才接通，然后不出意料的传来一阵咒骂声，内容非常难听，如果它放到网上，大概出来的只有一堆*号，不用举报都能关小黑屋的那种。
　　吴艳君平静地听着，最后才语气坚定的说：“那是我儿子的救命钱，你们必须还回来。”
　　“神经病。”对方有些心虚，又怕直接挂掉电话掉了气势，只好骂一句后匆匆挂掉电话。
　　吴艳君沉默了一会，忽然咧嘴一笑，哼着小曲开始洗菜做饭。她每一个动作都细致认真，从洗米到洗菜切菜切肉，再到炒菜放调味料，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全身心投入其中。
　　所有饭菜做好后，看了看时间，上午九点半。
　　吴艳君带上装着新鲜饭菜的饭盒走出家门，骑电动车往城里医院方向开去。
　　宽阔的马路上车辆不多，电动车平稳地行驶着，十月初的凉风吹抚过吴艳君脸上，吹动她因为太久没染又开始出现灰白的头发。
　　“真是惬意的季节啊，到了医院一定要儿砸病房的窗户打开，整天关着窗户像个监狱似的。”吴艳君微笑这样想着，觉得凉风更舒服了一些
　　三个月前，正在筹备婚礼的儿砸越丰林忽然昏倒。最初大家都以为越丰林只是身体虚弱，加上忙碌过度才导致短暂昏晕，没想到送到医院之后一直昏迷不醒。
　　医生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从传统手段到各种尖端科技产品，恨不得把越丰林像汽车一样把一个个零件拆掉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又怕像小孩子拆玩具一样，拆开容易，组装起来只有一个壳，灵魂全无。十多个医生开会研究十几天，最后出来的结果是一大堆吴艳君以前听都没听过的病称，医生在说明的时候，还要带上一大堆似乎大概未必是，也许应该有可能。
　　吴艳君知道城镇医院看不出什么结果了，于是和丈夫带着儿子四处求医，从省级医院到传说中的隐世高人，几个月里好像走进了一本庸医与骗子百科全书，除了骗人坑钱的目的是一致的，套路各有各的不同，正邪相争神鬼共舞，让夫妻二人大开眼界。
　　代价是几个月下来，不仅散尽家财，还欠下了亲朋好友一大笔钱。最令夫妻二人心碎的是儿子病情不但丝毫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出现了各种并发症。
　　钱没了。
　　无奈的夫妻只好带着儿子回到了小城医院照顾治疗，同时还要继续想办法凑钱生活下去。
　　亲朋好友不愿意再借钱给他们，丈夫就去追讨生意上的债款，在电话里面追不到就干脆亲自跑过去。
　　丈夫在离开之前对吴艳君说：“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如果绝望了，那就连奇迹出现的可能性都没了。”
　　吴艳君回了一个白眼说：“我像那种绝望的怨妇么！？”
　　她决定乐观地活着，因为她瞧不起怨妇，不愿意成为她们的一员。
　　医院前台登记后，吴艳君沿着走廊穿过门诊部大楼，直奔住院部六楼。
　　儿子住在一间双人病房，病房里面还有一个住院的老人。
　　老人的子女经常来，只不过是为了老人的家产，每次到来就开始开始上演七点半家庭肥皂剧，吵得不可交加。
　　吴艳君没心情看电视剧，所以好几次都忍不住大声喝止，心里骂一句这些人都什么玩意。
　　今天还没走到病房，吴艳君又听到病房里面一阵吵闹。
　　她眉头一皱，加快几步。
　　“你感觉怎样。”
　　“晕不晕。”
　　“额，挺好的”
　　“好帅啊，声音还这么温柔。”
　　“要不要喝水。”
　　“饿不饿。”
　　“有女朋友了么。”
　　“。。。。。。”
　　吴艳君听到其中一个声音，小心脏就忍不住猛跳，那个声音太熟悉了，那是她日夜思念的人的声音啊。
　　病房里四五个年轻护士围着越丰林病床吱吱喳喳说个不停，而本该昏躺在病床上的越风林，此刻竟然背靠床头坐着，和几个护士说话。
　　儿子醒了。
　　吴艳内心惊喜无比同时竟然还有发自心底的恐惧，这一幕她在梦里出现过太多次了，一次次的喜悦，一次次醒来的失望。
　　她害怕这次还是幻觉。
　　慢慢走过去，靠近，再靠近
　　越真实，她就越是害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梦幻。
　　直到听到儿子的那一声。
　　“妈...你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吴艳君激动起来，大声说，“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忽然间昏倒，一躺就是几个月，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爸怎么办！”
　　“那什么，这不是醒了嘛。”
　　“你终于舍得醒了，呜~”吴艳君过去一把抱住儿子，嚎啕大哭起来。
　　越丰林身体一僵，不过很快放松下来，拍着吴艳君后背：“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
　　旁边的护士小姐姐看到此情此景，悄悄给越丰林递过一包纸巾，又给同伴眼色交流后，一起退出病房。
　　几个护士小姐姐退出门口后。
　　“小锦，你没把小哥醒来的消息通知病人家属吗？”
　　“这不是顾着聊天忘了嘛，你们怎么也不打？”
　　“那什么，忘了，嘻嘻嘻”
　　“嘻嘻嘻。”
　　病房里面。
　　吴艳君还在哭，越丰林安慰了几句，不仅没用，反而哭的更大声了。
　　越丰林没办法，只好摸着自己的头说：“哎呦，头好晕，好晕。”
　　吴艳君一听，果然慌了，担心儿子再次晕过去，于是也顾不得哭了，连忙说“儿子你别怕，我去找医生过来。”说完就急急忙忙跑下楼找医生去了。
　　“越丰林么...”
　　越丰林对着门口，心情复杂。
　　准确来说，他叫做越风林，是另一个世界南灵山门下，年轻一辈中第一人。
　　受重伤之后的他穿过了黑暗深渊，成为了越丰林，也就是那个在穿过深渊之前黑暗中遇到的那个与自己相似的年轻人。
　　反正自己原本也是重伤必死之人，现在能活着已经是赚了，还有什么奢求的呢，只是没想到，深渊之后竟然会是这么一个世界。
　　刚才吴艳君抱住他的时候，越丰林能感受到那份真真切切的爱意，虽然这份爱不见得属于他的，但是内心仍然被深深触动。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父母早亡，一直是师父抚养长大，虽然师父对他恩重如山，毕竟是不一样的。
　　过了一阵子。
　　吴艳君带着十几个医生回来，一边走一边说：“这次要是我儿子还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某天深夜吊死在你们医院门口，哼。”
　　十几个医生被一声“哼”吓得噤若寒蝉。
　　吴艳君却说：“骗你们的啦”
　　众人都松了口气。
　　却听得吴艳君继续说：“是我们一家吊死在你们医院门口。”
　　众人苦笑不已，医院方面怕吴艳君真的因为儿子跑来闹事，医生却因为自己连越丰林患的是什么病都看不出来而感到羞愧。所以在给越丰林作身体检查时候，从头到尾，可以说非常用心。
　　结果除了长时间昏迷导致的身体有些虚弱，其它都很健康，不过在医生的建议下，吴艳君还是同意让儿子多住院观察几日。
　　吴艳君觉得一切都好起来了。
　　她给丈夫打电话报喜，丈夫在电话那头高兴之余，也传来了好消息，一部分债款收回来了。虽然还不到总数的一半，不过这笔钱却是十份的重要，可以说是他们未来生活的希望。
　　正当吴艳君觉得生活如此美好的时候，却听到儿子问：“妈，那什么，我媳妇呢。”
　　笑容在这一刻停滞，看着儿子带着疑问的神情，
　　儿子才刚醒过来，要怎么去面对这个事实
　　半响，吴艳君才说：“儿子，你媳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