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灵》霜叶无枫

28、chapter28

　　“莉莉丝大人，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司悦微微弯了弯身子，以此表达敬意，随后把手伸进口袋里，环顾了一下周围，自嘲道，“怎么感觉自己为了见你，表现得跟个痴汉一样。”

　　莉莉丝看了她一眼，不理会她的调侃：“总得让你吃点苦头，你该知足，你见到了神。”

　　“那我运气算是不错咯，还见了好多次。”她说着，看了好几眼别处，显然没有可以坐的地方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她也不打算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我跟您提过吧，我是来和您做交易的。”

　　“你并没有这个资格。”莉莉丝冷漠地回绝了这个请求，内心冷笑着，“你一只鬼魂，妄图想和神做交易，配吗！”

　　“恩，大人说得对，神与神才能够平等地交易。”司悦陪着笑，却偷偷一手背在后面，偷偷幻化出透明的利刃，“所以啊，我的交易物就是亚当大人，你觉得这个筹码怎么样？”

　　几乎是一刹那，暗黑色的灵芒射出，接着是雄厚又眼花缭乱的无形波动，如离弦之箭般蜂拥扩散。

　　灵芒像是不受控制，一瞬间狠狠地打在大殿的每一处角落，那是那一个瞬间，石壁发出巨大的声音，几乎就要全部崩裂，然后灵芒沿着石壁几处游走，崩地一声，是炸碎的声音。

　　又是几声震天的轰鸣，大殿之上尽是崩坏的声音，暗黑色的灵芒并没有放过崩坏的石壁，竟然灵芒化火，疯狂地炙烤着碎石，片刻间，暗黑色的火焰在整个石室跳动着，仿佛要把这一片化为灰烬。

　　当然，暗中警惕地司悦不可能不做防备，几乎是不敢懈怠的调动自身能够灵力与之周旋。

　　匕首在手上旋转了一圈，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司悦直接扔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的是先前饕餮流的血，因为其为龙子之一，也能撑得上是龙之血，瓶身几乎是在一瞬间被匕首从中间斩碎，血液在半空中散开。

　　司悦用着匕首飞速沾着血虚空画着什么，然后刀身一转，龙之血利落挥撒在一地，竟然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以血为界，灵气翻涌。

　　灵芒和血界相撞，一股巨大的气流产生，司悦镇定地站在场内，那个瞬间，她身后的发丝像是发了疯，她看着眼前的一切，灵芒吞噬着血界，一遍遍地把它爆碎，而血界蚕食着灵芒，削减着灵芒的力量。

　　她眉头紧锁，这就是神的力量，是她憧憬的力量，她也希望有一天，能够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地步，强大到能够让自己做到想做的事情。

　　但即便是如此，灵芒依旧霸道而强大，毫不畏惧地朝着司悦的方向刺进，她紧紧盯着那些灵芒，然后在灵芒将要突破的一瞬间，她将手上的刀朝着血界伤口狠狠一划，像是下达命令一般，然后血界发生了变化。

　　如果是血界先前为盾，那么这一刻，它便成了刀，它化作无数道锋芒，和灵芒交织着，霸道而又凶狠地将已经有些灵芒绞碎。

　　见到这一幕，莉莉丝的脸色也更不好了，如今的司悦已经和当年见到的更不一样，如果说当年的司悦只是个颇有心机的小女孩，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的司悦沉稳的就是个大人。
　　纵使当年她面上平静，喜怒不言于色，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她的焦虑，对神的崇敬和恐惧，而现在，她就站在那里，微笑着凝视，不慌不忙地解决手上的事情，少了焦虑，多了沉稳。
　　“灵刃结界？”莉莉丝眼中寒芒掠过，狠狠地盯着她手中的匕首，她曾经有幸和莫家少女交过手，所以是知道灵刃结界的。

　　灵刃结界，以灵血为祭，化以万道锋芒，其芒可催万物，遇灵碎灵，碰魔斩魔，以攻为守的一种结界方式，其锋芒的强韧程度，与献祭的灵血有关，灵血愈偏阳，锋刃则愈刚。

　　只是，所谓灵刃结界，自是以灵刃为主的一种结界，每种灵刃的斩杀效果也不一样，只是现在的灵刃越来越少，她区区一只鬼魂，也能够驾驭？

　　“你手上的短刃，也是灵刃？”

　　“是灵刃哦，短刃隐光，它长得是不是非常漂亮？”司悦稍稍转了下刀身，刀刃是无形的，但在转动的时候，隐隐能看见光折射出它的轮廓，“这刃还挺值得骄傲的，杀过茉莉，刺过饕餮，还能跟大人您交手，我想它一定非常自豪。”

　　灵刃含光，视而不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

　　“哎，我说大人你也先别发太大的火，先听听我给你提出的条件，你这样子真的很容易误伤，我是真的没有余力再接你一招。” 司悦笑兮兮地说着，显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只是暗叹，幸好有饕餮的龙之血，不然现在的自己大概会有些狼狈，毕竟血脉就摆在那里。

　　“说吧。”莉莉丝斜躺在石椅上，先前是她太冲动了，她毕竟是冥界一颗重要的棋子，她可不想哈迪斯来找她麻烦。

　　“亚当大人的魂魄现在在撒旦麾下的一位魔女手上，那位魔女显然想要吞吃神的灵魂本源呢，魔女呢，你应该知道她们手段有多狠。”

　　司悦微笑着递过一面镜子给她，镜子上是古典的花纹，而镜面上是魔女和一个被绑住的男人，“这面镜子，大人应该很熟悉吧，这个镜子只会显示真实的事情。”

　　莉莉丝回了一个几乎是冷漠的眼神，可眼神里夹杂更多着复杂地情感，她说：“你认为我会救一个仇人，我被困在这里是拜谁所赐。”

　　可随后，她又盯着碎裂的石墙，司悦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石墙正在逐渐恢复，恢复成为最初的模样，司悦是知道的，她被困在这个奇怪的境里边，她只能在她所创造的幻境中行走，却走不出这一方大殿。

　　她之前能够在村庄出现，那是因为那就是她创造的幻境，在那里，她才能获得短暂的自由，而不是日复一日地看着这个大殿。

　　长久的沉默，司悦像是想起什么，叹了一口气。

　　“你会。”司悦记得谈起交易物时她的慌乱，她的失控，和她眼中充满的担心，“因为，莉莉丝大人是个女人，还是深爱个深爱着他的女人。”

　　如她所说一般，最聪明的人，陷入了爱情，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但偏偏这一份感觉无法拒绝，明明知道，不能够深陷，但依旧忍不住堕入深渊。

　　“胡说，我是高高在上的神。”莉莉丝高声呵斥起来，尽管她离司悦只有几米的距离，她还是很大声地呵斥了一句，“才不会犯贱地去喜欢我的仇人。”

　　司悦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从一开始她就这么觉得。

　　“可他并不是你的仇人，您是知道的吧。”司悦脸上浮现出怜悯，似乎不在乎她的呵斥，“当年最先背叛亚当大人的不就是您吗，说起来，如果不是撒旦勾引您，让您成为地狱的一员，您和亚当大人会很幸福的。”

　　“撒旦骗了我，他只当我是工具，亚当也骗了我，他说过会原谅我的一切罪行，却把我骗进来，困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再来看过我一眼。”莉莉丝眼中怨恨滋生，仿佛这是件最不幸的事情，“都是骗子。你该知道，亚当死的时候我是多么恨，为什么杀他的不是我。”

　　“可是你深爱着口中的骗子呢。”司悦笑着，随后她眼中闪过暗芒，她说，“呐，莉莉丝大人想知道，故事的后续吗？”

　　“什么后续。”她愣住了。

　　莉莉丝故事的全部，很多人都知道，而亚当的故事，并没有知晓结尾。

　　亚当怀念着和莉莉丝走过的每一条河，看过的每一场大雪，他记得莉莉丝笑起来就和悬崖上的花一样美丽。

　　时间将爱情磨成细细的沙粒，好像把所有都毁灭，但在不经意的时候，贝蚌里藏着一粒珍珠，他过了很久才知道珍珠的名字，叫做亲情。

　　尽管耶和华说会给他一个新的女孩子，但那个女孩子并不是莉莉丝，他疯狂地思念着他，他走出伊甸园，听着人们的传说，追寻着莉莉丝的踪迹。

　　他们曾在不经意间擦肩而过，这也许是神恶意的玩笑。

　　后来，他遇到了妖域的主人莫千临，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愿意帮她，但她提出的条件是，梦境恶魔莉莉丝不能在随意结下罪业，与其把她带回伊甸园被耶和华处死，不如困起来。

　　这是对莉莉丝的惩罚，她必须为她造下的罪孽赎罪。

　　于是，他答应了，只是请求她分出自己的一魂一魄铸成大殿，时刻陪伴在她的身旁。

　　他不是为了爱情这么做，而是为了亲情，莉莉丝是她的妻子，是他的亲人。

　　“亚当大人对莉莉丝大人所做的事情的后续。”

　　司悦说着，顺便盯着莉莉丝的表情，“你被亚当大人关住了之后，他承担了一切你犯下的罪行，并告诉耶和华大人你不会再会犯事，不会再造下新的罪行。而你的罪过，由他承担，耶和华大人对你的判决是，剔除神的身份，再除以死刑。”

　　莉莉丝愣了愣，攥紧了手，吐出了两个字：“撒谎。”

　　司悦没有理会她，继续说着：“亚当被处死之后，耶和华大人时常会怀念亚当，于是他重新造出了两个孩子，一个叫亚当，另一个叫做夏娃。”

　　她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接着说：“我想，他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他觉得一魂一魄在这里，在这个大殿的每个角落。”

　　莉莉丝沉默着，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为什么自己会背叛他爱上撒旦那个人渣，为什么自己还不懂他的好心，一次又一次试图摧毁着大殿。

　　不会的，这个人哪里会这么好心，一定是司悦在说谎，可是她尝试着感知，却感知不到她在说谎，她尝试在她说着话的时候读心，可读到的，她说的全部都是真话。

　　就这么安静着，司悦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沉重得让人害怕，然后，她听到了莉莉丝的答案。
　　“你想要什么，司悦。”莉莉丝这么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