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始料未及》倪癡淶

35、第十二章 罗家的儿子们（二）

　　枪击案迅速成为媒体焦点，只见新闻报导指出，四维集团总裁罗珩与一子遭到严重枪击、性命垂危，歹徒也因警方连开数枪，身受重伤，三人分别送到两家医院紧急抢救。

　　新闻报导并没有透露罗家中枪的儿子是谁。

　　沈知夏看到电视新闻，立刻打了电话给谢文茜，对方没有开机，她心急如焚，无法等待，于是打给过去认识的一名记者，询问罗珩父子到底送往哪家医院，便叫了车赶过去。

　　医院外头停满各家媒体的ＳＮＧ车。

　　罗韧、罗祎跟谢文茜心知躲不过媒体的纠缠，经过短暂的讨论，决定由罗韧出面，在医院的门口举行一个小型记者会，对记者们做些简单的说明。

　　罗韧把话说得保留，避开黑豹的动机与身分，将事件定调为单纯的债务纠纷，显然罗家提出的解决方案无法让对方满意，才会导致罗珩跟罗炜的受伤。

　　至于父亲与弟弟的伤势如何，罗韧说，目前两个人都还在开刀抢救中，等待开刀后情况稳定，他会再向外界说明，同时也请求媒体给他们罗家一个好好照顾受伤家人的空间。

　　媒体镁光灯聚焦下的罗韧，表情严肃，双眼布满血丝，头发跟衣服还沾染自己生母的骨灰与父亲跟弟弟的鲜血，看起来相当狼狈不堪，但他的视线扫过眼前簇拥的媒体之后，剎然停留在远方一处，抿紧双唇，不再回应媒体的询问。

　　紧接着，他挪动脚步，绕过众多记者，朝向他视线停留的地方奔跑过去。

　　媒体的镜头追逐着罗韧，镜头里，罗韧奔向一名大腹便便的孕妇，一张苍白哭泣的脸，他紧紧地将她抱住。

　　罗家住进医院的人又多了一个，受到枪击案的惊吓，还有对于罗韧安危的忧虑，知夏被罗韧带进医院之后，随即因剧烈腹痛被推进产房，生下她与罗韧的女儿，罗家第一个第三代成员。

　　媒体除了报导枪击案之外，报导的标的又多了一项。

　　某一家电子报给了这样的标题－－
　　“枪击案父、弟重伤，悲喜交加，四维小开罗韧与未婚妻喜迎长女。”

　　罗韧一方面得照顾甫生产的知夏，一方面与向警方报案的罗祎一起到警局制作笔录，谢文茜一个人守在医院，没意料到来了一个帮手。

　　唐从雅从社群网站上看到罗家的新闻，很快就将讯息转传给为贤，只是为贤找了一个双语幼稚园英语老师的兼课工作，直到傍晚下课才知道罗炜重伤的讯息。

　　跟知夏一样，她焦急赶到医院。

　　但又跟知夏不一样，知夏是罗韧的未婚妻，跟他也有了孩子，为贤却不知道自己能用什么立场来关心罗炜。

　　她跟罗炜之间，就连男女朋友的关系都不是。

　　老萧负责过滤探听罗珩父子情况的所有访客，他远远瞥见为贤站在走廊一端，踌躇着是不是应该走过来，便打了一通电话通报谢文茜。

　　谢文茜交代老萧，请他把为贤带到医院特别提供给她们家属的休息室。

　　为贤满脸恐慌，见到谢文茜，眼泪立刻噗簌簌落下，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谢文茜把手帕递给为贤，拍拍她的肩膀。

　　“小炜还活着，开枪的人还不至于太狠心，虽然他打了小炜六枪，但都没有对着要命的地方打，只是受伤的范围太多，开刀得花久一点的时间。我一个人照顾不了两个人，也忙不过来，你能留下来帮我吧？”

　　为贤点头。

　　罗珩在深夜就开完刀，被送到加护病房，罗炜则是一直到了翌日凌晨，才被推出手术室。

　　在加护病房上午的探病时间，谢文茜带着为贤一道进去。

　　罗炜昏迷不醒，嘴里插着呼吸管，身体因为一直持续施打各种药剂，变得相当浮肿、周身满是瘀血，几乎看不出原来俊朗的样子。他的双手分别绑在病床的两侧，以防伤患稍微清醒之后，会抓掉身上难受的医疗器材。

　　为贤又哭成泪人儿。

　　对罗炜的感情，如果真的已经断得干干净净，她不会觉得心有那么痛，见到罗炜此刻的模样，她也不会觉得那么恐惧，深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对罗炜，她还是没办法放下！

　　“小炜的情况跟他的爸爸差不多，我的年纪大了，他爸爸那边，我得跟我的二儿子轮流照顾，阿韧管理公司的营运，还要照顾知夏母女，小炜这边，就拜托你了。”谢文茜伸手抹掉为贤脸上的泪，又说：”等小炜醒过来，你如果还愿意，两个人就重新开始。”

　　加护病房的探病时间只有上下午各半个小时。

　　结束上午的探视之后，为贤到妇产科病房看知夏。

　　“刚才先去婴儿房看了玻璃窗边的沈知夏之女，超级漂亮的小孩，以后罗家的第三代小公主，不知道会有多少豪门抢着要？”

　　知夏听了，又是一脸像过去谈起与罗韧恋情时，那样羞赧的笑。

　　“其实预产期是在下个月中，没想到被他们罗家人这样的事情一吓，女儿就急着出生了，好像为了要赶来安慰他们家的大人们，好让大家还能有件开心的事一样。”

　　升格成为人母，此时的知夏已不见之前的阴霾，为贤能感受到她此刻满满的幸福。

　　“原谅总经理了？”

　　“还没，但一看到我们的小孩出世，我跟他都只想着往后的日子要怎么养小孩，大人的事，反而就没有那么多心思计较了。我只要孩子的爸爸平平安安，没事就好。”知夏说完，随即察觉到为贤的脸色不对，连忙道歉。”对不起……罗韧一大早去上班的时候，说罗炜还在手术室，现在他的情况如何？”

　　“早上开完刀，现在已经送到加护病房，人还在昏迷，医生说要观察一周，才能确定有没有后遗症。”为贤说着，已经哭肿的双眼又滚落一串眼泪。

　　知夏心疼地握住为贤的手，说：”听罗韧说，我婆婆请你帮忙照顾罗炜，你答应了。这是不是代表，你愿意回到他的身边？”

　　为贤苦笑着摇头。”我不知道，你婆婆说忙不过来，所以我只是暂时帮忙而已，毕竟在四维当过四年多的员工，总经理跟他在工作上都对我很不错。”

　　“明明很爱他，才会哭成这样，难道你还是害怕？”知夏问。

　　为贤惨惨一笑。”他还没醒过来，等他醒过来再说，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从下午开始，每天的探病时间，都是为贤独自来看罗炜。罗珩早在开刀完的第二天就已经苏醒，罗炜却到了第四天依然昏迷，为贤不得不为罗炜的情况感到忧虑，就连谢文茜也不安地急问主治医生关于儿子的病情。

　　医生说，主要是因为罗炜身上的枪伤太多，而且主要分布在身体躯干，伤患本人可能惊吓过度，才会迟迟未能清醒。

　　为贤在第五天的上午来到加护病房时，她抚着罗炜冰冷的脸颊，在他的耳畔低语：”今天是第五天了，医生说你吓到了，才会到现在都还没清醒。但是，我听总经理说，你用自己的身体保护总裁，就算被黑豹连开了好几枪，都没有把手放开，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勇敢的事。你老是说你恨你的父亲，但我认为你一定也是总裁的三个儿子里头，最爱爸爸的一个，才会为了保护你的爸爸，连命都不要。既然你那么勇敢，就快点醒过来，别让我觉得害怕，怕以后会活在没有你的世界，我的一颗心，也会跟着你昏迷不醒，罗炜，不要叫我只能独自抱着对你的想念活下去。”

　　当天下午，为贤来到加护病房时，护士小姐告诉为贤，罗炜曾经睁开过一次眼睛，但又很快睡着。隔日再来到病房，罗炜清醒的次数变多，但都不是加护病房探病的时间。

　　直到了第七天上午，为贤才总算看到罗炜醒来的模样，他的嘴巴还插管，双手还绑在病床的两侧，见到为贤出现，他的反应显得躁动，双眼紧盯着为贤，她得紧紧握住他的手，才让他安静下来。

　　为贤强迫自己不能在他的面前掉泪，深呼吸了几口气，摆出一张微笑的脸问他：”你高兴见到我吗？”

　　罗炜口不能言，只能用手指勾着为贤的手。

　　“我也是，很高兴见到你。”罗炜的眼底有笑意，为贤又继续说：”副总老爱东扯西扯说很多话，现在变成我要对你演独角戏了，但是你也知道我的话真的不多，现在也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所以不如副总积极一点，快点把伤养好，换你说话，我听？”

　　罗炜眯弯了眼，却对维贤微微摇头。

　　为贤大概懂得罗炜的意思，他想听她说话，但是她故意问：”摇头的意思，是代表不想快点好起来？还是不想跟我说话？”

　　罗炜想用手指勾住她的手，但是他的手指太过浮肿，勾不住，为贤又是一阵心疼。

　　“这里是加护病房，其实我真的不能说太多话，会吵到其他病人，如果我真的想不出话题，就静静坐着陪你，不说话，可不可以？”维贤问他。

　　罗炜连连眨了两次眼，为贤当他同意了。

　　罗炜总算醒了，为贤觉得开心，也觉得感伤，她在床边坐下，看着罗炜，他的双眼始终注视着她。

　　没想到自上次分别后，她们再度相逢，罗炜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却是她们互动气氛最好的一次。

　　她笑着对他自嘲：”副总会不会觉得泼辣娘子唐为贤今天吃错药了，是有史以来说话最温柔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