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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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悦，出列！”站在队伍前面的黑脸教官大喝一嗓子。顺手松开腰上扎的武装带，对折了一下用右手拿着，在左手掌心一下下规律的打着。
“我觉得老黑想抽死你。”王正强压低嗓门跟身边的男孩说了句，军姿挺拔目视前方，嘴唇动都不动。让人怀疑这孩子是不是会腹语。
靳悦哆嗦了一下，不情不愿的往前迈了一步。少年原本白皙的脸被大太阳晒的通红，这会儿更是有点摇摇欲坠的架势。
操场边大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呱噪，预示着今年有个挥汗如雨的秋老虎。
尤远走到靳悦面前三步开外，锐利的目光鹰隼般的，从压低的帽檐下打量了少年好几眼：“正步走。分解动作。一！”
大一新生军训的草绿色短袖衬衫后背几乎湿透了，少年咬着牙忍着头晕恶心，竭力目视前方，一板一眼的听指挥做动作。
“向后转！”尤远的嗓音听过去中气特别足，就好像传说中那种丹田之气：“晃什么晃！没吃中饭吗？左手抬到位了吗？”
阳光无遮无挡的洒下来，下午三点多钟正是热的时候。
尤远稍显粗鲁的抹了一把眉骨上淌下来的汗，眯起了眼睛。
转过身去的少年有种弱不惊风却赏心悦目的美，从背影看颇有点雌雄莫辩。
靳悦不是很高的个子，在现在孩子普遍营养过剩长成大高个的环境里，一七五只能说马马虎虎。
可是他身体比例特别好。从尤远的位置看过去，少年的衬衫扎在裤子里，勒出细腰的效果，原本肥大的军裤应该是被改过，臀围那里包的恰到好处，挺翘紧致的屁股圆滚滚的，蜜桃一般。尤其是那双笔直的大长腿，裹在纤秾合度的裤子里，简直就是“脖子底下都是腿”的典型代表。
尤远看的气大，恶狠狠的拧着眉，心里窝着一团火。
他妈的整个服装设计学院大一新生连男的带女的几百号人，只有这么一个把裤子改成这个熊样的。简直，简直不像样子！！
“挺胸抬头收腹！”尤远咬了咬大白牙，继续面不改色的下命令：“连贯动作，正步走！”
尤远的声音很严厉，又一直在挑错。靳悦走了两个来回，越走越没底，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这孩子聪明伶俐长得也好，最大的缺点就是身体协调性差，特别差。
差到什么程度呢？
这么说吧，他上小学时候，一直到六年级毕业，跳绳这项就从来没及格过。因为甩绳子的速度跟他跳的速度从来不在一个频率上。
眼下心里一慌，又含着说不出的委屈，动作一滞，立刻同手同脚顺拐了。
身后有同学没忍住，发出低低的笑声。
靳悦脸上火辣辣的，觉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他恨死这个黑大个了！
“笑什么笑！”尤远铁面无私，拿着武装皮带的右手抬起来挨个指：“张一，岳虎，郑桥，王……出列！”
那几个孩子面面相觑，想道歉又不敢，硬着头皮向前一步出了队列。
“向右看齐！”尤远抬抬下巴，古铜色的脸部轮廓线条分明，带着点不羁的兵痞子味儿：“向左转！目标，足球场，预备，跑步走！”
站在最前面的张一苦着脸：“报告！跑几圈？”
“五圈！”尤远眼都不眨，迅速在心里衡量出一个阈值——既能好好治治这帮娇气的二世祖，又不至于把人罚过了产生不良后果。
休息十分钟的时候，靳悦负气的独自一人坐到最远的大树底下，手里捏着矿泉水瓶子，想象着那是黑大个的脖子，捏的咯吱咯吱作响。
王正强跑过来，一屁股毫无形象的坐在草地上：“艾玛热死了！”
白净的少年拉着一张脸不吭声，低头揪地面上的小草。
“哎，”王正强伸手推推他：“我说靳悦你别气了。你看老黑坏归坏，可是他好歹铁面无私吧？张一那几个小子给修理的这个惨哈哈，岳虎都跑吐了，活该！”
“铁面无私跟我有关系吗？”靳悦面无表情。
“这个，”王正强骨碌碌转着不大的眼睛：“说实话，咳咳……靳悦我觉得吧，你是不是得罪老黑了？这才第四天，他怎么处处针对你？”
“神经病！”靳悦忿忿骂了一声：“我能得罪他什么？”
他靳悦体能差运动细胞是不好，可是他在整个队列里面怎么都是不起眼居中那一个，怎么会被黑大个盯上继而处处挑刺时时折磨的呢？他也很迷好不好！
休息的时间过的特别快，尖利的集合哨响起，整个训练场一片哀鸣声。
靳悦咬牙站起身，低低的：“我一定报复回来。走着瞧！”
……………………………………………………
军训第九天是中秋节。
原本应该到五点半结束的训练提前了一个小时，所有大一新生被召集着，赶在开饭前到大食堂集合。听校长讲些勉力的话，再发点葡萄月饼什么的，放回宿舍休息。
“走，哥们儿请你吃好的。”王正强大咧咧的搂住靳悦的肩膀，半边身子都靠在少年身上：“今天过节，咱们不吃大食堂，去风味食堂弄俩小炒，喝瓶冰啤酒。都要馋死我了都……”
正和几个教官有说有笑往大食堂外面走的尤远恰好往这边看了一眼，靳悦敏感的抬头，挑衅的用眼神回了个“杀死你”。
尤远突然笑了。
一向严厉的黑大个成天跟不苟言笑包青天一般，眼下的表情瞬间惊悚住了靳悦。
而且，即使不情愿，靳悦也得承认，这个混蛋笑起来，还真是帅的不行。雄性荷尔蒙爆棚，完全不同于时下那些花美男娘娘腔。
“看什么呢？”一群女生叽叽喳喳经过，挡住了视线。王正强不解的伸脖子：“我怎么没看着？”
“什么都没看。”靳悦推他，一脸嫌弃：“勾肩搭背的你不热吗？一身臭汗味儿。”
“这叫男人味儿。”王正强毫不在乎的呲牙乐。
另一边，跟尤远一起入伍的同期兵林磊也在问同样的话：“看什么呢大尤？笑的一脸淫-荡。”
边上几个年龄小些的兵哄笑，不敢打趣尤远，好歹跟着起起哄总没错。
“你才淫-荡。”尤远伸手削了林磊后脑勺一记：“看着个有意思的人。”
“哎呦，”林磊怪声怪气的捏着嗓子：“我们大尤春心动了。是哪家倒霉姑娘啊我瞧瞧……”
几个人笑闹着出门，林磊拍拍胸脯：“今晚哥请客吃饭，今天没夜间拉练项目不是吗？咱们一人喝两杯啤酒，操，嘴里淡出个鸟！”
冤家路窄说的就是此刻的尤远和靳悦。
按说尤远他们在包间，靳悦跟王正强在大厅，怎么都碰不着。可是，学校食堂条件再好毕竟比不得外面的酒店，包间里不会设有单独的卫生间。这不，两人在厕所门口碰上了。
尤远斜斜叼着个烟卷，一边扣皮带一边出来，领口解开三个扣子，露出胸口些许的毛发，红着脸膛像个流氓。
靳悦也喝了点酒，不多，不至于醉，可是足够壮胆子。
少年嘴唇微哂，嫌弃的不加掩饰。他以为轻的没动静的气腔，其实已经小小声的出了口，很不巧，落进了听觉灵敏的尤教官耳朵里。
“老流氓。”
尤远不敢置信的挑了挑浓眉。
呦呵，现在还有人敢这么骂他？！上一个跟他这个兵油子起刺儿的家伙，被他压着蹲在部队公共厕所里，双手撑着踏板做俯卧撑做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求饶，差点没一头栽到粪坑里。
惊讶之后不是愤怒，更多的是好玩。
尤远站在门口抓了抓头皮，舌尖勾着烟蒂掉了个方向，一转身，跟着靳悦又钻进了卫生间。
眈了一眼，两个蹲坑都敞着门，没人。很好。
尤远一脚把房门踢上，顺手拧上了反锁。
站在小便池那里解裤子的靳悦被门响吓得一激灵，满眼恐慌的回过头。
两人瞅了个眼对眼。
尤远双手插在裤袋里，一摇三晃的走过去，说着话烟卷都不掉，要多坏就多坏的样子：“怎么着？敢骂教官了？”
靳悦手忙脚乱的拽好裤子，忿忿的梗着脖子：“你看看你哪儿像个教官？教官带兵期间允许喝酒吗？”
尤远低头看看自己，很认真的样子：“哪儿不像？再说了，我干嘛要像？老子就是教官，板上钉钉管你的。不服？”
靳悦气极却说不出话的样子极大的取悦了尤远，尤教官火上浇油。
“啧啧，再看看你。学生军训期间允许喝酒的吗？我带你去问问辅导员？”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现在又不是军训时间。”靳悦扬着下巴，好斗小公鸡样的：“你别以为我怕你。”
“不怕最好。”尤远呵呵的笑，拇指和食指捏着拿下烟蒂，冲着少年呼出一口烟：“我最喜欢治刺儿头。服了还有什么意思？”
“你！”靳悦咬牙，咯嘣咯嘣的：“变态。”
“对了，靳悦同学，你这流氓变态叫的挺顺口，能解释解释，我怎么就流氓变态了吗？”尤教官弹掉烟头，双手抱在胸前，一点不觉得自己仗着个高块头大欺负个小孩有什么不妥。
“你看看你，穿个衣服还不扣扣子，这算不算军容不整？”靳悦还挺有词：“还叼个烟卷，难道不像地痞流氓？”
尤远从裤袋里摸出手机，低着头一通摁，很快把手机屏幕杵到少年眼皮子底下：“来，看看汉语词条解释。流氓，指的是不务正业，经常寻衅闹事、文化素质低的人。也指那些对他人不尊重、对他人有下流语言或动作或思想流氓的人。”
身材高大的男人轻松往前逼近两步，把少年逼到墙角：“我不务正业吗？我辛辛苦苦给你们带兵，不怕苦不怕累。至于寻衅闹事更是没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闹事的？至于文化素质低，这个，我文凭是不高，大专毕业，可也不至于低下。最后这条，”男人眯着眼睛笑，酒气都拂到了少年脸上：“我对你有下流语言还是动作？”
靳悦一张白净的脸气的通红，伸手去推男人：“你站远点！臭死了！我告诉你你这是性骚扰！”
一句话出来，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靳悦悔不迭，自己怎么就气的胡说八道了呢？
空气凝滞了一会儿，冷不防尤远伸手，放肆的拧了一把少年的脸颊，一触即分：“都被你骂了，我还不骚扰一把多亏？”
先是一愣，旋即靳悦怒气冲冲，眼睛都气红了，跟个怒发冲冠的小兔子有一拼。
少年啊的一声大叫，一把拽住男人的大手，低了头恶狠狠的一口咬在尤教官肌肉结实的小臂上。
……………………………………………………
军训还有六天。
早上被寝室里的老大叫醒，靳悦懊恼的简直不想活了。
他昨晚怎么就一时冲动，幼稚的张嘴咬人了呢？
自己小时候一气急就会干这种事，好在慢慢大了这项技能好像也消失了。谁知道晴天霹雳，居然，居然……
烦躁的翻了个身，靳悦盯着雪白的墙面发呆。
那个老流氓太气人了，被自己咬了不仅不生气还笑眯眯的——
哎我说靳悦同学，你可别把你一排小白牙给崩掉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能忍！
靳悦一边念念有词的在心里列着单兵作战方案，一边洗漱完成后被室友拖着往操场跑。
还没等靳悦想出个甲乙丙丁，站在队伍最前面背着双手的教官就让他疑惑的停下了脚步。
不对。不是黑大个老流氓尤远。
教官回过头，果然不是。
等到新教官一板一眼的交代，尤教官因为部队有紧急任务安排而提前回去了，剩下几天军训将不再回来的时候，靳悦头脑空空的简直不知道是种什么心情了。
队伍里发出骚动，更多的是暗戳戳明晃晃的松口气。尤教官太严厉了，换掉简直不能更好。
靳悦抿着唇，心底里愤怒沮丧还有那么一丝丝莫名其妙的失落。他把这归因于自己的报复落空才有的情绪。
后面的六天军训，靳悦过的没滋没味。
没人斗，果然少了很多的乐趣啊……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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