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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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炜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这么完美的人。永远不生气，积极乐观向上，传递正能量，即使偶尔遇到小灰暗，却也从来不在人前表示消极的东西。人生那么难，一片灰暗中的蔚蓝，那是他一个人的小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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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起来，郁炜睁开眼睛。
今天是周一，窗外小雨，淅淅沥沥。
吃早饭的时候，惯性的点开被自己置顶的头像，往下滑了滑。
“天气不好，有雨。早起给自己下了一碗青菜鸡蛋龙须面，小菜秧是郊区农民伯伯一大早拔的，带着新鲜的泥土和露珠，嫩的能掐出水。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
郁炜心满意足的把自己有点煎糊边的荷包蛋一口吞了下去，仿佛是和他坐在一起用完了愉快的早餐。
早高峰加上周一，路上堵的死死的，车子几乎纹丝不动。
收音机里主持人在播报路况，这条路发生三车追尾，迟到是肯定的了，差别在于迟半小时还是两小时。
车子不动，郁炜就又打开了微信。
是上上个月的某一条朋友圈，也是堵车。
他从公交的窗口拍了一张照片发出来，语调轻松带点调皮。
“堵成这个样子，不如听首歌。车上有个爸爸在大声斥责孩子，好像是忘记带文具盒了。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丢三落四是通病。把位置让给了那个低着头的孩子，趁爸爸不注意，给了他一个棒棒糖，还有一个大大的笑脸。”
郁炜揉了揉鼻子，怅然的按掉手机往外看。这人有毒吧？让自己总是管不住手指的去摸手机一看再看，像个瘾君子。
安亭，连名字都那么悦耳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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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到十点半，终于有时间松口气喝杯水。
助理Lily探头进来，问要不要帮他带杯星爸爸或是Costa。
美式加一份浓缩，大杯。这样的话都到了嘴边，郁炜眼角瞄到桌子右上角那个精致的茶罐，改了口：“不用了谢谢。”
上周买的白毫银针，安亭曾经发过朋友圈，是他最爱的一款茶叶。
配图是煮好的一玻璃杯杏黄茶汤，剔透晶莹，看的人口舌生津。
热水注入茶杯，有淡淡的茶香飘起。郁炜浅浅尝了一口，淡淡的，暖暖的，就像安亭那个人带给别人的印象，永远那么舒服。
Q上，死党罗铁闪他：“晚上一起喝一杯？被逼婚，烦死o(一︿一+)o！”
一个大老爷们儿！郁炜很想怼回去——没事你干毛线用颜文字啊，还老觉得自己萌萌哒，其实是个五大三粗肌肉贲起的糙汉子好嘛？！
打字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安亭两个月前去过的那家日式小酒馆就跳了出来。
“去枪炮玫瑰小酒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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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馆一如图片中的样子，郁炜没来过，可是闭上眼睛，空气中都浮动着熟悉的气息和味道。头顶挂着复古的电风扇，长条木桌和木椅笨笨的，很原始的样子，抱着吉他唱歌的长头发歌手在耍帅，修长的手指飞快的拨着琴弦，仿佛要唱歌给心爱的姑娘。
罗铁跟他碰碰酒瓶，仰头对口吹。
精酿啤酒入了口，有浓浓的麦芽香气和苦味一起漾在舌尖，甜味是后来的，悠长回甘。
就像安亭讲过的一模一样。
郁炜淡淡勾了勾嘴唇，想，真好，他又走过了安亭曾经去过的一个地方，喝过了一样的啤酒。说不定运气好的话，他此刻手里握着的杯子，就是当日安亭曾经用过的。
“我跟我妈讲我他妈的不喜欢女人，结果你猜她说啥？”罗铁一巴掌拍到郁炜肩上，挑着眉吊胃口。
“世界这么大，遇到一个情投意合的恋人该有多难。”郁炜脱口而出，驴唇不对马嘴。
罗铁愣了一下，笑的没了人样：“你跟老子整什么文艺风，腻歪的我起一身鸡皮疙瘩！我妈说，”罗铁直着喉咙灌完半瓶啤酒，意犹未尽的放下瓶子抹了抹嘴巴：“喜欢不喜欢你也得结婚，我跟你丢不起那人！简直哔了狗了！日！”
郁炜笑笑，慢条斯理喝酒。
这是罗铁啊，这么个糙爷们儿不是他暗恋的安亭，又怎么会说出文绉绉的话？
世界这么大，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你，安亭？
昏黄的灯光下，哥们儿浓眉大眼硬朗的一张大脸只隔了一米的距离，浮在脑海里如此清晰的却是郁炜唯一那次远远见到安亭时候的场景。
他见过他，就那么一次。
安亭长得斯文俊秀，皮肤白皙，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简直像是装了一斤的佳酿，如此醉人。
正是因为见过，他心底才稍稍安了些。那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人物，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有血有肉有苦恼更有乐观向上，会哭会笑，像个会发光的太阳。
太阳。
这样的夜晚，特别适合放肆的想念。
郁炜出神的盯着桌上摇曳的烛火。
那是三个月前，工作关系，他刚加了安亭微信不久。
早上八点多，安亭更新了状态，一轮朝日跃出海面，配以文字“全新的一天，心怀喜悦。早安。”
然后郁炜壮着胆子在下面留言。用了一个小小的图标，太阳。
过了半小时，安亭居然回了他的留言。虽然只是同样的一轮太阳，可是郁炜不仅满足，而且雀跃的想要大吼。
安亭给他回消息了。
那个青年恐怕想不到自己的龌蹉小心思——
前一晚酗酒，宿醉的头疼一跳一跳的，跳出了邪念和不为人知的小阴暗。他发的是“日”，而安亭回的，一定是磊落的“早安”。
安亭曾经“说过”，事无不可对人言。
他更不敢靠近了，为自己的脏和那个青年的干净。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我决定了，坚决不妥协。”罗铁喝上听了，大着舌头：“爱咋咋地，反正老子不能害人。”顿了顿，男人又没轻没重的拍哥们儿肩膀：“郁炜，你都空窗空床一年多了，想什么呢？这不是你风格啊花少，哈哈……”
“是啊，一年多了。”郁炜笑笑：“不想玩了。”
罗铁嗤笑：“我信你的邪……你要能从良，老子……不对，那些bottom嘿嘿……嗝，得伤心死……啧啧……”
你笑吧。总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了之后让你开始信仰。信仰一切的美好，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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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陪客户喝酒。散场已经将近十一点。
郁炜知道今天免不了一场恶战，所以没开车。
站在路边等着打车的功夫，酒精上头，郁炜又改了主意，摇摇晃晃的辨认了一下方向，往地铁入口走去。
就是这一站呢。
循着脑海中的记忆，郁炜跌跌撞撞找到卫生间，走到最里面那间推了下，门锁着，有人。
卫生间外面，列车夹着风声席卷，呼啸而过，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着。边上洗拖把的龙头漏着水，滴答滴答。
郁炜像个疯子，倚在墙上笑，喃喃的：“写的一模一样，生动的就像我提前看到了……”
真好。
最里面的隔间门开了，那哥们儿一边整理裤子，一边跟看神经病样的瞄了眼郁炜，又看看其他两个空空如也敞着门的隔间，嘟嘟囔囔的离开了。
“安亭……”郁炜念了一遍，嗓子突然哽住了。进到隔间拴上门，眼泪就掉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完全控制不住。
那个青年是曾经受了什么委屈？才会在深夜两点发了朋友圈，又在五分钟后完全的删掉？
如果不是自己那晚刚好加班晚睡，刚好刷到他极少有的哀伤并截了屏，是不是现在都无从想起？不对，想头是有的，只是不一定有收藏这样的截图珍宝。
他那么庆幸自己当时的灵光一闪。仿佛这只是郁炜跟安亭两人之间的小秘密，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一个人在地铁上流眼泪，止都止不住，又狼狈又丢人……到了XX站，赶紧跑去卫生间，最里面的隔间，拴上门，擦掉一包纸巾。要坚强啊安亭，这个社会上，谁会完全不受委屈呢？哭完记得继续向前走。”
安亭，是谁伤了你？又是谁给了你委屈？如果可以，我真想站在你身前，替你挡去所有，还你阳光明媚永远的晴空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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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晴，万里无云，适合郊游。
郁炜出门前换上运动装和阿迪的鞋子，开车去了新山。
新山的缆车晃晃荡荡升到半山腰。回头看那些远山近水，雾气霾霾。
脚下几乎能踢到树梢，翠绿的叶子被阳光照得闪光，一群群的小虻虫缠绕成一团，不甘寂寞的飞着。
郁炜拿着手机对着脚下拍了张照片。
照片里有红黑的阿迪鞋子，还有郁郁葱葱的树木。一样的角度一样的取景框。
缆车慢悠悠的向山顶进发，郁炜笨拙的调出那张相似的存图，跟自己刚拍的那张拼在一起。
一样的树木一样的缆车，一样的居高临下。不一样的是郁炜红黑的鞋子，而另一张是白色的鞋头。幻想中，他们在一辆缆车上，同样的时间做着同样的事情。
发朋友圈的时候，毒辣的太阳热的人头昏。郁炜想，自己怕是走火入魔了，极深，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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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小区锁上车门，记起有快递没拿。
郁炜去取了快递，夹在腋下慢慢往家走。
天色已经擦了黑，家家户户亮了灯，有饭菜的香味挤出窗口，炫耀着自家的温馨。
郁炜就想，他每天都点开安亭的微信，哪怕是往前翻。看着那个人吃了什么，在哪里喝了茶，看了什么电影，睡觉前又看了哪本书。
他去安亭去过的地方，坐他坐过的缆车，从他的角度去拍照，看一样的远山近水……
那么温暖，那么心满意足。
可是，安亭的朋友圈再也不会更新了。那些奢望成了不能实现的梦想。
五十四天前，本地新闻的头条。
一位姓安的青年见义勇为，跳下河救三名溺水儿童，自己因为筋疲力尽没能游回岸边，溺水身亡。
安亭。安亭。那天我鼓起勇气想约你吃饭，你的电话却再也接不通。
安亭。安亭。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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