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如朝朝》香笺小叠

8、第八话

　　姜盈看着钱袋，沉思片刻，让青秀将钱袋放到她这里，然后说道：“那现在它在我手里，我说这是请你，这便是请你了。”

　　这又是什么道理。卫朝在心里暗暗吐槽着。

　　闻人熙在一边嘲笑着姜盈：“你还喜欢吃这玩意，也不怕甜的掉了牙。”

　　这句话遭来姜盈无情的白了一眼闻人熙，很是无情的用一种状似不经意的说出他的黑历史：“也不是道以前是谁被姑母说出来，每天要吃三四根糖葫芦最后吃崩了两颗牙。”

　　卫朝少有的笑了两声，一本正经的对闻人熙说道：“吃多了不好。”

　　“你个书呆子干嘛她说什么你就信，她就胡说骗骗你的，本少爷才不会因为这玩意吃坏了牙。”闻人熙狡辩着，下一瞬间他忽然就意识到，自己不自然之间就跟卫朝开口说口。不过他倒是心大，没纠结几秒，就仿佛之前他们之间的冷战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影响。

　　可怜了卫朝，就算嘴里面含着糖葫芦，依旧被姜盈拉着东走走西逛逛，中间闻人熙还跟她有说有笑来着。

　　姜盈有心想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到最后却是发现只有卫朝一个人还在生闷气。小朝哥哥怎么不看看闻人熙帮他买了两根糖葫芦拿给他，比给她的还多一根。

　　三个孩子的心里各自都想着一些事，糖葫芦含在嘴里都有些食不知味。台上戏子在唱着风花雪月那些事，台下的看客各怀心事，看似专注实则魂游。

　　一场戏不知不觉开始，还未回过神就已谢幕，坐在旁边的卫朝拍着小手给着掌声似是这一场他已认真的从头看到尾。

　　身后又有一些人指着台上的戏子，小声的谈论着：“明日是《江春韵》，可是出大戏啊！”

　　“哦呦，是真的《江春韵》？”

　　“真真的，听闻这回下了血本为了这出《江春韵》，连台柱子都换了。”

　　“唉，请问这几位，何为《江春韵》？”总有一些路人不明白。

　　“连《江春韵》都不知道，孤陋寡闻。”

　　“哎哎，别听他这么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消息灵通的很。兄台，我来告诉你。”

　　“这《江春韵》啊讲的也算是风流韵事之类的，只不过还要加上那么一点秘闻。这戏讲的是一个书生考科举失败回到家乡的路途中碰到的莺莺燕燕的女人们，其中有一个女的名唤江春，特别的好看。只是可惜的是那女子是个花魁，见过的男人太多，见着书生也是对待扑通客人那般对着。可那书生见她的第一面的开始就开始魂不守舍魂牵梦萦的，百般的献着殷勤，想着要讨得江春的一笑。这书生啊足足为了江春停留在原个地方足足一年，原本日久生情的美话。却不想中途却突然来一个剑客英雄救美，江春的芳心就这么简单的虏获。”

　　“那这书生还不得气死。”

　　“可不得被气死了吗！这书生也是个不服气的主，直接向那剑客下了战书，被剑客用最难堪的方式碾压的可怜。江春在一边的看着两个男人为她这般，自感自身不配这样的好男儿，拒绝了书生和那剑客，两人黯然离去。最后的结局就是在剑客在他乡的一次见义勇为中丧生，而书生拒绝了乡里红娘为他挑选的姑娘终生未娶。”

　　“小朝哥哥，他们说的我怎么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在他们几个中知道最多的就是卫朝，而这这个什么《江春韵》仿佛好像在什么地方她有看见过。

　　“是姜家祖上的那些事。”卫朝也将身后那些人的话在耳里，他的记性一直都算是不错的，一听就想起早些年前爹娘搬到他面前那本《汶国氏族录》里面的故事。

　　“哦。”怪不得那么的耳熟，但是好像有些内容跟记忆力阿娘讲的不同。

　　姜盈说不上哪里有什么不同，但这《江春韵》这出戏她是注定不可能看的。她本身就对看戏没什么多大的兴趣，这次出来还是为了卫朝。她心里一直想着小朝哥哥不能整日跟那些死读书的呆子们混，时常也要跟他们出来看看这花花世界。

　　这场戏在三人沉默中结束，青秀带着他们一起回去。闻人熙是他们之中年纪稍大一点的，经常在他们的面前自称兄长，干什么都是学这着家里那些长辈的模样，就连使唤人也是学着他娘的语气。可是这回被使唤的人不是那些仆人，不是青秀，是卫朝。

　　她听见闻人熙这样说道：“小朝，去前头买几个肉包子。”

　　卫朝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自己不去。

　　“青秀，你去买个肉包子。”姜盈觉得闻人熙简直就是个笨蛋，让卫朝去买肉包子，亏他想的出来，卫朝他有钱吗！

　　“大少爷今天想吃肉包子了？”姜盈看着前头正冒着热气的包子铺在瞧瞧闻人熙肥肥的小肚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她说：“你不会今日什么都没吃吧？”

　　“开笑话，本少爷是那种会饿着自己的人吗？咦，小朝，你哪里来的包子？”闻人熙突然发现卫朝的手上正拿着一个包子，上头已经被人咬过一口。

　　卫朝指了指青秀，示意：阿盈刚刚不是让青秀去买肉包子了吗？傻。

　　“买了几个？”姜盈问。

　　“五个，怕少爷太饿。”青秀回答道。

　　姜盈悄悄的偷看了一眼闻人熙，取笑他一番：“少爷不饿，他刚刚自己说的。”

　　闻人熙却少有的一本正经将青秀手里剩下所有的肉包子塞进姜盈的怀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去看姜盈此刻的表情，只听见他自己这样说道：“你之前一直说想吃你阿娘的肉包子，这洛阳城里做的做好的便是这家的包子。这次难得出来，你要是觉得喜欢，以后就让下人来这里买。”

　　手中的包子热乎乎的，心里也不知觉渐渐热乎起来。她在突然间发现闻人熙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心里有点不习惯。

　　“不好吃。”

　　姜盈茫然的看着卫朝，不明白什么他要说不好吃，明明他都吃完一半了，之前还津津有味的模样，应该还挺好吃的。

　　“给你。”卫朝把手中的包子硬塞进姜盈的手心里，径直朝前方走去，而后姜盈又听见他说：“快点吃，不然就凉了。”

　　“嗯。”她赶紧拉着闻人熙赶上前方的卫朝，她笑的有如山茶艳丽瞩目，朝着穿着白衣的小小少年飞奔过去，眼中只有那个白衣少年。

　　回到闻人府后，日子又渐渐的开始忙碌了起来，每个人每日都做着一堆数不尽仿佛根本做不完的事情。姜盈开始恢复在两个老头子底下日加严厉的日子里不得翻身，卫朝依旧每日里沉浸在书海，只有闻人熙一个人依旧过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日子，在姜盈的眼中，实是羡慕。

　　日子过的很快一下子就已是新年，姜盈终于在书海中脱离出来，开始抄着一遍又一遍的书籍。她哭喊着为什么，明明把书全给背完了，以为两个老头的任务终于结束了，却不想，张老头突然抛下句话：把所有的书全给抄三遍，字要工整，不准漏字错字，发现一次再抄三遍。

　　她的房门外有不少的仆人正在换置新物件，她一个人在房间内奋笔疾书。手已麻，头已花，小小年纪的我为何如此受此磨难。她在心里悲哀着自己。

　　她抄到一半的时候正好三十的夜里。

　　那天下起皑皑白雪，冷风时不时吹来袭过她的脸颊。她站在屋外冻红了鼻头，双手不停的来回搓着吹口热气进去。

　　鞭炮声响个不停，地上到处都是燃烧过鞭炮后留下来的空壳。锦衣一步一步的踩着这些空壳，来到闻人府，来到姜芊夫妇，来到姜盈的面前。

　　她紧紧的抱住姜盈，神情很是激动：“姑娘，我回来了。”

　　这一天的夜里，姜盈跟锦衣聊了很多，在闻人府里发生的许多事情，闻人熙又怎么的捣乱，卫朝的害羞……锦衣在她的旁边静静的听着，一字一句听得很是仔细。

　　讲完一堆话后，姜盈忽觉得不好意思，一直都是自己在讲话：“锦衣，你在外面看到了什么又发生什么事，也同我讲讲好吗？”

　　锦衣静默，缓缓开口道：“姑娘，你想不想去看看你阿姐的坟墓？”

　　一瞬间，姜盈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锦衣又重复一遍：“姑娘，要不要明日随我去看看他们吧？”

　　姜盈：“明日是初一，我想陪着他们，过几天再去看看。”

　　她说完之后沉默不语，目光空洞的一直盯着地面。

　　她不想去看他们，看着冷冰冰的墓碑，想着里面躺着她的爹娘，她的弟弟，还有阿姐，就觉得很是悲伤。她这一年里只去过两回，两回都是姜芊带着她去祭拜的。

　　第一次，她哭的晕了过去。

　　第二次，她没有哭，就是觉得记忆里那血淋淋的一幕也不及现在眼前的一幕。之后，她便开始忙了起来，开始追逐着卫朝逗他玩闹，跟着闻人熙一起胡闹，沉浸在那书海圣人伟大的工艺中。

　　过几天吧，再过几天就去看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