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璃》言七柒

2、求亲

　　夏天来了，知了在窗外聒噪地叫个不停。我夜夜难以入眠。自从那个魏国使臣前来求亲以后，我夜夜梦到自己嫁给了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父皇曾问我愿不愿嫁去魏国，我自是不愿。可父皇这次却未像以前那般听由我。
　　我于是计划着私逃出宫。我吹了下响镝，颜末果然在夜半时分到达。自我成年之后，他已不再教我武功，而是转头成为父皇的贴身侍卫。我摇晃着他的手臂，恳求他带我出宫。我以为要费好大的功夫他才会同意，没想到他立刻答应了。他问我愿不愿意与他一起浪迹天涯，我当然愿意。当下就开始盘点宫中值钱又好携带没有辨识度的物品，准备三日后与他一起离开这大宋皇宫。
　　这三日里，我格外听话懂事，母后讶异于我的乖巧，还打趣说我是不是因为找到婆家了所以要改了性子。殊不知，我是打算与颜末一起远走高飞。
　　转眼到了第三日。我瞅着门口的太监宫女已经昏昏欲睡，便蹑手蹑脚打开窗户，来到了与颜末一早约定好的樱花树下，等他把我带走。
　　不知父皇和母后知道我私逃出宫后？会怎样呢？父皇一定很失望，他用心栽培的女儿，为了儿女私情而舍弃国家大义于不顾，他肯定觉得我小时候读的书都白读了。母后肯定会急的掉眼泪。记得我有一年贪玩偷溜出宫，玩的忘了时间，等归宫时已经天色深沉。我自以为无人发觉，没想到母后就端坐在我寝宫里等我回来。我一走近，她就扬起手来要打我。手未落下，眼泪早已掉下来。后来我才从嬷嬷嘴里听说，母后听说我不适，来给我送燕窝粥，没想到我偷溜出了宫，又没带一个贴身丫鬟侍卫，生怕我被坏人抓去，急的直掉眼泪，当下就要调集全城御林军搜捕公主。父皇则气的直骂道：随她去，丢了也好。却又立马命人去张贴我的画像。我若再迟上一刻钟，恐怕全城百姓就都知道宫里丢了公主了。
　　我一面等着颜末，一面无聊地跳着格子。
　　可是，我等到天色发白了，也没等到他。
　　会不会是颜末触怒了父皇？父皇把他囚禁起来了？又或者是那天我们的对话被哪个太监宫女听到了，跑去告诉了父皇，所以他被抓起来了？可那样的话，我也该听到消息的啊。
　　心里越发惴惴不安，我决定去找父皇。还未到正阳殿，只见宫人们急急慌慌地跑着。难道真的出事了？我抓住一个小太监，只见他神色慌张，道：“公主，大事不好了，西夏国进犯我国边界，昨夜趁我军不备偷袭，已连攻数城。陛下听闻消息，急怒攻心，头风发作，此刻奴才们正准备去请太医呢。”
　　我顿了顿，冷静下来问道：“西夏国怎会突然进犯？我军素年未与西夏交战，怎的最近粮草供应不足他们就恰好来犯了呢？”
　　“您还不知道吧，皇上的贴身侍卫，从前教您练剑的师傅颜末，就是西夏派来的细作呢！”我眼前一黑，怎么也不肯相信颜末竟然会是西夏国派来的细作。
　　父皇还在昏厥中，太医道病情很是不好。母后也赶来了。我以为她会痛哭，哀哀欲绝，没想到她却十分镇定。指挥宫人们煎药的煎药，打热水的打热水，顷刻间方才还打乱阵脚的殿里此刻安静了下来。除了父皇昏睡在床上，一切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母后严肃地看着我。我从未见过母后用如此严厉的眼神看过任何人。“西儿，想必现在你已知道了颜末就是西夏的王子。你爱慕他，母后早就看出来了。现在母后只问你，是不是向他透露了什么？透露了多少？”
　　我嚅嗫着。那天晚上，我向他抱怨了魏国使臣前来求亲的事情。又埋怨父皇，因为前线粮食供应不足，难以支撑，父皇竟要牺牲我来换取将士们的粮食。是我太蠢，不用别人来套我的话，就主动把军情机密告诉人家。
　　母后见我迟迟未开口，道：“西儿，你做错了事情，无数将士因为你而丧命，无数百姓因为你而流离失所。你父皇从小教你国家大义，让你看兵书，读孔孟之道，没想到你却因为儿女私情而弃国家于不顾。你说了什么不重要了，现在母后要你答应与魏国的和亲。只有魏国出兵援助，我们才不至于顷刻间国灭。”
　　我头脑中嗡嗡直响，眼前全是他握着我的手教我练剑，我从树上掉下时他飞身接住我，酷暑难耐时，他默默站在我前面为我遮挡阳光，他的萧，他看着我的温柔。可那一切都是骗人的，他只是为了利用我。从头到尾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窃取情报，他接近我对我好都是为了窃取情报。
　　我想说好。可喉咙却艰难晦涩，发不出声音。只能努力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