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对》姝姩

11、第 11 章

　　驱车回家的路上，贺涵的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做过很多亏心事的他心里发虚，直觉告诉他，可能某个亏心事要事发了。

　　即使是这样，他也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加速驶回家，万一他慢了，他母亲又会多一个收拾他的借口，火气也会从小火熬成老火，煲出来酸爽滋味并不会因为贺涵已步入中老年而有所退步，毕竟那是他老母，爱有多深下手有多狠，这是贺涵从小得出来的血泪经验。

　　果不其然，贺涵一进家门，两位高堂就端坐在客厅上房对他怒目而视，他姐姐和姐夫毕恭毕敬的分别站在两位老人的身边，就差个嗓门响亮的喊上一句：

　　“威……武……”

　　他外甥很心有灵犀的喊出了贺涵心中所想。

　　贺涵：……

　　这演的是哪一出啊？三堂会审的架势都出来了。

　　“啪！”贺母将手上的茶杯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那瓷实又响亮的声音，与惊堂木有异曲同工之妙。

　　贺涵腿一软，差点就跪下了。

　　“妈！这是怎么了？”

　　贺涵稳住身子，不明所以的看向贺母。

　　“还问我怎么了？你做的亏心事你不知道啊！？”贺母真是痛心疾首，她原本引以为傲的儿子东窗事发了竟然还给她装傻！

　　没勇气！没担当！

　　“老婆子，先别急着盖棺定论，里面许是有误会呢？先听听他怎么解释吧。”

　　贺父年近70，头脑依旧清晰冷静，穿着一身唐装，手里盘着两颗李子大小的玉石，看似慈祥，实则眼神锐利的盯着贺涵。

　　贺涵额头上沁出了一点冷汗。

　　别看他老头子在为他说话，可最难缠的就是他，不管自己多有理由做一件事，做了大半辈子律师的老头子总能挑出错来把自己教训的怀疑人生。

　　别人都道他贺涵能说会道，当个人生导师绰绰有余。可真强的是他的父亲，他那点微末本事都是他那里耳濡目染学来的。

　　毕竟从那个时代挺过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人精中的人精。

　　贺母听了贺父的话，稍微冷静了点，她打开手机，将几张截图发给贺涵。

　　那是黎洋和唐堂在视频里同框几秒的画面。

　　贺涵看着图片有点惊奇但不惊讶，来的路上，他有猜测可能是唐堂的存在被他爸妈知晓了，当这个猜测被证实，他心里反而落下了一块大石。

　　“解释。”贺母看着他下令。

　　终是瞒不住了。

　　贺涵深吸一口气，头脑有点乱，只要碰到涉及她的事，他都不能理智的思考。

　　“妈，在我说之前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贺父拦住又要爆起的贺母，想听听贺涵到底想是怎么个打算。

　　“请你们别去打扰孩子母亲的生活。”如果不能靠近唐晶，他能做的就是别让唐晶再将他推的更远。

　　贺父贺母心中安慰不少，这孩子还算有良心。

　　“我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果真是贺涵理亏，他们也什么没脸去打扰别人。

　　贺涵见父母已经答应，理了理思路，将自己和唐晶与罗子君三人的纠葛一点一点的讲出来。

　　虽然这些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但对日日后悔的人来说，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清晰的回忆无时不刻在折磨他，提醒着他做下的混账事。

　　“摊牌后，唐晶飞去天津拿下案子，之后就没了她消息……直到洋洋和唐堂在国际夏令营中碰面，才有了后面的相遇，我才知道，她走的时候已经有了唐堂……”

　　“是我的错……”

　　贺涵无比懊悔的吐出最后一个字，之后没了声音，客厅里一片寂静。

　　“唉……”贺母看着贺涵，各种复杂的心情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好好的闺蜜情，好好的天作之合，一时的把控不住，都拆的七零八碎。

　　她不会看不起离异带孩的女人，但也不心疼她，她得到的够多，可以说天道是极为偏爱她的，几乎没让她受过什么苦，落魄的时候总是有贵人相助。真正让人心疼的是唐晶，好像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在跟她做对，从她闺蜜离婚开始，她的人生也是水逆的。闺密不能给她帮助也就算了，不添乱都做不到，最后还要联合贺涵这两个她最看重的人在她心上狠狠插上一刀，送上致命一击。

　　换作唐晶是她的女儿，早就把贺涵的腿打断了，可偏偏这个作孽的是她的儿子，心里的天秤就做不到平衡了。

　　见到他儿子这满脸后悔的样子，八成挽回的希望是没了，她心里倒有一种活该的爽快。

　　“该！”

　　贺父对小辈们的情情爱爱不评价，在他眼里爱情的根源就不正，是谎言，那是几千年来男权社会为了束缚女性，封建社会为了稳固统治而给底层的一种希望，一种手段，是裹着蜜糖的毒药。最早接触的爱情是哪些？是牛郎织女，是西厢记，是王宝钗与薛平贵，是白蛇许仙等，无一列外是落魄的穷小子遇到人妖仙中的白富美小姐，上赶子来扶贫，美名其曰“慕其才，爱之”，可在那个资源高度集中在富人手里的年代，没有良好资源的落魄穷小子怎么拼得过接受良好教育的富家子弟，“慕其才”本身就是个笑话，整个爱情故事假的不能再假，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憧憬向往？因为在男权主导的金字塔底部，基数庞大，怕他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揭竿而起，所以需要美国梦一样的存在给他们希望，让他们安分守己，本本分分，有朝一日会喜从天降，如花美眷，家财万贯。攀附权贵从文人手里出来就成了佳话，洗了几千年，假的也成不了真。他做了40多年的律师，经手过离婚案也接过刑事案，无数因为真爱结合在一起的人闹到最后成了看一眼对方都脏的地步，大部分凶杀案的第一嫌疑人是枕边的配偶，以爱之名，不过如此。他和他老婆子相守了那么多年，他从不把这些定义为爱情，他们因为共同的信仰走在一起，之后是责任，是心里的底线守着界限，最后是融合，多年的磨合让他们融合成一体，这样的感情，才是实在的，不是画中的大饼。

　　他想不通，他和老婆子都不是笨人，怎么生出来的儿子那么“天真”，竟然还有“白富美人妖仙小姐”的情结，可证，“千古佳话”的市场还是很广阔。

　　“你打算怎么办？”论个谁对谁错没意思，重点在如何解决和补救。

　　“我……我不知道，等唐堂出院，她就要带他回澳洲。”

　　“出院？孩子怎么了？”贺母抓住了重点，着急的问。

　　“他和爸一样的体质，我不小心喂了他榛果……”

　　“贺涵！！！”贺母真想把手边的茶杯丢过去。当不好未婚夫，连爸爸都当不好，难怪人家不要你。

　　黎家辉听了老舅子的恩怨纠葛，同为男人，心里还是能理解的，都是情有可原的事，他觉得有必要为他说一句，体现一下亲情。

　　“妈，这事不能怪贺涵，不知者无罪，他也不知道孩子是那个体质……”

　　黎家辉越说越小声，他岳父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那就是怪我了。”怪他体质不好遗传给了后代。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黎家辉真想打自己的嘴，出什么头！

　　贺清心里也不开心，弟弟做的这些事，同为女人就特别有感触，她自身就是个女强人，不喜欢唯唯诺诺没什么主见的人，自然是站在唐晶的角度思考问题。见自己的老公还能为弟弟说话，心里想的就比较多了……

　　“呵，男人……”一丘之貉。

　　求生欲让黎家辉彻底闭了嘴。

　　老舅子，他尽力了……

　　“哪家医院？我和你妈明天去看一下。”若不是顾及今天太晚，恨不得此刻就飞过去。

　　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爸！你已经答应我不去打扰她的生活。”可不能食言。

　　“我答应什么了？”

　　“爸！”贺涵突然想到，他父亲确实没给他承诺，只是那个答案听起来像是答应了他。从来都是他贺涵游刃有余的和别人玩文字游戏，终有一天被鹰啄了眼。

　　“贺涵，我送你去国外留学是让你学本事，不是让你忘了祖宗的东西。这些年你是怎么回事，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忘了吗？先说订婚的事，我就没听过那么随意的订婚！好，我跟你妈不要紧，那时候在国外，你急，想先斩后奏也就罢了，可是唐晶那边呢！那时候即使唐晶和她的爸妈关系不好，但你尊重女方，至少也要请他们在场吧，亲戚也没有请，连个正经酒店都没订，你这是诚心想订婚？糊弄人吧！”也难怪人家想逃就逃了，不就是一顿饭的事，哪天不可以订啊！

　　“再说唐堂这事，你要是不知道唐堂是你的孩子就罢了，但是你知道了，就意味着男方家应该有表示了，孩子过敏住院那么大的一件事，我们都没去瞧，你让唐晶爸妈怎么想？是觉得我们不重视唐堂还是会认为我们不想承认唐堂？”

　　听着父亲的分析质问，贺涵的脸一点一点的白了，他确实想的太简单了，习惯用西方式思维解决问题却忘了他的祖国，是一个多讲究的国度。难怪这几天，唐父唐母对他越发冷漠。

　　“你放心，我们不会跟唐晶争抢抚养权，你不让我们去打扰她，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他们还没那么眼皮浅，孙子固然让他们心热，但儿子的幸福更为重要，再说，如果儿子挽回成功，孙子可不就回来了吗？如果挽回不成功也没关系，跟孩子妈打好关系就行，反正老年人就是时间多，大不了以后每年多飞几次澳洲就好。

　　贺涵听到这个保证，惨白的脸色回血不少。可贺母见不得他好，脸色突然一变又道：

　　“但你的惩罚逃不过去，跟我来小祠堂！”

　　第二天一大早，贺父贺母就让司机备好了车，时间一到，把贺涵放出小祠堂，三人直奔医院。

　　贺父看了看贺涵憔悴的脸色，满意的点点头。

　　唐父唐母正在医院大堂给唐堂办出院手续呢，正巧碰上进医院的贺家三人。

　　“唐教授，林医生。”贺父上前亲热的喊住唐父唐母。

　　“你们是？”

　　贺涵赶紧上前介绍：“叔叔，阿姨，这是我父亲母亲。”

　　“鄙人贺之明，这位是我的爱人，明婷。”

　　唐父唐母对视了一眼，迅速进入角色，挂着客气但不热情的笑容和贺父贺母握了手。

　　五人一行没在外面说什么，直接回了病房。

　　这是贺父贺母头次见到唐堂，唐堂就这么安静的站在唐晶身边，好奇的看着他们。贺父贺母克制住想上前抱住孩子的本能，站在一旁，不错眼的看着孩子。

　　唐晶心里很紧张，这对老夫妻和贺涵什么关系，即使贺涵还没介绍，唐晶也能猜的出来。

　　他们会跟自己抢唐堂吗？唐晶握紧了唐堂的手。

　　“妈妈，他们是谁？”

　　贺母看出了唐晶眼底的戒备，上前握住唐晶的手。

　　“我是贺涵的母亲，好孩子，昨天贺涵已经跟我们什么都说了，你受苦了。”八年前的唐晶很多次想象见到贺父贺母她该怎么表现，该怎么给他们留下好印象，却没想到，在她最不想见的时候见到了。

　　“爸，你先领唐堂出去玩一会儿。”唐父抱着孩子出去。没了孩子，大家的顾忌就少了。

　　“是我们贺涵做事不靠谱，他没敢跟我们说唐堂的事，直到昨天我们在电视上看到唐堂和洋洋，我们才知道唐堂的存在。”

　　这句话前半句是在向唐母解释并不是他们不看重唐堂，之前没来拜访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唐堂的存在。后半句是向唐晶解释，知道唐堂的事是无意的，并不是贺涵想借他们的手来挽留他们。

　　“这事是我们贺涵对不起唐晶，我们知道后，对他也很失望。”唐母闻言看向贺涵，一脸憔悴的样子，走路还打漂，心想着这失望不是客套话，是真心的。这家人帮理不帮亲，是户好人家，若是没有当年的事，唐晶有这样一个归宿也是不错的。

　　可惜了。

　　“当年那种情况，你还愿意生下唐堂，我们对你只有感谢。一个单身母亲有多么辛苦，为人父母的我们都知道，唐堂现在那么健康可爱，想必你是付出了不少心血和精力，他依赖你，信任你，没有人可以把他带离你的身边，我们也是，但我们也爱他，所以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好好补偿他？”

　　唐母暗道贺父贺母老狐狸。

　　这样的通情达理，率先后退一步，唐晶如果不答应，那就显得不近人情了，而且唐晶心软，他们把姿态放得那么低，她也不会不答应。

　　“你们，愿意让唐堂在我身边？”

　　“你很好，相信在你的教养下他会很优秀，我们很放心。我们的意愿是一样的，希望他健康快乐的成长，在哪里成长，这不重要。”

　　“谢谢你们·······”唐晶轻轻的说。

　　“不，孩子，是我们谢谢你。”贺母很心疼的给了唐晶一个拥抱。谢谢你被他错待以后还愿意为他生下孩子，给他们和他一个希望。

　　双方的主要矛盾解决，气氛融洽不少。唐晶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从没想断绝他和父辈亲戚的往来，多几个长辈疼爱他，会让孩子的幸福感更高，有益他的成长。

　　唐父带孩子回来后，由贺涵介绍，当场让孩子认了爷爷奶奶。

　　贺父贺母盼了几年的小孙孙，如今总算圆了念想，那一声爷爷奶奶的叫声，听的人浑身舒坦，心里眼里就只有唐堂了。儿子？那是不存在的。

　　贺涵突然发现，他和她缺失了八年，多了一个唐堂，双方家庭都参和进来，联系变得复杂，所有因此产生的震荡尘埃落定之后，他们两人的关系却是一点没变，回到了原点。

　　依旧是原来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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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看吗？可不可以给点评论，给个批评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