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一闪小星星》竹林和水

3、第 3 章

　　她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对“美”这个字有了极其清晰的认知。

　　不是通过书本、不是通过老师，而是从身边人的注视、夸奖、惊叹中得来的。她记得，从记事起，邻居阿姨夸她“真漂亮”、超市老板给她糖时说“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以后肯定不得了”……这些话年年重复，她便渐渐明白，美貌，是一种天赋，一种特权。

　　长大后，这种认知没有被打破，反而愈发明确。上学时，她是班上最出挑的那一个；工作后，也因为得体的长相和举止更容易赢得面试官的青睐。她并未因此张扬，甚至从未主动提及。但若面试官问她的优势，她也不会遮掩——她会说，“脸。”

　　她一向清醒，知道这不过是个社会规则，不该骄傲，也没必要羞耻。

　　然而，那一天，他笑了。

　　那个男人站在会议室尽头，阳光从窗外斜斜照进来，他只是淡淡一笑，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魅力。

　　她从未对谁有过这种感觉——心跳加快、呼吸微乱，那一瞬间，她明白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是的，她喜欢他，甚至，是很早就喜欢上了封重锦。

　　可一切，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她很少和人翻脸，更别说是与上司。

　　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得体、适度，有分寸。只是现在回头想——或许，是因为他是封重锦，她不自觉地放大了关注，以至于在他面前表现得过于真实、毫无保留。

　　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情绪起伏，甚至她不加掩饰的依赖与期待……她从没对谁这样过。

　　在她的心里，他是“自己人”；可在他的认知里，她只是一个“下属”。

　　——

　　城门口，一闪一闪亮晶晶还在PK。

　　她坐在一旁的石阶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屏幕，95级中段任务太虐了，她没找到队友，索性过来看打架散心。

　　和尚被打下线了，现在对战的是个武当派，战况胶着。

　　她有些惊讶地发现，似乎……土豪的手，不残了？

　　刚才那一记法控出得又快又准，位置卡得相当刁钻。可惜，对手更快一步，他又死了。

　　白衣男子坐在原地不动，等血慢慢回满，神情淡漠，仿佛这场败战不过是喝水断句。

　　齐星星突然一时兴起，操控角色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抽出PK大旗，“啪”地扔在他脚边。

　　【系统】玩家一闪一闪亮晶晶拒绝与您PK！

　　“哈？”她扬眉，打字。

　　【附近】满天都是小星星：为什么？

　　【附近】一闪一闪亮晶晶：什么为什么？

　　【附近】满天都是小星星：你不是在找人打架吗？武当走了，现在轮到我了。

　　【附近】一闪一闪亮晶晶：我累了。

　　才说完，武当回来了。原来刚才是被徒弟召回去了，这会又带着药回来了，旗子一甩，重新开战。

　　三秒钟后，两人缠斗在一起，招式满屏飞舞。

　　【附近】满天都是小星星：……你不是累了吗！

　　她暗笑，嘴上说累，结果一有人上门挑战，立刻精神百倍。哈，又死了！活该！

　　【附近】一闪一闪亮晶晶：我不想和你打。

　　【附近】满天都是小星星：为什么？

　　【附近】武当五侠张无忌：（贼笑）这还用问？人家老公舍不得媳妇呗！

　　【附近】哥从来不挑事儿：我好像……又懂了点什么！

　　她正咂摸着这句话的意思，就听耳机里YY频道里响起熟悉的大嗓门：

　　【副族长】战刀：“苍月在不在？苍月？”

　　她耳朵一震，这音量还是一如既往地有穿透力。

　　【族长】苍月：“在，说。”

　　苍月的声音意外地低沉，听起来有些疲倦，透着一股淡淡的慵懒和不耐烦。她皱了下眉——以前对抗战的时候从没听过这个声音，他不是喊麦型，也不活跃，那他是怎么坐上族长的？

　　是夜寒卖号时顺手扶他上位？那他和夜寒，到底是什么关系？

　　【副族长】战刀：“一会儿和<七世>的家族战还打不打？他们都组了四个团了，咱这边还没人吆喝！”

　　【族长】苍月：“打。”

　　一句“打”，没上下文，没情绪。战刀的灯亮了一下，却没再说什么——明显，气氛不对了。

　　她看了眼时间，该睡了。明天是周一，第一天正式上班，她要重新开始。封重锦？有缘无份而已，她会忘记的。

　　明天，会是全新的一天。

　　——

　　TAB全球分公司，装修风格统一，哪怕身处不同城市，也仿佛步入了同一空间。齐星星一进门就倍感熟悉。

　　在B市时，她每天早上绕路拿咖啡，其实只是为了顺道看看封重锦的办公室。如今走惯了旧路线，转角仍习惯性地向右，结果面前空空如也，连办公桌都没有。

　　“奇怪……”她嘀咕，A市销售经理是谁？怎么连个名牌都没有？

　　但这些问题，她并不着急搞清楚。

　　第一天上班，同事都很友好，笑容温和，配合自然。她在这里是本地人，比在B市更容易适应。A市节奏没那么快，她甚至有时间坐下来喝茶，吃点小点心。

　　下班后，她没回家，而是和张教授约在商场。

　　“你爸明天回国了，我得收拾收拾自己。”张教授边说边打量衣架上的衣服。

　　齐星星看了三件，全被她否了，最后一咬牙，拉着母亲走进一家年轻时尚品牌的门店。

　　“咱们还是去吃饭吧，明天我和你宋阿姨再逛。”张教授一脸疲惫。

　　她就知道！每次都这样，张教授嘴上说逛街，十分钟就举白旗。

　　晚上她约了朋友，PUB里灯光斑驳，一圈人围坐，杯酒碰杯，笑声此起彼伏。

　　杨莉——她最铁的闺蜜，坐她旁边，支着腮，一副八卦脸。

　　“我说，你那位封总长啥样？给我看看呗，居然能让我们齐大美女芳心动荡？”

　　“我没照片。”她顿了顿，“不过他朋友圈里有一张滑雪照，挺远的。”

　　“哟，你还留着人家微信？”杨莉拽过她手机，输入密码，轻车熟路。

　　“这看不清啊……”她皱眉，那张照片背景是欧洲雪场，封重锦站在最左，远远的，却依然挺拔出众，侧脸冷峻，嘴角扬起一点点，笑得自信又危险。

　　杨莉啧啧两声：“这男人……有毒。”

　　齐星星默默收回手机，抿了口酒，心底泛起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杨莉盯着她看了几秒，“你还在想他啊？”

　　她点点头，喃喃地说：“你知道最惨的是什么吗？我这是单相思。”

　　“打电话找他啊，不是有他号码？”

　　“没勇气。”她叹息，“我决定忘了他。”

　　——

　　回到A市后，她整整一个星期没登录游戏。

　　不是不想，是没时间。聚会、应酬、帮家里收拾，晚上几乎都不在家。

　　这天周末，杨莉约会去了，她也浪够了，干脆窝在房间里，打开电脑，重新上线。

　　YY频道意外地安静。往常一开麦就炸耳的“兔子”战刀，这会不见踪影。

　　她打开家族成员列表，果然——战刀退了。只剩族长、副族长、两个长老，她的名字依旧在最下方，没有身份，连贡献都是倒数。

　　一闪一闪亮晶晶的贡献也是零，但在线。

　　她骑着小马去城门口，果然，他还在那儿，一袭白衣，在空中翻飞如燕，一招一式皆是潇洒自如。

　　一分、两分、五分、十分钟……她忽然意识到一个惊人事实——

　　他手！不！残！了！

　　不远处，一棵树顶坐着个人，黑衣金剑，名字上赫然两个字——战刀！

　　【附近】战刀：你不回我私聊，我只能在这说了！

　　她一惊，这是跟谁说？

　　【附近】战刀：你一上线就找人PK，苍月又不管，我说真的，再这样家族要散了！

　　她懂了，这是说给一闪一闪亮晶晶听的。

　　白衣男子仿佛没看见，技能依旧漫天飞舞。

　　【附近】战刀：我退了，星煞昨天找我，我没去。这游戏，我真‘兔子’心灰意冷了。

　　【系统】玩家战刀使用不文明词汇，禁言三小时。

　　她差点笑出声。YY骂街可以，这里可不行。

　　她上前绕了两圈，打字：

　　【附近】满天都是小星星：你这次打了好久啊。

　　【附近】一闪一闪亮晶晶：你有事？

　　她发现，不管有多少人围着他打招呼，除了PK对象，他只回她。

　　【附近】满天都是小星星：刚才战刀找你。

　　【附近】一闪一闪亮晶晶：我看见了。

　　【附近】满天都是小星星：你没回他。:)

　　【附近】一闪一闪亮晶晶：我在打架。

　　沉默。原来不是她特别，而是她说话挑时候——人家PK时真没空打字！

　　她想起自己95级中段的主线任务，打不过的BOSS，忽然有了主意：

　　【附近】满天都是小星星：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帮我去砍个任务BOSS？

　　说完她就后悔了，和尚刚扔旗，土豪估计又要PK二十分钟。

　　结果——

　　【系统】玩家一闪一闪亮晶晶拒绝PK！

　　【附近】一闪一闪亮晶晶：我休息一会。

　　她愣住。

　　这句，是说给和尚的。

　　【附近】老衲好酒：哭！老子昨天手累得跟打了十场飞机一样，你咋不说休息！

　　【附近】一闪一闪亮晶晶：小心伤身。

　　【附近】老衲好酒：……我这是比喻！

　　土豪不再说话，召出一匹黑红汗血宝马，驾马而来。

　　【附近】一闪一闪亮晶晶：带路。

　　她点下“同骑”邀请时发现，他把她设成了坐前面。

　　她愣了一瞬，竟莫名有点心跳。

　　这画面……还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