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男装是路人》闻子歌

9、第9章

　　那真是十分好看的一张脸，柔和，精致，似能化雪，沈尧混迹小倌阁多年，见过的美少年海了去，却是头回碰上这种一眼就戳中他春心的颜。
　　好看就好看在一双含情目，脉脉不得语。
　　比之眼前的少年，江顾旻多了帝王锐气，江顾原多了风流尘气，终归是少了能打动沈尧的一点温柔。
　　沈尧看着看着，仿佛要溺进去。

　　男子似乎也看到了一直盯着他的沈尧，目光转来，嘴角一勾，撩起红尘。

　　那几名大汉意识到有人拆台，急急拔了刀就要砍人，男子不慌不忙，悠闲地避开刀锋，素指在关节处一点一切，几人便瘫软倒地。
　　看那春风一样的男子，嘴角似还噙着笑。
　　千叶阁的人连忙把倒地不起的几个士兵抬出去，又对着恩人点头哈腰道谢。
　　那人浅浅一笑：“我不过是为了自己开心。”

　　沈尧看着他，竟也跟着笑起来。
　　江顾原啜一口茶，看沈尧盯着那男子不放，凑过去问：“怎么，想认识认识？”
　　沈尧没扭捏，自然点头：“有点。”
　　江顾原起身：“那便认识认识。”
　　两人走到男子那桌坐下，那人看见他们，略一点头，似乎并不惊讶于这毫无道理的拼桌。
　　江顾原开口先介绍：“公子方才大义凌然暴打无良，我二位最敬佩你这样不惧官威的人，特过来认识一番。”
　　那人始终微笑着：“方永夕，大月来的。”这便是自我介绍了。
　　“我叫江熙明，这位是我朋友，沈……定卿。”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暗嘲这装模作样的隐藏。
　　熙明、定卿，两人的表字。

　　方永夕听了，并没有多想：“江公子好，沈公子好。”
　　沈尧穿男装出门的时候总有人叫他公子，却没一人像方永夕这样叫得好听的。
　　“方公子为何来我大梁？”沈尧装作不经意地问。
　　江顾原好笑地看着他，还以为沈尧是对人有兴趣才想着结交，没想到第一反应还是盘问人的底细。
　　“为山，为水……”方永夕目光在沈尧脸上停了会儿，“也为人。”
　　“为人？”
　　方永夕轻轻一笑：“听说大梁多美人，此番过来也是长长见识。”
　　江顾原笑得暧昧起来，嘴角的潋滟挡都挡不住：“看美人……何必来这小倌阁呢？”
　　春风一样的男子倒很自然，回答的语气满是无辜：“进城的时候问路，那人说想看美人就得来千叶阁……这便来了。”
　　江顾原和沈尧纷纷抿嘴憋笑。
　　沈尧又问：“刚刚公子那手错骨使得极好，莫非是大月方鹤将军的……”
　　一句话到头，沈尧自个儿就品出了点东西。
　　方鹤，方永夕……一家人？
　　春风男一双眼里露出惊讶：“我随母姓……方将军是我舅舅，沈公子认识他？”
　　认识，怎么不认识。
　　方鹤是大月武将里难得武艺高脑袋还好使的，跟他打仗着实费劲。
　　沈尧虽然厌恶那些老觊觎他国领土的蛮子，对这位方将军倒很敬佩——高手之间总归会有点惺惺相惜之感。
　　“早年住在江城，听过方将军威名。”沈尧答得也很实诚。
　　方永夕听出那“威名”二字里的隐隐狠劲，望着沈尧的眼里雾气更甚：“两国交战，苦的还是边境百姓，不过现在好了，和平协议一签下，百姓能安生不少。”
　　沈尧和江顾原又互换个眼神，方鹤的外甥且知道两国议和的事，也许是大月使臣□□来的先行团？

　　派个先行团检查情况倒也正常，两人没对这人有太多疑心，几杯茶下肚，热络得就像旧识。
　　“方公子仪态如此翩翩，想必令正也非同寻常吧？”江顾原对方永夕说这话，眼神却飘向沈尧。
　　沈尧没回应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想必是灵均跟他说了事后和离的事，这才毫无顾忌给自己拉皮条来了。
　　虽一副无可不可的样子，沈尧的注意力却全在方永夕接下来的回答上。
　　方永夕脸上透出微粉，谈到这方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个纯情的，沈尧心里又一荡漾——这不，连笑都不自然了：“我近年来游历山水，男女之事倒未上心过，故而至今还是孑然一身。”
　　沈尧心里荡漾地愈发厉害。
　　“那方公子可想过娶个大梁女子？”江顾原势将皮条拉到底。
　　方永夕一怔，随即又笑，眉目温和：“看缘分吧。”

　　缘分啊……
　　万千人中，恰巧碰上那样温柔一对眉目，算不算缘分呢？

　　次日浣河边，沈尧心不在焉地想着这问题，手中傲龙枪都使得绵软起来。
　　江顾旻见了，拔剑朝他咽喉直直刺去。
　　沈尧顺势一接，剑锋偏下三寸，指向自己胸口，可刚刚手中无力，傲龙枪被震开，再难躲过江顾旻这一剑。
　　而这剑，如他预料的一般，在自己胸前一寸处停下。
　　江顾旻收起剑，眉头一皱：“你分神了。”
　　沈尧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在想一点事。”
　　江顾旻点点头，没有追问，换了个话题：“昨天熙明带你出宫去了哪儿？”
　　“千叶阁。”
　　江顾旻又皱起眉：“小倌阁？”
　　“灵均你也去过那儿？”
　　“咳……”江顾旻假咳一声，“听熙明说过……可碰上了什么事？”
　　“有。”沈尧严肃起来，“我们在那遇上一帮璋王的兵，脾气很臭态度很差，就好像……毫不在乎这是京都一般。”
　　“璋王？”
　　“嗯。”
　　“在京都闹事……是治下无能还是故意挑衅？”
　　沈尧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会派人再查查这波兵的情况，还遇到了什么吗？”
　　沈尧想了想，露笑：“还遇上了一个大月人，据说是方鹤将军的外甥，我估计是来京都先行查明情况的。”
　　江顾旻看他那笑，觉得刺眼：“怎么，难道那人相貌出众一表人才？”
　　沈尧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看你那笑便知道了……难道我不够相貌出众一表人才吗？为何不对我笑？”江顾旻严肃脸抱怨。
　　沈尧没听出别的意味，只当他顾旻哥哥开玩笑呢：“得了吧，您可是大梁天子，我要是天天对着你笑，还不得被大臣们参上一本，说我亵渎皇威？”
　　江顾旻抿嘴，却毫无笑意。
　　——若你喜欢，对着我微笑大笑狂笑都没人敢说你一句。

　　心动的种子一旦种下，芽儿便冒得飞快，很快就枝繁叶茂缠上思春人的心头。
　　这个思春人，便是沈尧。
　　其实也不是非他不可的心情，但就是那淡淡一抹影子，笼在心头结着愁绪。
　　很多年以后沈尧想起这段往事，觉得当初若只有那惊鸿一面，未尝不是段美好的记忆，可事情偏偏未完待续。

　　很快沈尧便又碰上了方永夕。

　　早上沈尧得了江顾旻的意思，说是璋王动静颇大，京都还是早做布防为好。
　　沈尧便出宫找镇国将军议事，一进镇国公府的大门，老管家迎上来：“小姐怎么回来了？”
　　“我找我爹有事，他人呢？”
　　“将军在书房……哎小姐，将军正招待人呢……”
　　后半句沈尧没听到。
　　因此等他推开书房门的时候，见到的是坐在主位的沈天保和几个依次分坐的人。
　　沈尧看见那些人，小心肝忍不住颤了颤。
　　方鹤、孟虎、耿植……这不都是大月那些跟沈家军打得不死不休的大将么？
　　看沈天保和他们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画面，实在有些不适应。
　　沈尧偏头，就看到了坐在最次位的方永夕。
　　心跳了跳……还是如此好看。

　　镇国将军面色不虞：“尧儿，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
　　沈尧眨眨眼，努力演出娇憨：“爹~我这不是想您么，谁知道您这有这么多客人……”
　　沈天保尴尬地笑笑：“尧儿过来，见过大月国的先行使臣们。”
　　沈尧恭敬行礼。
　　“诸位，这是小女沈尧。”
　　众将点头致意，唯有方永夕多打量了一会儿沈尧。
　　“沈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沈尧眯眼摇头，心里却是开心——难为他还记得自己。

　　沈天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几遍，觉得奇怪。
　　这时候，方鹤说话。
　　“沈尧……”他念了一遍名字，看向沈天保，“令爱莫非就是战场上那白衣银甲的小将？”
　　众将一听，似乎有点印象，都点起头来。
　　“是了，沈小姐在战场上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啊……”
　　“听说沈家军直捣大月军营那场仗是沈小姐领的兵？有机会可真要跟沈小姐交交手啊……”

　　武将忠君，也敬敌，打仗时候跟有杀父之仇似的，一旦和平了，就感慨敌将真是可敬的对手。
　　现下两国准备议和，打了好几年仗的人总算有机会相互夸赞一番。
　　沈尧被夸得不好意思，抬眸便看见方永夕的目光。
　　一样的温柔，又带了点不一样的晶亮。

---

作者有话要说：　　7/28留：
唉呀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不说心里不舒服，那我就过来解释一下。
首先，方永夕这个人，虽然长了一张男二脸做的是男二的事，但他真的没有男二的命，我再没脑洞也不至于学古言的写法，这个人物推动剧情的方法跟言情文男二真的不一样……
其次，这个人物和后面的沈母一样，不单单只是一个人，他代表的是一个群体和一种态度，相比于其他因为剧情需要而产生的人物，他会更符号化一点，至于是什么符号，涉及立意这边不多说。
我希望这个故事不光光只是一个爱情故事，它还能有更普世的价值导向存在，既然有正面的导向那肯定也有负面的衬托，方这个人物就在负面上，但因为这个故事很长，里面有很多扩充的东西，所以我不能在这里就把我想表达的一下子说出来，它只能随着剧情的发展再展现到读者面前，这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希望大家能理解。
本来这些东西应该让你们自己去体会的，但是很多人看到这里就给我的文定性了，我觉得有失公平，对读者来说可能只是一句“我觉得”，可是对作者来说相当于是全盘否定了。
所以最后一点就是希望大家在看别的太太的文的时候也不要太早就给别人定性，尤其是说耽美文像言情文这样的论断，反套路的前提是要先进套不是么，不要看别人的文入了这个套就说他是XX文，谢谢。
——————
本文又名《多情皇后痴情帝》23333
江顾旻：又是老婆爬墙的一天（望天.jpg）
在这里说一下，方永夕有方永夕的好，江顾旻有江顾旻的好，只不过方永夕的初印象更符合沈尧的理想型，我觉得一开始被理想型吸引是很正常的，要是有小天使介意这种情节的话可以emmmm离开，别骂我的崽儿
我护犊子，不让骂的（超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