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巫词（1v1上古女尊）》楠关渡

9、紫竹林（下篇）

　　卫央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到这些便惊得一身冷汗。重华的声音仿佛在他耳畔响起：鸟儿被关久了就会渐渐怨恨饲养它的主人，一旦它重获自由就会想来啄伤它的主人。

　　原来重华早就知道了，她只是希望自己蒙在鼓里。

　　卫央长叹一口气，缓缓合上眼帘，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重华，你何其可恨。

　　有人说，人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重复自己以前的经历，不由自主的寻觅着过去相似的人，即便是痛苦的循环也会甘之如饴，因为世人最怕的不是痛苦，而是未知的不安全感。

　　卫央没有太多卫卿的记忆，但依稀知道上一辈子他恨毒了重婠。在他眼里，重婠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是个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变态，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重婠对卫卿又是折磨又是抚慰，弄得卫卿又是痛苦又是欢喜。

　　重婠亦是酒，叫人食之弥耽。

　　可卫卿还是敬佩她为国为民牺牲良多，用重婠的话来说只要是为了巫咸一族，即便赔上性命也甘之如饴。

　　其实卫卿还是懂她，重婠是孤独的。

　　所以在临死前还买了只画眉鸟陪她。

　　这天晚上，卫央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重婠在卫卿死后偷偷掉眼泪，提着酒到卫卿的坟头哭了一宿。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一个顶起全族脊梁的女人，就这样烂醉在巫咸山上一个荒冢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早上，卫央是被憋醒的。原来他一直蒙在被子里透不过气。四大长老派人来喊他，原来他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今天是巫咸国求雨祭祀大典。他慌忙整理好衣物，也顾不得仔细收拾，戴上那铜面便赶往了祭坛。

　　巫咸国的祭坛足有十丈之高，当初光是台阶就造了两个多月。

　　卫央按照礼仪穿戴整齐，用蓍草焚烧的香料熏身，再用巫咸山顶的泉水洗手，适才举起筮器拾级而上，走完这个台阶足足要半柱香的时间，而卫央一刻不能停下，铜台下观礼的人也不能放松礼遇，一直笔直站立。

　　祭祀，是一个古老的国度神圣又庄严的事宜，原本祭祀的预思大人应该拥有至高无上的礼遇，而如今却因为他的性别而饱受罹难。

　　重华在台下注视着一切。那个正拾级而上的身着墨绿筮服的男人，是多么的风雅，多么的神圣。他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像那高山上晶莹剔透的甘泉。

　　台下沉闷的鼓声有节奏的传来，祭台上大蛮舞声不绝，这一刻，足以有改天换命的力量！

　　卫央将蓍草分成等分，又取出一根来，像太极一样分成两半，像两仪一样又将左手上的半根分成四份，当完成八次也就象征着八卦的诞生。

　　“明——夷——卦”卫央用拖长的音调昭示最后的结果。

　　台下举国欢呼。这一卦象代表晦而转明，代表事物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

　　接下来卫央开始写符，这是要祭祀给龙王降雨的符咒。这个符卫央写得很快，因为他已经练就多时了。卫央将符咒用圣火点燃，烧成灰烬后化为符水，一饮而尽。表面施咒之人将用自己为符咒的诚意做担保，向龙王请愿降下雨水，润泽万物。

　　重华眼皮忽然一跳。

　　头顶上立刻乌云密布，一声天雷炸响在空中。一滴水珠落到了重华脸上。台下的贵族和百姓纷纷抬头望天，相拥着喜极而泣。十年未降一滴雨的巫咸国终于迎来雨水。

　　待到仪式既成，卫央原路走下祭坛。大蛮舞声仍在人群间回荡，卫央见到重华就站在台下，不偏不倚就在正前方，就好似专为接他而来。

　　卫央穿过高台的距离与重华相视，一切仿佛熟悉又陌生，当两双欲望的眸子对视，周围的人事时空皆为云烟。

　　重婠，这一世就让我来做一回你吧。

　　卫央不知从何冒出这个念头，他惊得自己一身冷汗。

　　仿佛走了一个世纪，卫央走到了重华面前。

　　“我总算，不负使命，没有让你们失望吧。”卫央勾唇一笑，方才紧张的举着筮器的手也失力的垂了下来。

　　重华斜睨了一眼旁人，示意卫央现在是在众人面前，让他注意分寸。 可卫央却如若无人，自顾自的对重华道：“呵，原来你早已算到一切，那你现在算算，我的命运将会如何？”

　　重华蹙眉，眼神凝重，她接过卫央手中的筮器作法，结果竟大惊失色。重华抬眼凝视卫央，眼神中尽是震惊：“既济！？”

　　“你用了禁术！？”

　　卫央此时脸色惨白，努力微笑着的嘴唇也尽失血色，他知道咒语开始反噬了。

　　“重……婠，你知道吗？其实，还有一句话。”卫央吃力的道：“鸟儿被关久了是会渐渐怨恨饲养它的主人，可一旦它重获自由，它会发现早就失去了独自生存的勇气，其实……它与饲鸟人已经分不开了……”

　　重华眼见这个男人从自己前面倒下去，她却片刻失神，愣在原地良久。满眼的震惊和惊喜。

　　四大长老均上前围住卫央，一时间哗然一片，众人痛呼。

　　预思大人——

　　良久，重华才回过神来，她僵直着脚步走到卫央跟前，拨开众人的围观，用念力将卫央腾空抬起，然后抱住卫央从众人眼前消失了。

　　站在一旁的大长老合眼哀叹，这段不被世俗允许的关系终是大白于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