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巫词（1v1上古女尊）》楠关渡

1、巫咸国

　　上古之时，山西有秘境，曰巫咸山。山中有国，曰巫咸国。国中又有族，曰巫咸族。《吕氏春秋》记载：“巫彭作医，巫咸作筮。”筮者，卜吉凶也。古传黄帝蚩尤之战之前亦要请问吉凶。是由巫咸族上承天意，下传民心，虽经历数千年，未曾衰竭。

　　然运有尽时，巫咸国遭遇十年大旱颗粒无收，数百孩童成道上饿殍，有能之士皆出游他乡，落得黄口小儿继承预思位。大灵慧感叹人口凋零，一病不起。

　　预思，预言祭祀者也，乃由族中最美貌或英俊之男女担任，然屠戮生灵伐活祭亡者终究不祥，是故历来预思皆无娶无嫁。

　　昧河，巫咸山的母亲河，起西北，哺东南，从崇高神秘的巫咸山顶源源不断的流淌下来，这几年也只剩涓涓小流。河床下的淤泥袒露在白日下，裂开一道道小嘴，活像极了嗷嗷待哺的小兽。可浇灌在土地上的雨水寥寥无几，小兽们吃不饱，就开始吃人了。

　　巫咸族准备了十次祭祀，告慰十方神灵恶鬼，以往都是用牲口祭祀，而这一次是用活人喂旱魃。

　　传姜家有女，卫氏，才十四岁的年纪已然出落得眉清目秀，十方灵慧说送给旱魃当妻子甚好。这消息一落地，家家户户有女儿的皆松了口长气。有儿子的皆扼腕叹息，族里又一美人要殉天了。

　　活人祭祀之礼有严格要求，曰三戒，一曰貌丑者戒，二曰不洁者戒，三曰寒贱者戒。满足这三个条件必须是童身，望族，美人，百里挑一的极品才能有资格为族殉天。

　　祭祀的程序也相当之复杂，主祭的预思必须先沐浴斋戒三日，准备好陪祭的三种牲畜：猪、牛、羊，然后在十方灵慧的筮词中，引燃祭祀的圣火。

　　这种神圣又庄严的时刻，当全巫咸族人共观之。

　　鲜红色，像火、像血、又像太阳。太阳是全族人供奉的神明，是筮者中最重要的象征之一，此刻挂在卫氏家族的寨楼上。

　　距离祭祀的大日还有十天了，只听见夜里有女人叹哭。

　　“卫氏是名门望族，你应该晓以大义，此番不是牺牲而是光荣。”一老妪倚在裘塌上神色凝重，着一身玄色锦衣，袖口缝的是金色玄鸟，足登丝缎绣花鞋，可见族中地位。

　　另一华服女人坐在一旁，倦容之下似有星点泪光。

　　“我知，但我终究舍不得锦。”

　　卫虔道：“卫氏还有姬、婵、娴，她们还可以招婿，我们往后不会寂寞。”

　　卫珪黯然离去。卫氏家族的姊妹到了下一辈的女儿只剩下姬、婵、娴、锦。但也只有锦是她卫珪所出，她深知再说什么也动摇不了姐姐的决定，动摇不了十方灵慧筮卜出的卦象，天意都指向了卫锦，她又奈何？

　　卫珪深夜回房，路过卫锦的住所，见门虚掩着，便悄然推门进去探望锦。

　　锦的新衣都是红色的，袖口缝了三只黄碧色玉珩，这三只玉珩是从灵慧们那里赐过来的，开过光的玉珩寓意着祥和安泰，保佑锦在另外一个世界能享受太平富贵。卫珪一针一线缝上去，缝一下擦一下眼泪，玉珩缝好了，眼睛也肿了。

　　锦的父亲去的早，在世的时候也是族里数一数二的俊郎，干的一手好活计，深的卫珪喜欢。锦的父亲走后，卫珪也没有再招夫郎了，可见宠爱之深。

　　如今锦要殉天，卫珪自当是痛心，深怨灵慧算得一手“佳”卦，葬送了自家姑娘。无奈灵慧是巫咸国至高无上的主宰，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上天赋予她们这样的能力，因为她们生而有巫力。

　　卫珪心想，如若她也能做了灵慧，定叫她们也尝尝丧女之痛！心下想着，握住锦的手就不免重了些，觉浅的锦惊醒过来，看见卫珪后扑上去就是梨花带雨：“娘，你想想办法，我不想死啊！”

　　卫珪见锦哭了，自己也鼻酸：“为娘没有办法，这是天意。”

　　“不！”卫锦年纪虽小，却中气十足，她一声怒吼：“什么天意，统统都是人定的，娘你想想办法，叫她们换别人吧！”

　　卫锦突然想到什么，嘴唇一瘪，张大杏眼：“就说孩儿得了恶疾，殉天是大不敬！”

　　卫珪作势上去捂住她的嘴，看了看门外，唬道：“这话不能乱说，小心卫氏家族遭难。”

　　卫锦一听哭的更厉害，又是害怕又是委屈道。她一把抱住娘亲，求道：“去找那个人，娘去找那个人，现在只有他能救锦儿了。”

　　听见卫锦提到‘那个人’，卫珪胆战心惊。她声色俱厉，蹙眉道：“别提那个人，他对你姐姐见死不救，如今也不会救你的，他就是个恶魔。”她眼珠乱转，又道：“说不定，就是那个人让你殉天的！”

　　卫锦抽泣道：“只有那个人，只有他才有希望，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话虽如此，卫氏母女还是动了心。母在女面前纵然死马也要当做活马医，真是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崇山峻岭的紫竹林中，一对母子跪在木屋前哀求。

　　“预思大人，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家锦儿了，求你有些菩萨心肠。” 屋里人许久没有答话，良久，才溢出冷声：“我一向罗刹心肠，这一切是灵慧们定下的，求我也无用，你们走吧。”

　　卫珪哭道：“我知道，你的心性如同这竹林一般寒冷，你的血就像昧河里的冰，你的灵魂换给了亡灵做交易，但请你看在祖宗的份上，救救我的女儿吧。”

　　“我是巫咸国的预思，有着同灵慧一样的职责，你再多说也无益。”那声音清冷干脆，犹如从地狱中传来。

　　寒风萧瑟，落叶吹打在脸上一阵阵生疼，竹林里干涩寒冷，没有一丝温度。突然，卫锦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彻竹林：“哥——”

---

作者有话要说：　　短篇小说，博君一乐，喜欢就收藏一下。
欢迎留言。